第三十七章 造势
英国皇家电视台总部大厦的第七层是游戏频道的专属楼层，负责人提里奥萨丁格坐在自己办公室的座椅，看着挂在墙上的锥式钟表滴滴答答地走向12点，萨丁格居然有一种审判即将来临的感觉。 是吃rou，还是喝汤……就看这一下了！ 凭心而论，萨丁格这辈子没做过这么冒险的事情，为一个刚刚出道的新手做专题，而且还花费巨资——这个专题甚至没能够得到那个新人本人的专访！ 但是他依然觉得，这个险是值得冒的。 萨丁格深吸了一口气。 既然时间已经到了，那么结果应该也就出来了。 他站起身来，缓步踱到房间门口，想了想，回到立镜的前面，仔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然后面色平静地走到了讯控室。 讯控室里面一片安静——不能叫安静，键盘有些发闷的敲击声和鼠标清脆的点击声音一直在想着，没有人说话，气氛非常沉闷。萨丁格忍不住心中一沉。 但他还是非常平静地走了进去。 看到他进来的员工只是匆忙地跟他打一个招呼，就马上转身忙着自己手上的事情了。 萨丁格的喉结滚动着，有些随意地问一个员工：“现在的收视率怎么样？” 那个员工的表情有些茫然，居然没听到萨丁格的话，而是看着大屏幕。 萨丁格的心猛然一沉。 “收视率多少？”萨丁格加大了声音。 被他问到的那个员工猛然一惊，才反应过来，有些兴奋地对萨丁格说：“头儿，自从二十多年之前诺天王封神的直播以来，我们从来没拿到过这么高的收视率。13%……太疯狂了。” 萨丁格下意识地松了口气，然后一种眩晕感直冲脑顶……百分之……百分之……十三？！！ 这个收视率意味着现在一百个看电视的人里面有13个正在看这个专题，但是世界上的电视频道成千上万，百分之十三，这几乎是重大新闻的独家直播才能得到的收视率了！ 但为什么大家都不太兴奋呢？ 撒丁格有些不解。 那个员工看出了萨丁格的疑惑，喃喃道：“节目太精彩了，大家都在看……头儿，这个POSEIDON……实在是太厉害了。” 萨丁格一直在忙着策划和调配资源，还没看到新鲜出炉的专题呢，那是技术部门的事情，而且来不及向他汇报提交，是直接播出的，萨丁格心中一动，留在了讯控室里面，和这里的工作人员一起看直播。 整个专题是由一个又一个简短的访谈按照需要排列成的，由BTS的当家花旦进行解说，类似于单人TALKSHOW的形势。米娅本来就是“游戏者TALKSHOW”的主持人，所以做这份工作倒是轻车熟路。 米娅清脆的声音在音轨中流淌而出： “欢迎各位来到BTS游戏频道特别专题节目，我是米娅。”米娅笑着说：“今天是一个很特别的日子，游戏节对我们这些游戏迷而言有着比较特别的意义，所以说每一年游戏节都安排午间特别专题，讨论着这一年里面游戏界所发生的大事。不过我向各位保证，今天的节目非常精彩。我想刚才的预告片，大家肯定也是看了的，之前在做编辑的时候，大家就在笑话剪辑师，说把预告片剪成这个样子，在关键的时刻突然断掉会让观众们抓狂的，不知道大家看过那个短片之后有没有感觉好奇——没关系的，完整的采访会在后面一一向大家展示。大家请先来看一看这个镜头，这是在圣塔菲游行的游戏迷们，他们认为星云奖的组委会在这个奖项上面有作弊和掺假的这个现已，但是事情真的如此么？” 然后就是对几个人的专访，包括他的新经纪人瓦格纳也在此列。 “大家或许会有此问，POSEIDON的实力是否有资格获得星云奖的提名，有趣的是，知名的职业玩家对此都做出了明确的回答——” “关于POSEIDON的来历，这确实是一个迷，我们找不到POSEIDON本人，而他的经纪人也明确地说过，POSEIDON本人不会接受采访。不过根据传言——” “大家可能不知道，POSEIDON虽然出道时日尚短，但是却有着自己的死仇，而这个人，大家也并不陌生——” 杨海一直看到节目结束。说实话，这一期的节目做得还是相当的精彩的，虽然把他的很多可以算是**的东西报导了出来。不过BTS很聪明，这些事情都是在其他人接受采访的时候说的，和他们没有关系。 杨海也没太在意，确实，游戏界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全世界的目光都集中在此，所以公众人物是没有什么秘密可言的。