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节 第比利斯闲棋
外高加索这块地方其实算得上是一块风水宝地，虽然南方的波斯高原挡住了印度洋的水汽，但是东西两面都是海水，黑海和马扎尔海上吹来的海风总是在不停的滋润这里的绿树和青草，北面高耸的高加索山又遮挡了荒原上奔腾南下的冬季寒流，所以这个地方实际上算得上是水草丰美，适合人类生存的盛地。 只是可惜，在这个时代除了北方的高山难以跨越，东西南三个方向都有不同的族群向这里扩张，所以本地的族群始终处在被动的动荡之中，后世更是因为科技的升级少了高山的阻挡，北面的俄罗斯人同样窥探这一方热土。 在这个时代，虽然俄罗斯人虽然还没有触及到这片土地，但是西方的拜占庭人，南面的波斯人、阿拉伯人，还有东方的突厥人都在窥探这里的富饶，如果说东方的土地是百年一变动，这里则是几十年一变动，势力与族群的变动在这里是非常平常的事情。 就像李姌在雅典的时候曾经提起的德莱姆人，还有什么布耶埃米尔，到了这里后，却从没有人说起，即使近在咫尺的希尔凡王室也少有人提及。 被说起最多的除了咄咄逼人的突厥人土库曼部图格鲁克，就是格鲁吉亚人的新近崛起者陶－克拉尔哲季公国的大公巴格拉特三世了，从各种渠道传来的消息里，都说这位巴格拉特三世阁下雄才大略，有望统一整个外高加索。也许绿眼睛萨姆茨那个白痴不触怒老罗被扣下，会真的拉拢唐人营张家，然后，也许就没有老罗什么事儿了。 只是很可惜，萨姆茨的贪婪让他直接撞在了老罗的手上，宫卿巴哈米尔投鼠忌器，也只能妥协。 行走在路上的老罗猜不到那位巴格拉特三世大公的确切心思，想来直到目前他的目光还是锁在另外两个公国的身上，只有不足两万男人的唐人营在一个大公的眼里只不是疥疮之选。 实际情况也确实如此，如果巴格拉特三世整合了所有格鲁吉亚人的力量，那么他下辖将至少有五百万的人口，能够聚拢的战士将不会少于三十万。 面对数十万计的战士，唐人营的人即使再想回到东方，也挡不住对方的围捕。老罗的战力再强，再加上空间这样的作弊器，也只能被拖住手脚。 届时时过境迁，就是另一种局面了。 一边向着库塔伊西赶路，老罗也不得不庆幸遇到一个愚蠢贪婪的萨姆茨，否则巴哈米尔驻扎在明盖恰乌尔的四千兵力也会是令老罗头痛的麻烦。 哪里能像现在一样无人察觉的算计这片土地上最有声望的大公 能被众多人称赞的巴格拉特三世肯定不是志大才疏的家伙，老罗暗地提醒自己一定要小心，这次将不同于在君士坦丁堡的无拘无束，巴格拉特三世算是一位雄主，这样的人军事谋略都不可小窥，而且能够凭借一个公国的力量对抗另外两个公国和一个王国，手下也肯定围拢着不少智者谋士。 所以指望对方疏忽犯错是不可能的，即使是暗中算计对方，也必须小心谨慎。一旦暴露，老罗和几个手下或者可以脱身，但是前期的谋算就会完全白费。再想改变本地唐人的命运就需要耗费更多的精力，也许还有不知道数目的人命。 老罗在心底计算后备的力量，营地那边冈萨斯勇猛善战，西德克诺德心思缜密，斯坦虽然不能作为征战的统兵之将，但同样是勇战的好手，那噶和姆那奇如今也渐入状态，将来必定可以独挡一面千多人的新兵虽然还不能指望统合作战，但已经有了归属之心，而且他们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协助守卫营地还是没问题的。 至于唐人营那边，不指望主动攻击，守卫城池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程守如这个守城将虽然不善攻击，防守还是不错的，也就是说，短时间内不用担心巴哈米尔调动明盖恰乌尔的驻军。 那么只要牵绊住巴格拉特三世在西方的脚步，至少让他没办法短时间结束对卡赫季亚和埃利季亚的战争，只需要三到四个月，唐人营的数万人迁徙就不再是一个问题。 至于怎样牵绊对方的脚步，老罗的方案可以有很多个，无论是指点卡赫季亚和埃利季亚的战士，还是毁掉或者吞掉巴格拉特三世的后勤物资，甚或给巴格拉特三世的战士下毒，还可以挑动陶－克拉尔哲季公国的内乱，这都需要不同的前提，阿尔克的斥候们虽然可以探听到一些大体情况，却不了解确切的信息，这样就没法做出什么具体计划。 