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仙侠小说 - 绝世仙锋在线阅读 - 第一章 江山万里渺无人,天下唯我笑红尘!

第一章 江山万里渺无人,天下唯我笑红尘!

    夜家,燕古镇上一个历经百年岁月的世族,人丁兴旺,在方圆数十里内的村镇,都是屈指可数的富庶之家。

    此刻,夜家大院内,一个身形消瘦的少年,正满脸义愤填膺的望着眼前众多家族长辈,一字一句的说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赶我们父子离开夜家?”

    在少年的正前方,有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此人名叫夜笑天,正是当今夜家的家主。

    只见他此刻正端坐在一张楠木雕花大椅之上,一脸轻蔑的说道:“为什么?这要怪就该你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父亲,竟敢冲撞少城主,差一点就连累了我夜家遭受无妄之灾。”

    “按照家法,本该将你老父杖责三十,再将之贬到西凉山做马奴,但本家主念在同族之谊,特地网开一面,免你老父之刑,允你父子两人一同离开夜家,你还有何不满?”

    少年名叫夜风,其父夜苍云本是夜家在燕古镇上一家药铺的掌柜,虽然身居高职,但事必躬亲,将药铺打理的井井有条。

    因对药材精通,算帐从来不差分毫,所以在十里八乡颇为有名,人称药算子,夜分明。

    可在半个月前,这位夜分明的店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观其模样不过十七八岁,身穿锦绣华袍,面如冠玉,长得十分俊秀。

    这位精通药材的夜分明不仅能够辨识百草,还略有些识人之能,他见这少年郎衣冠楚楚,举止不凡,不似是普通人家的儿郎,便热切的为他介绍了一番。

    可是人不可貌相,这位少年郎看似一表人才,实则如同地痞无赖,看中了药铺内的一株百年血参,竟随意丢下一两银子,就欲将之卷走。

    殊知,一株普通的百年人参就已价值三百两,更何况是人参中的精品血参,价值至少也在五百两纹银以上!

    一两银子就想买走一株百年血参,天下岂会有如此便宜的买卖?这位药算子夜分明当然不肯,就上前和他发生了争执。

    岂料就在这时,从门外突然闯进了几名黑衣人,不由分说的将夜风的父亲打了个半死。

    虽然幸保得一命,但从此之后就落下了一个后遗症,不能言语、不能行动,就连吃饭也很勉强,活生生成了一个植物人。

    夜风得知此事之后,自然是满腔怒火,不肯善罢甘休,就欲告上府衙。

    可是那少年郎来历不凡,竟是新月城的少城主!

    夜家虽是大户人家,可整个燕古镇都在新月城的治下,小小少年如同蜉蝣,又岂可撼动得了只手遮天的少城主?

    事情的结果可想而知,自然是以少年的落败而告终。

    但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他父亲得罪少城主的事情传开后,夜笑天竟以此为由,欲将他父子赶离夜家。

    表面上说的冠冕堂皇,看似是为了夜家的前程着想,实际上也只是想要吞并夜苍云名下的财产而已。

    可怜的夜风虽然想到了这种可能,但此刻他满脑子里想的都是他父亲,也顾不得接手那些杂事。

    他看了一眼夜笑天,又环顾了满厅高高在上的宗族元老,突然双拳紧握,“扑通”一声,竟是当场跪了下来。

    众人见此一幕,皆是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诸位长辈,我父亲虽然得罪了少城主,但究其缘由,也是为了保全夜家的利益,如今他为夜家落得如此下场,你们怎狠心再将他遗弃?”

    夜风双目通红,悲声道:“我父亲为夜家辛辛苦苦数十年,纵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若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难道不怕传出去被人耻笑,污了夜家百年清誉吗?”

    “这……”一众族老闻言,一时语塞,脸上露出了羞愧之色。

    不怪他们被夜风三言两语就说得老脸发红,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在此之前,他们已经收了夜笑天的好处,所以这才一致同意将他父子二人赶出夜家。

    夜风见他们默不作声,又悲愤道:“俗话说‘人在做,天在看’,我夜家能够兴旺百年,全凭老天顾佑!我父子行的端,坐的正,无愧于心,无愧夜家,可你们呢?”

    “竟枉顾同族血脉之谊,在此时做下如此违心、违德、违义之事,难道不怕老天法眼光明如日月,降下天谴吗?”

    话声刚落,万里云空突然降下一道晴天霹雳,正好击中院子里的一棵弯松。

    轰隆一声巨响,吓得几人身形巨震,噼里啪啦的熊熊火焰,映照出一张张苍白的脸色。

    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族老,此刻正是冷汗直流,身体颤抖不已。

    几人面面相觑,心中不约而同的想起了一句话,“难道真的有天遣?”