这个节目一播出之后，杨海唯一没有暴露的秘密就是他和诺天王的关系了，从现在的资料来推断，他们只能说诺天王非常看好POSEIDON，但是却没有人去猜POSEIDON就是诺天王的徒弟。事实上，全世界也没有几个人直到诺天王收了徒弟这件事情。 杨海本人比较淡定，可是游戏迷们淡定不起来了。 这一期节目创造了超高的收视率，也留下了无数话题，尤其是在专访当中，每一个职业玩家都极具个性的回答。 TONY的游戏迷大概在这个时候是最郁闷的了，杨海和TONY虽然还没有见过面，但是TONY对杨海的评价却非常高。记者在夜莺巷找到了TONY，并且就黄金徽章奖的提名提出了询问： “TONY，今年的提名名单已经出来了，你被一个叫POSEIDON的新人挤出了名单，对于这件私情，你有什么看法呢？” TONY留了栗色的长发和络腮胡须，脸庞清减，身材瘦削，披着白色的亚麻布袍，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风。他的身体一直都不太好，肺功能障碍综合症折磨他将近十年了，原本还算强壮的身体越发羸弱，再加上苦行僧一样的生活——不吃rou，不喝酒，睡眠极少，不修边幅，TONY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但是外表如何并不重要，TONY有一颗伟大的心脏，这足以支撑他完成一场又一场游戏。 到了TONY这个层级，身体条件已经不是制约实力的条件了。没有人能够在TONY的手下熬到TONY身体垮掉的时刻，很多与TONY交手的职业玩家都觉得自己并不是在和人玩游戏，而是在和上帝进行一场博弈——因为TONY的眼神有着透视人心的能力。在这样的压力之下，没有拖延时间的可能，要么背水一战，要么直接认输。 “上帝”正在纸上面画着几何图形，听到记者这样的提问，放下笔沉思了一会儿。 “我看过关于POSEIDON的DEMO。”沉默了片刻，TONY说道，瘦削的面庞和神仙的眼眶没有丝毫的变动，TONY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是却给人一种奇怪的中气十足的感觉：“当然，仅凭DEMO来判断一个玩家的实力是不公平的。总的来说，对于这个提名名单，我没有什么意见，星云奖组委会的评判应该是比较公平的。” 记者十分奇怪地问：“可是您因为POSEIDON被挤出了提名啊？” “但是把我挤出排名的并不是POSEIDON，而是VIVA。”TONY摇了摇头：“有人和我说过当时组委会的情况，看过几个候选人的DEMO之后，首轮投票有两个人通过，GODLIKE和VISCONTI，第二轮投票则有一个人通过：POSEIDON。第三轮投票是我和VIVA的竞争，很遗憾我输给了VIVA。” 记者愕然，这倒是个独家新闻，然后他立刻问道：“那您呢？您怎么看POSEIDON？” “嗯，第一次知道POSEIDON的时候是……九月初吧。”TONY回忆了一下：“这件事情没必要多说，不过POSEIDON在克洛托党的档案里面，危险程度列为S ，我觉得这个很能说明问题。” “具体是什么事情呢？”记者兴奋地问道。 “小伙子。”TONY笑了：“看来我没有办法满足你的好奇心了。” 见TONY不愿意多谈，记者也只能作罢。 除了TONY的访谈，对ICELORD的访谈也让人们众说纷纭。 “我知道，POSEIDON确实很强大。”ICELORDE面无表情地说：“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什么。19号的时候有一场比赛，到时候就知道了！” 米娅为观众仔细地解说了ETYPE19号的那场比赛的背景故事，在这之前，除了德国柏林的游戏迷之外，世界各地的游戏迷并没有把这场普通的联赛放在心上。现在，里昂杯的联赛只剩下四轮就结束了，但是今年的冠军花落谁家依然局面不明，今年的又格外特殊，因为其它的俱乐部早早地就退出了冠军的争夺，而第一集团的三家俱乐部——HEAVEN、野人还有SK，却一直在纠缠不休，从赛季开始就咬得非常非常紧，到现在依然不明朗。所以人们的注意力基本上都集中在最后四轮比赛里面，SK主场打HEAVEN，野人主场打SK，HEAVEN客场打ETYPE。