时间短暂的约束下，还要隐蔽自身，要想达到目的，老罗最好也是最快的办法就是随机应变。 沿着库拉河，穿过初春遍布绿草和野花的中部河畔平原，抵达陶－克拉尔哲季公国的都城第比利斯。这个时期的第比利斯可不是后世那个工业化的外高加索最大城市，而是以nariqala要塞为核心的建筑群落。 nariqala要塞建筑在一个名字叫做sololaki的小山上，整个要塞易守难攻，是巴格拉特家族统治的核心区，也是巴格拉特三世的王宫所在，小山的周围环绕着各种各样风格不一的土石混合类建筑，有希腊式样的白色石头建筑，有罗马式样的廊柱结构，有阿拉伯风格的方楼，也有拜占庭式样的穹顶式建筑，这个公国还没有自己的主流文化，连同街道规划显得很是杂乱无章。 在老罗的眼中，眼前的第比利斯比后世更富有人情味，虽然没有满街跑的机动车辆，但错落别致的建筑和各色各样的民族服饰显得这里更具备生命的活力。 当然没有了化石燃料的烟气味道，这个城市的空气也同样不清新满是牛马骆驼或者还有人类的尿臊味，这里远没有法蒂玛王国统治的开海伦或者东罗马治下的君士坦丁堡干净和整洁。 因为带着几个人扮作亚美尼亚商人，老罗选择在这里停留了两天。库克西和克里奥特两个保加利亚人同时擅长格鲁吉亚语，他们充分发挥了这个特长，两天的时间里打探到了大量的信息。 比如陶－克拉尔哲季公国有五个最有名望的大家族，巴格拉特三世就是获得了他们的全力支持，才选择攻击位于黑海沿岸的卡赫季亚还有埃利季亚两个公国，因为他们更希望有一个自己掌控的黑海出海口，当然这里的正教会组织东正教的前身也发挥了不小的作用，或许这也是君士坦丁那位巴西尔二世所希望的。 眼下巴格拉特三世因为要组织春季攻势，所以他并没有在山顶那个要塞中居住。春天已经到来，对阵卡赫季亚和埃利季亚的战前准备正在紧张筹措，巴格拉特三世当然要在前线督战，时下nariqala要塞内的宫殿里也只有大公阁下的直系血亲在里面。 当然老罗没有刺杀这位大公的想法，因为作为少数群体，唐人不可能在这里占据主导地位，所以他的目的只是迟滞对方的脚步，杀掉对方并不符合老罗的利益，一个四分五裂的格鲁吉亚只能偏远东方蠢蠢欲动的突厥人。 “克里奥特，你就住在这个旅店里，任务是探明这里几个大家族的核心位置，最好是能了解到他们仓储粮食还有财富的位置，等我回来的时候，这些消息或许会用得到。”老罗招呼三个手下围坐，随口吩咐道。 “主人，您说的财富是指”克里奥特是个棕色头发的家伙，一双深褐色的眼睛和类似波斯人的鼻子使他看起来和这里的人差别不大。 “木材、皮毛、生铁、兵器、黄金、还有种子和织物，都算在内，你只需要探查消息，当然前提是保证自己的安全，不必刻意强求嗯，这是给你的经费。”老罗解说着，随手扔在桌子上两个钱袋，每个里面大概有三百个金币，金奥古斯都和金第纳尔隔着皮袋敲击在桌面上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悦耳。 “主人，这多谢主人的信任”克里奥特的眼圈有些红，即使他还没有成为角斗士的时候也从未经手过这么多的金币。 “金钱不说明什么，我的信任只需要忠诚来回报就足够。”老罗对克里奥特的激动没多做表态，平时他给予战士们的信任就足够说明问题，如果对方拿着几百金币背叛，那也算是让他认清一个事实而已，“阿尔克和库克西和我去库塔伊西，往返估计至多十五天，克里奥特你的时间很充裕。” “是，主人。” 吩咐好这件事情，老罗转日就继续向西的路程。停留在第比利斯的克里奥特是一步闲棋，等到从库塔伊西返回之后，也许这里会成为老罗的一个物资补给点，如果时间和机会允许的话。 顺手牵羊和不劳而获这种心态，有的时候也是有惯性的，而且并不因为老罗曾经是个职业军人而有所不同。 老罗施施然的带着阿尔克和库克西上路了，样子很像东奔西走的亚美尼亚小商人，只是谁也不知道这几个亚美尼亚商人打扮的家伙将给西部的战争带来怎样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