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盛世京华 第四十八章 杀鸡儆猴
见李玹一直挺老实，黛儿也就放下了心，刚刚闭上眼睛，李玹便翻过身，轻轻唤道：“黛儿，睡了没？” 黛儿没说话，只是嗯了一声。 李玹伸出双手，把玩着她散发着香气的秀发，没有出声。 黛儿微蹙着眉头，感受着发上传来的奇特触感，似乎隐隐还能感觉到他手上的温度。 过了一会儿，他的手离开了她的发梢，黛儿刚刚松了口气，准备闭眼睡觉时，却忽然感觉到他的一只手已经伸进了自己的被子，隔着衣物抚摸着自己光洁平滑的背部。 紧接着他好像靠的近了一点，黛儿似乎都能听见他的呼吸声，不禁脸色变得通红。 大手作怪般的在她的背上来回窜动着，不一会儿，便已经摸到了她的酥胸上面。 黛儿有些冰凉的小手捉住了他，小声的哀求道：“玉郎……” 李玹却似乎不为所动，作怪的大手在她的酥胸上来回揉捏，过了许久，方才缓缓向下移动，到了她不堪一握的小蛮腰上，捏住了合欢结的头。 只需要轻轻一拉，便可以解开。 黛儿抓着他的手，半晌，方才无力地松开。 也罢，迟早都是他的人，现在给了他不也一样么。 心中这样想着，眼中的神色却不免有些黯然。 他的手就这样停在她的腰间，只需要轻轻一拉，便可得到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但他却一直没有动弹，过了许久，黛儿只觉得李玹的手掌缓缓松开，落下。回头望着他时，竟然已经是睡着了。 呼吸十分的平稳，双眼微闭，就像是个熟睡中的孩子般恬静。 黛儿没想到这个家伙竟也有这样的时候，不禁整个身子都转过来，仔细地观察着他。 两人的脸近在咫尺，他的呼吸仿佛都能感觉得到，黛儿不禁红着俏脸，静静地看着这个熟睡中的男人。 就这样，许久，许久。 好香！ 这是李玹醒来时的第一感觉。 旋即他便大睁着双眼，头微微向边上一转，便看到了一张尚在熟睡中的美丽脸庞，红润的小嘴微微弯成一个优雅地弧度，十分的可爱。 李玹长舒一口气，轻轻地将她搭在自己身上的小手拿开，放在了她自己的被子里，然后像做贼一样，慢慢地下床，穿衣，束发。 看了看眼前的睡美人儿，李玹不禁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 拿起放在几案上的幞头，李玹边轻轻关上了房门，重新沐浴洗漱一番去了。 待他的脚步声渐渐远离，尚在熟睡中的美人儿便轻轻地睁开了双眼，长长的睫毛微微一动，好一副美人初醒的画儿！ 洗漱的时候，李玹想起昨晚的接风宴上，张太守和陈司马的表情，看起来热烈的表象之下，他们眼中隐藏的却是一丝丝的冷漠与忌惮，似乎带着点恐惧。 冷漠是正常的，每个地方官对朝廷上派下来的监察官员都是如此，毕竟没人喜欢有个人冒出来对自己和自己的属下挑三拣四的，但他们又往往不能得罪这些人。俗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些在地方上为官的能有几个身上是干净的？只不过是看看人家想不想针对他们而已，表面上关系打好了，人家御史或者采访使也就和你说说笑笑的就过去了，毕竟没人喜欢专门找人毛病。 但是你要是把人家得罪了，人家有的是办法拿你开刀，就算是过年同僚之间互相送点礼都可能被他查成贪污受贿。 正是因此，每个地方官都不会与这些手握权力的监察官员们有什么太多的交集，只要官面上的样子礼节做好就行了。 但是忌惮和恐惧可就不那么正常了。 现在的大唐不像武则天那个时候一样酷吏疯狗横行天下，如今能说得出名字的酷吏，一个是李林甫的亲家罗希奭，另一个是前宰相吉顼的儿子吉温。 这两位都是李林甫的门下走狗，乃是他用来打倒政敌的武器，但是这也只限于朝廷上的大员。毕竟敢跟李林甫过不去的没个侍郎尚书根本挂不上号。 也正因此，罗希奭和吉温两位仁兄也得了个雅称，叫做“宰相杀手”。尤其是罗希奭，像李适之、皇甫惟明这样的高官都是死在了他的手下。 但即使是这样，这两位也没有像武则天时代的周兴、来俊臣、索元礼、万国俊那般横行无忌，一般的官员也不会闻之色变。 而作为河南道采访使且又贵为宗室的李玹更是跟酷吏挂不上边，他们又为何会感到忌惮和恐惧呢？ 唯一的解释，便是他们心里有鬼，而且绝对和这次旱灾与土地的问题有关。 心中想到，李玹便匆匆派人去找长孙全绪。这次一起过来的这几百名羽林卫士兵，可不是带来玩儿的。 吩咐了两句，让他多派出几个士兵，乔装打扮，前往民间探听消息。而他自己，则是要去解决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漕夫罢工。 强买土地、赈灾不济，这都是各州自己的问题，影响的也就是各个州的内部，但是这漕运一旦中断，那影响的便是全国。 汴州乃是南北漕运的中转站，一旦这个中心之地罢了工，大量的物资囤积在这儿，便会对江淮、齐鲁、河北、都畿都造成巨大的损失，甚至连京师长安都会受到一些影响。 这才是最紧急之事，必须先解决掉。 心中将这些事情梳理了一遍，打定了主意。李玹便戴上了幞头，换上一身便装，看起来就像是个满腹经纶的读书人，便欲走出门去。 这时，一位长着两撇八字胡的中年人便匆匆的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两人，每人拎着一个箱子，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但看其外表装饰十分的精致，便知道里面的东西一定不会差。 