    不怪他们如此疑神疑鬼,世上有仙人的坊间传说早已是人尽皆知,夜风这句话刚说完,恰好落下一道晴天霹雳,不免让他们有些顾忌。

    夜笑天见过不少世面,自然不会被他的三言两语所吓到,只见他脸色一沉,冷声道:“夜风,你竟敢恐吓长辈,你眼里还有道德伦常吗?”

    听他反打一耙,夜风连忙躬身说道:“夜风不敢,我自知此言有冒犯之意,所以事先双膝跪地,便是以表心中敬重!”

    此刻有求于人,纵是他心中有诸多不甘,也不得不放下自尊,恬颜屈膝。

    “不敢?哼!你还有什么不敢?表面上说的义正言辞,实则是颠倒黑白,目无法纪!”夜笑天冷冷的说道:“族中有明文规定,凡做出有危害家族之事者,不论身份高低,一律贬为马奴,终生不得再回夜家!”

    “殊知那新月城的少城主深得城主疼爱,只要他随便说两句抹黑夜家的话,那我夜家不出几日,便会落魄如同街边乞丐!”

    “你父亲冲撞了少城主,差一点延祸至夜家,本该贬为马奴,但我正是看在同族情份之上,才背下众人非议,将你们自族谱之中除名,让你们父子有个照应,否则凭你父亲的现状到了西凉山,恐怕连两日都挨不过去!”

    夜风听他如此言论,急忙说道:“可我父亲是为了夜家才……”

    “住口!”夜笑天铁青着脸,指着桌子上的族规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果功可以抵过,那么要法规又有何用?犯了错就是犯了错,再多的狡辩也改变不了事实!如果犯了错可以不用受罚,那世间岂不乱了套?”

    “如果真如你所说,老天有眼,那它也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如果它执意要罚,那就让我为夜家担下这份天谴吧!”

    夜笑天满口的慷慨陈词,指天而言,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仿佛真的愿意为了夜家,甘愿舍弃这一身的臭皮囊。

    其实在他心里,根本就不相信天谴一说,他只相信事在人为,或者说他只相信钱财可以通天!

    夜风刚要再次争论,就听他又说道:“这事没什么好说的,如果你不愿意接受这份处罚,那就让你父亲到西凉山做马奴吧!否则,限你父子二人今日就离开夜家,此生不得再回!”

    说完这句话,他就和一众家族元老拂袖而去。

    顷刻之间,方才还坐满人群的大厅,此刻空荡荡的只剩下夜风一个人。

    他神情有些落寞,脸上更有说不出的颓丧,他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可还是改变不了被赶出夜家的命运。

    从族谱之中除名,也就意味着他将失去朱木描金的庄园、名贵的锦衣华服、价值千金的山珍海味,以及他原来所拥有的一切。

    而失去了那些财力,夜苍云恐怕再也没有恢复的机会,他今后半生可能都将形同木偶,甚至连木偶都不如。

    夜风年纪不过刚刚十六,要如何在赚钱生存的同时,又兼照顾一个全身瘫痪的病人呢?

    只怕他日后活得还不如“以地当床,以天做被”的乞丐,可是他有什么办法呢?难道要他狠心抛弃自己的父亲,独自去享受那荣华富贵吗?

    也许狼心狗肺的人可以做到,但他却做不到,因为他是夜风,因为他是夜苍云的儿子!

    天色有些暗淡,方才还是白云悠悠的万里晴空,此刻已是阴云密布,整片天地都陷入了混混沉沉。

    夜风抬起脚步,茫然地走回所居,他看着眼前呆若木鸡、面容沧桑的中年人,心中不禁泛起了一股悲凉。

    他眼前的中年人,兢兢业业三十年,辛辛苦苦的建立了这个家,可到了最后却只能一个人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这是多么的讽刺!

    他再也忍不住压抑多时的情绪,豆大的泪水哗啦啦的夺眶而出,在他的脸上肆意地奔腾。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悲伤之中挣脱。

    虽然人生艰难,但他必须咬牙坚持下去,因为人生还很漫长!

    简单的收拾了一些细软、衣物,夜风才推着夜苍云离开了房间。

    来到院里,不知从何时起,天上已经下起了毛毛细雨,刮起了阵阵萧瑟冷风。

    看着这熟悉的庭院,夜风突然感觉到很是陌生,仿佛他从来都没有来过这个地方。

    看着守在庭院边的几个人,那本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孔,今日却也变得那么的陌生,仿佛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

    不知为何,这才不过十月中旬,纵然身穿棉衣锦裘,他却还是感觉到有些冷,冷得深入骨髓,冷得他浑身哆嗦。

    在一片复杂的目光之中,夜风推着载有夜苍云的轮椅,离开了庭院。

    在一片议论声中,他们离开了夜家,离开了这生活多年的燕古镇。

    天上的雨下得更大了,哗啦啦的,似是在感叹滚滚红尘的无情!

    风更冷了,呜呜咽咽,仿佛是在低泣这悲哀的人世间的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