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战后
清晨，东方的遥远天际泛起的一片亮白，浸润着淡蓝色的天幕，一轮红日冉冉升起，新的一天到来。 吐蕃军退走后，烽火堡的唐军就开始打扫战场。 此次吐蕃军夜袭，不仅吐蕃兵尸横遍野，唐军这边也是损失惨重。经过战后统计，土堡下的吐蕃兵的尸体就有一百七十多具，再加上墙头上的尸体，吐蕃军这次一共战死二百多人。而唐军这边主要是在墙头混战中丧生的，也死了足足七十多人。 墙头上到处是重重叠叠的尸体，唐军和吐蕃兵混杂在一起，死相种种，好不凄惨。 颜天佑不是没杀过人，可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惨烈的厮杀。这也让他认识到军队厮杀的残酷和血腥。 坐在土堡东北角的墙头，颜天佑静静地看着唐军搬运着尸体收敛着兵器，似乎陷入了遐想。清晨的初阳播撒着淡淡的光辉，温柔地扶着颜天佑的脸，映衬得颜天佑的脸浮现出一抹淡淡的潮红，光洁细腻的皮肤甚至毛孔都清晰可见。 烽火堡戍主黄三强先是统计完战损，抬头偶然看见那个沐浴在阳光下的少年，脸上洋起淡淡的笑容，走到颜天佑的身边。 “小子，想什么呢？”仿佛一个长辈对后辈的亲切的问话。 黄三强把颜天佑从思绪中拉了回来，扭头看去，看到是黄三强，颜天佑连忙跳下墙头，躬身站立，“戍主”。 “不要拘束，你小子平常也没这么在乎于礼啊，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见到这么多的熟悉的兄弟一夜之间天人永隔，心里有些伤怀罢了。”颜天佑的话里带着淡淡的一缕忧伤。 “是啊，没想到一夜之间，我们烽火堡三去其一，这是我近两年打的最惨烈的一战了。”黄三强也是满是感慨，但他毕竟生离死别见多了，倒没颜天佑那么多思绪。 “不说这些伤怀的事了，说说你小子吧。颜天佑，你小子真是真人不露相啊，来我堡里也有三四个月了，我都没有看出来，我这小庙里竟然还有你这样的一尊真佛，你说是不是？我们烽火堡的大英雄。” 黄三强调侃道。 听了顶头上司的夸赞，颜天佑连忙谦虚地说道：“戍主，您说哪里话，我算什么大英雄？就是徒有些勇力罢了。” “怎么不算，是没有你，我们烽火堡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咱们先不说你的提前示警，在与吐蕃蛮子对战中，你先是用箭射死七八个吐蕃兵，墙头的杀敌不知多少，再加上土堡外的二十多个斩获，怎么也有四五十级的斩获了。对了，还有最大的功劳，夺取了敌军主将首级，挽留我们烽火堡于危难之中，救了我们大伙的命。你说，这不算大英雄什么才算？”黄三强把颜天佑的战功从头到尾详详细细的讲述了一遍。 颜天佑自己做的他当然清楚，听着黄三强这么说，他还真有了那么一点荣耀感。 看到颜天佑挠着头不说话，黄三强这才想起了对方还是一个没有成年的少年，想到这次对方立下这么大的功劳，他心里满是羡慕。 “颜小子，你此次立下这么大功劳，斩杀超四十级啊，凭此战功，最少也要升个三四级，你小子，这次恐怕要发达了！”黄三强难掩他眼中的嫉妒。 颜天佑从军本就是为了战功，听到黄三强的话，他心里也和舔了蜜一样的甜。不过他没有丝毫的骄傲放纵，连忙对黄三强表态：“戍主，我就算发达也不会忘记您的提携之恩。再说，您身为烽火堡主将，这次阻敌来犯，怎么也有您的指挥若定之功。依我看，戍主你恐怕也会升吧？” 黄三强当然知道会有自己一份功劳，听到颜天佑的恭维，他心里也很是兴奋，但在属下面前，他不能过于表露出来，也是自谦道：“我们堡死了这么多人，上面不怪罪我，我就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贪功求升职。” “戍主，不能这么说，敌众我寡，我们能守住城堡就已经很不错了。再说，打仗哪里有不死人的。” 黄三强本来还想和颜天佑聊聊，但听到远处传来的一阵马蹄声，打断了他的想法。他知道周围的戍堡的人到了，顾不得再和颜天佑白话，和颜天佑说了一声后就走下楼去。 黄三强走后，颜天佑也觉得没啥意思，想到兄弟们打了一夜战，肚子也应该饿了，便走下楼去，向着自己熟悉的灶房走去。 一路上，凡是见到颜天佑的人，都纷纷热情地和他打着招呼，与往日的完全不同，少了应付多是真诚。 走进灶房，见几个兄弟都沉默不语，一个个散坐在各处，颜天佑不由大奇，调笑道：“怎么了兄弟们，这一个个的，外面的兄弟们的饭做好了么？大家伙可是一夜疲劳，不吃点东西怎么成？” “佑哥儿，牛奔和冯宝没了。”还是陈佩斯率先开口。 这么一说，颜天佑才注意到自己一火里的兄弟少了两个，牛奔和冯宝。 他不由眉头紧皱，说道：“他们两个怎么没的？” 于是，陈佩斯开始简述冯宝他们两个的死因。 原来，战事发生以后，颜天佑火里的几个伙夫一开始并没有参战，一直在观战，后来见到事急危险，土堡都快守不住了，这才都冲出屋子顶了上去。 冯宝几个武力弱的去顶大门，而牛奔几个稍有武力的冲上了城头。 牛奔的死还好说就是在与吐蕃兵混战中牺牲了，而冯宝的死却是个意外。说起来，冯宝也够倒霉的，他在顶在门后，好巧不巧，一支箭从门缝里射进来，正好一箭射穿了他的脖子，这倒霉催的。 过去的这一夜，颜天佑也见惯了生死，可见到在一起生活了三四个月的兄弟转眼就没了，不免还是有些吃味。 “兄弟们听我说，冯宝和牛奔的死，是在战斗中壮烈殉国，我会向戍主为他们争取一份好一点的抚恤，另外我以后每年会给他们两个的家人一份赡养钱，既然是兄弟，我不会不管他们的家人的。” 颜天佑的话刚说完，陈佩斯就接话道：“佑哥儿，我也要给”。 “对，我们也要给” 颜天佑摆摆手道：“那到不必了，兄弟几个家里也不富裕，我虽然不是很有钱，但这点钱还是有的，大家就不必要和我争了。” 他们一火的人现在都知道了颜天佑是遭到了暗算才进了伙夫队里，也知道颜天佑的家境不算差，听了老大的话，想想自己的境遇，也就没再和颜天佑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