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盛世京华 第六十七章 高帅登门
杨光程捂着喉咙咳了半天，一张脸都憋成了大红色，伸出手指着李玹，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半晌，方才止住了咳嗽，喘了好几口气。然后便抬起头瞪着李玹：“你小子刚刚说什么？谁要嫁给你？” 李玹并未答话，下巴朝着身旁微微一扬，其意思不言而喻。 杨光程一拍桌子，震的上面的茶杯都晃了晃。然后又看向黛儿，见她颊上那一抹醉人的微红，不由得怒哼道：“你们约定了什么东西？竟然把婚姻大事当做儿戏，真是混账！” 说着又扬起手重重的拍在几案上，黛儿顿时柳眉倒竖：“好你个杨光程，几个月不见还造反了不成？你再拍一下试试！” 见到妹子发了火，杨光程连忙悻悻地缩回了手，满脸赔笑。李玹在一旁看的直翻白眼，这有些人啊，就是贱。 一言吓得兄长胆战心惊，黛儿一双秋水般纯净的眸子又斜睨向一旁笑看热闹的李玹，眸中光华闪动，甚是诱人。 不知道为什么，李玹见到她这副像是含情脉脉的模样却是心中一惊，随后便像是一只遇到危险的猫儿一样，浑身的毛发都仿佛竖了起来。 见到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黛儿这才冷哼一声，看了看李玹与杨光程两人，数落道：“看看你们两个，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一碰面就跟小孩子一样，能不能学成熟点？” 李玹和杨光程连连点头称是，活像是在学堂里因为调皮捣蛋而被先生教训的小孩子。 黛儿转头看向李玹，俏脸却忽然变得微红，小声地说道：“既然你已经完成了约定，我也不会反悔，待来日你随我们去见叔父，商定……商定婚事吧。” 说的是关乎自己终身的大事，黛儿始终还是有些羞涩。 李玹看着她红通通的俏脸，连忙点了点头，嘿嘿地傻笑了起来。 杨光程愣愣的看着两人，半晌，方才叹了一口气，微微摇头道：“唉，真是女大不中留。” 说着便站起身，准备离开，黛儿见他摇头叹气，装出来的这一副模样，顿时气便不打一处来，冷声道：“你给我站住！” 杨光程壮硕的身子猛地一颤，然后便缓缓转过身来，脸上已然堆满了他那标志性的傻笑。 黛儿只觉得一阵头疼，只好无奈地说道：“玉郎被任命为判吏部事，想必到明年上元之前就得拟出大略的名单，你快去准备一下咱们家族子弟中有备选官员身份的名单和资料，还有通知其他世家的事情也得交给你了。” 提到这件正事，杨光程便收敛了笑，很严肃的点了点头，然后便开门走出，给李玹准备资料去了。 “吱呀”一声，房门被缓缓关上，李玹走到几案旁，敛起袍袂跪坐下来，取过两只杯子，倒上茶汤，伸手示意：“快来喝杯茶暖暖身子。” 黛儿甜甜一笑，轻移莲步走到他的对面，接过杯子轻轻地抿了一小口。 李玹的食指轻轻地敲着几案，却是一言不发，心中正思索着该如何巧妙而不着痕迹的把自己这方世家的人尽可能的安排在重要的位置上。 一场小小的旱灾，竟然引起了河南道的官场大清洗，汴州太守被李玹当场斩杀，仅仅郡府内的官员便有二十余位受到牵连，或免职或入狱。宋州的韦太守本身算是很不错的，但却被自己推荐的单父县令孙求思给坑了，如今也被革职查办。滑州濮州也有无数官员落马，一时间整个河南道官场纷纷缄默，空出了不知多少位置。甚至连都畿道都有官员受到了影响。 原本河南道是博陵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等山东世家的势力范围，他们的势力在此处根深蒂固而且互相之间又是盘枝错节。若非此次天赐良机，寻常时候李玹纵然身后有着弘农杨氏、兰陵萧氏等各大世家的支持，想要触动他们这个巨大的利益集团也几乎是件痴人说梦的事情。 