最后一场比赛普遍被认为没有看头，因为没人觉得ETYPE会赢，尤其是他们把外援名额用在了和TC的比赛上面，这就更没有希望了。一个爆发的VIVA，一个爆发的K，甚至是一个爆发的佐藤，都有可能让GODLIKE狼狈不堪地输掉比赛，但是威廉王子不是那种创造奇迹的类型的职业玩家，威廉王子的爆发或许会很精彩，但是和奇迹之间还有距离。 所以说，决定冠军归属的就是两场比赛，SK打HEAVEN的那一场，和野人打SK的那一场，人们的注意力被这两场比赛所吸引，但是这个专题让一切都变得不同了。一时之间，德国柏林的ETYPE甚至盖过了三个冠军俱乐部的风头，受到了高度的关注。 POSEIDON和ICELORD在插件设计聚会的时候的那些针锋相对也被大嘴巴元明亮爆了出来，元明亮是这么说的： “当时的气氛很诡异——你知道的，都是职业玩家，谁会服谁呢？就是诺天王，也没有让对手到达不敢反抗的地步。ICELORD和POSEIDON都说了一些隐晦的话，他们当然不可能当面互相之间找不痛快，POSEIDON虽然很年轻，但是很成熟，不像K一样容易冲动，他的性格可比他的年龄大多了。不过彼此之间的意思他们应该都明白，一切就等19号那天见分晓了。” 记者腹诽，果然是一个大嘴巴，说着POSEIDON，又把K给得罪了。大家都知道K是一个暴脾气，但是你说出来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记者又问元明亮：“当时在场的其它职业玩家是什么态度呢？” “哈哈。”元明亮笑道：“这个就有意思了。VIVA，林叔（就是林泊），威廉王子，VIVA他们都是支持POSEIDON的，其它人觉得ICELORD的赢面大一点，哦！GODLIKE老大看好POSEIDON，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那您的看法呢？”记者问元明亮。 元明亮发出了他那招牌式的变态笑声。 “当然是支持我亲爱的POSEIDON老弟了！” 杨海在电视听着元明亮的这个语气前面差点没把隔夜饭吐出来，这个家伙是怎么回事儿？谁是他的POSEIDON老弟？ 他记得那天元明亮对他的态度十分友善，他知道元明亮的老子元封是诺天王老友，但是他们俩的关系还没好到称兄道弟的地步吧？ 记者就像闻到了腥味的猫一样不停地追问POSEIDON和他是什么关系，POSEIDON到底来头是什么，但是元明亮不停地发出变态地嘿嘿声，拐弯儿抹角地损着记者，但就是不肯说。 VIVA的专访则是亮点。VIVA向来是一个很独的人，几年之前他就已经从来不接受媒体的专访了。这一次记者堵住船长他们的时候看到了VIVA，顿时意识到这是一个非常非常大的新闻。 当然，记者们抱着期望对VIVA进行了专访，一开始VIVA嫌麻烦不肯理睬这些记者，但是TIGER把VIVA拉到了一边，提醒了VIVA一下。 “如果你想帮POSEIDON拿下今年的奖项的时候，就一定要制造出更大的新闻来。”TIGER对VIVA说，凝视着这只独狼的眼睛：“直觉告诉我，虽然POSEIDON拿到了这么多提名，但是每一个都没有太大的期望。你可以不接受专访，但是想一想POSEIDON，你不希望他空手而归，成为这一届星云奖的笑柄吧？” VIVA沉默了一下，很快就屈服了：“好吧，要我和他们说胡话么？” “为什么要说胡话？”TIGER愕然道。 “你说制造更大的新闻……”VIVA不知道该怎么和TIGER交流。 TIGER的额头拉下来了几根黑线，说：“你接受了记者的采访，这就是今年最大的新闻，快走吧。” VIVA：“……” 后来VIVA和TIGER是在一起接受专访的。 可以看出来，VIVA多年以来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安静和一个人的寂寞，一下子暴露在闪光灯之下让他感觉非常不习惯，脸庞上面的横rou一直在抽搐，本来就很剽悍的脸变得更加剽悍了，吓得在旁边做场务的一个小女孩有点发抖，每一次走过VIVA身边的时候都踮着脚尖。 所以这场专访做得格外有意思。 “VIVA先生。”