看这情形，李玹心中便已经了然，送礼的来了。 那中年人看见李玹，连忙欠身道：“在下太守府管家王勒，见过采访使。” 李玹眉头一扬，旋即便笑道：“我想起来了，昨日跟在太守后面的那位便是阁下了。” 王勒有些谄媚的笑道：“使君果然好记性，正是王某。” 李玹点点头，未说话。王勒便侧过身，指着身后两人拎着的小箱子：“这是我家阿郎为使君准备的一些土特产，穷地方，没什么好东西，还望使君能收下，聊表敬意。” 李玹挑着眉毛看了看那两个箱子，心头一动，便呵呵笑道：“这……张太守实在是太客气了，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李某便只好收下了。” 王勒见他答应收下，不禁大喜道：“多谢使君赏脸！”接着便转身吩咐二人，让他们把东西放在案上，任务完成，便对李玹告辞一声，带着两个仆人便缓缓离去。 见他们的背影渐渐走远，李玹有些讥讽的笑了笑，打开了这两个装饰十分精美的小箱子。 好家伙！这就是所谓的土特产？原来陈留的土特产是金银器玉啊，看来回去得跟皇伯父好好汇报汇报。 心中如是想着，外面却传来一阵脚步声，李玹抬头一看，却是穿着一身便袍的长孙全绪到了，一见屋中情形，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李玹轻笑着说道：“长孙将军来的正好，来看看这些东西，喜欢什么尽管拿，过时不候。” 长孙全绪不是蠢人，楞了一下自然便明白了，听到李玹的话，他连忙摆了摆手：“这是他们送给使君的，末将怎敢妄动。” 李玹佯作不满道：“让你拿你就拿，客套什么，这本来便是不义之财，李玹不敢妄取，这些金银待会儿还请长孙将军拿去分予诸位将士，以酬他们连日奔波之苦。” 长孙全绪犹豫了一下，便只好点头答应，接着便问道：“如今这副情形，不知使君打算如何下手？” 李玹却是笑着反问道：“依长孙将军之见，我们该如何？” 沉吟了一会儿，长孙全绪便答道：“末将以为，这汴州大大小小的官员之中绝对有鬼，尤其是那位张太守，此次土地兼并与漕夫罢工之事定然与他脱离不了关系，只是这该怎么做，末将还不知道，请使君明示。” 虽然这样说，但他能看出其中有鬼，李玹便已经满意了，他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我已经派了心腹前去打探漕夫之事，等他回来再说。” 长孙全绪点头称是，便与李玹一起坐下等待，二人随意地扯着闲篇，等着一大早便出去秘密调查的高耀回来。 过了许久，只见到一个穿着粗布衣，脸上似乎还抹了些东西的人大步地走了过来，一进门便拿过李玹桌上的茶水咕嘟嘟的一口饮尽。 李玹不禁失笑道：“瞧你这样子，怎么渴的跟三天没喝水一样。” 那人喝光了茶水，抹了抹脸，虽然有些变化，但看他那副样子，和前去调查漕工之事的高耀十分的像。 他往边上的胡床上一坐，便讲起了他调查的结果：“漕夫罢工，的确是因为家中土地被低价强买，而且官府的赈济还有他们的工钱都一直拖欠着不发下来，按照他们的说法，如果赈灾的粮食物资发下来的话，他们完全可以撑过这段时间，而且及时引水灌溉，用心劳作的话，来年的收成也不会降低多少。” 李玹眉头一皱，问道：“他们有没有说是什么人强买他们的土地？” 高耀早便知道他会这样问，当即便答道：“他们说他们也不知道，那人看起来只是像管事一样的人，但是可以确定的是那些人来头一定很大，因为连太守府的人都在帮他们，我找了几户人家想把他们的买卖契约拿过来，但是他们都不敢给我，只是让我看了看。” “他们买土地的价格如何？”李玹问道。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到价格，连高耀都愤怒了起来：“价格？那些人竟然用每亩地三贯钱这样的低价来买，三贯钱才多少？我刚刚去看了一下，如今汴州城内的米价已经达到了斗米四百钱的地步，这每亩三贯钱才能买多少点米？能够一家人吃几天？这帮畜生，当真是丧尽天良。” 李玹与长孙全绪对望一眼，便同时站了起来，李玹淡淡地说道：“高兄辛苦，快回去休息休息吧，我和长孙将军去见识见识，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让太守派出差人帮着他们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正常的一亩地的价格应该是十几贯钱，像汴州这种繁华的地方要更贵一些。若是在都城长安的话，城外的一亩地甚至要卖到二十五贯钱左右。三贯？连买个坟头的地方都不够。 而且那些人显然背景十分之大，连张太守都得派人帮他们，想来一定是哪位皇亲国戚派出去的人，不如就借着此事，好好敲打一番这些蛀虫。 至于为虎作伥的汴州官员，李玹的眼中闪过了一道杀意。 贪墨赈灾物资，无视土地兼并，甚至还予以帮助。闹得这个本来繁华堪比东都的地方此刻却是民不聊生，漕夫停运，导致无数的货物堆积在汴河之上，已经造成了巨大的损失。这样的一帮人，不杀之何以对天下？ 杀鸡儆猴，那么便拿这汴州做鸡，来好好震慑一番河南道的猴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