记者也感觉到了VIVA的身体中散发出来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味道，他不知道为什么VIVA还是来接受专访了，于是他鼓起勇气提了这个问题：“你为什么接受了我们的采访呢？” VIVA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在看那个记者，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难道要说“你叫我来于是我就来了”么？如果说出这样的话，VIVA就不是VIVA了。于是他没有开口，用冷冰冰的眼神看着那个记者。 记者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一句蠢话，赶紧补救道：“对不起，VIVA先生，你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是说您一直对媒体不太理睬的……为什么今天……” VIVA快要不行了，他把TIGER刚才的话搬了出来：“我接受采访是为了制造一个大新闻。” 记者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您有什么独家内幕要说么？” “嗯。”VIVA面无表情地说：“VIVA接受了专访，这个就是今年最大的新闻。” 记者的脸色一下子从红润变成苍白，又变成铁青，他沉默了一会儿，就没有再主动向VIVA提问题了。因为要保持专题的流畅性，因此整个访谈过程是没有进行剪切的，当然，或许是BTS故意这样。VIVA的话虽然让记者有些难堪，但是却逗笑了几乎全世界的人，杨海也是乐不可支，没想到这个家伙还有这样的艺术细胞。 后面的节目与其说是BTS对VIVA和TIGER两个人的专访，还不如说是TIGER在主持一场访谈，记者问TIGER问题，然后TIGER询问VIVA的意见，只有这样VIVA才能不保持沉默。至于那个记者……估计一时半会儿是没有和VIVA说话的想法了。 人们在这个访谈里面得知了TIGER与POSEIDON传得风风雨雨的IEC大战的很多细节消息，TIGER亲口承认之下，关于POSEIDON的策划能力一塌糊涂只是运气好的谣言被澄清了。 人们还得知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从记者的反应来看就知道这个事实有多么惊人—— “什么，你和POSEIDON是朋友？”记者愕然看着VIVA：“怎么可能？” VIVA舔着嘴唇，在考虑应该把这个记者清蒸还是油炸。 记者受不了VIVA危险的眼神，狼狈地结束了这一次访谈。 当然了，VIVA最后还是没能发挥什么重要的舆论作用，他明显对这样的访谈很不适应，不过TIGER却说了话。 “其他的奖项，我没有什么发言权。”TIGER这样对记者说：“但是我觉得最佳IEC这一项，怎么说呢……星云奖全民公投，有的时候人们容易对新人投下不信任票，但是就我个人的想法而言，我认为POSEIDON假以时日，一定会成为比我更强大的IEC——他现在已经和我一样强大了。在与他的对决之中，我几乎燃烧了生命所有的热情，但是最后还是遗憾的平局收场，如果单就实力而言的话，我认为POSEIDON是完全有资格拿下年度最佳IEC的。他没有多少时间来证明自己的伟大，但如果今年的最佳IEC不是他，我会觉得非常遗憾。” 当然，VIVA也不是一句话都没说过的。 记者谈到POSEIDON和教父白枭之间的矛盾，一直沉默的VIVA说话了。 当时记者正在询问TIGER是否为POSEIDON感到担心。 “担心？”VIVA看着那个记者：“不需要担心，所有人都在问POSEIDON有什么资格拿下这些提名，但是这些人从来都没有想过，能够获得这些提名，POSEIDON的实力到底达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步。最可笑的事情就在于此，这些人以为他们做不到的事情别人也做不到，但事实上他们根本就不知道POSEIDON强大到了什么样的地步。”VIVA傲视着那个记者：“用如此平庸的眼光来看一个伟大的职业玩家，你们能猜到什么结果才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