如今虽然借着这次机会肃清了河南道官场，使得自己有机会将势力填充进去，但这并不代表李玹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在官员名单里全部填满自己身后世家的名字。 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那恐怕大难临头之日便要到来了。 一切都在于一个度，无论是做人还是做事，最重要的便是要掌握好这个度。既要尽可能的将自己的势力安插进去，又要做到各方势力的平衡，以确保不被反噬，要知道，如今各方势力都对这块肥rou虎视眈眈，在李隆基的宝座下面，还有一只名为李林甫的斑斓吊额大虫在看着呢。 这件差事，看起来权力极大，但是其中蕴含的凶险却也是难以想象。一旦处理不好，就算李玹身后有皇帝撑着，恐怕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 黛儿自然知道李玹的心思，便也不多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他。 许久，李玹才缓缓抬起头来，对她感激的一笑。随即便伸出手，握住了她稍微有些冰凉的柔荑，有些担心的说道：“怎么这么凉，还不快去添两件衣服！” 话语中的关切之意不言而喻，黛儿心中一暖，却是摇了摇头，轻笑道：“真是个呆子，难道你不知道冬天的时候女儿家都是这样吗？” 李玹有些惊讶，低下头打量起掌中那洁白娇嫩的小手，修长的手指，还有指甲上涂着的鲜艳的蔻丹。看的李玹心里有些痒痒，不禁俯下身子在她的小手上轻轻地吻了一口。 “呀！” 黛儿大羞，连忙把小手从他掌中抽出，恨恨地打了他一巴掌，羞怒道：“我怎么就认识了你这样一个登徒子！” 李玹嘿嘿一笑，也不说话，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只听见杨光程在外面喊道：“那个，我方便进来不？”话音未落，便推开门走了进来，满脸堆笑，嘻嘻哈哈的说道：“没打扰到你们好事吧？” 黛儿顿时羞恼不堪，刚要发作，杨光程却已经摆正了脸色，对李玹说道：“玉郎，你府上的高耀来找你，说是有贵客来了，让你赶紧回去一趟，各大世家我也已经通知过了，这两天便会陆续登门拜访，将资料送到你府上。” 李玹点了点头，却不知道是什么人来找他，便对黛儿嘱咐了几句，让她小心点别冻着，哄得她小脸微红，满脸的甜蜜，这才有些不舍得关门离开。杨光程则是一路把他送到门外，还大笑着和高耀说道：“高兄弟，以后没事多来这儿陪我练练。” 高耀满脸苦笑，和李玹一起向他拱手告辞。 走出杨府，李玹这才转头询问道：“是什么人前来拜访？” 高耀的表情有些严肃，回答道：“高仙芝。” 原来是他！李玹这才了然，此等人物，的确足以称为贵客。 高仙芝是高丽人，少年时随父亲高舍鸡到龟兹从军，因为父亲有功而被授予游击将军。后来便一直在安西为将，屡立战功。先后担任于阗兵马使、焉耆镇守使、安西副都护，在安西可谓是赫赫有名。 天宝六年三月，高仙芝奉皇帝之命，率一万军队长途跋涉，越过了终年积雪寒冷、地势无比险峻的葱岭，痛击已经归顺了吐蕃的小勃律，从而斩断了吐蕃北上威胁安西的道路。也正是因为此战的胜利，李隆基才将陇右针对石堡城的战略提前排上了日程表。 小勃律之战，即使用如今的战略眼光来看，都是一次奇迹般的胜利。高仙芝帅军横跨葱岭，也就是如今的帕米尔高原。那里的海拔平均四五千米，且终年积雪，想要通过如此险峻的地形并战而胜之，实在是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整个世界历史上，也只有三个人做到过这种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其中之一便是高仙芝，另外两个则都是位列“欧洲四大战神”之名：汉尼拔和拿破仑。 攻打小勃律的胜利对大唐与吐蕃的战争起到了十分关键的作用，因此皇帝李隆基龙颜大悦，封高仙芝为鸿胪卿、检校御史中丞，并代替夫蒙灵察成为安西四镇节度使。 这一战过后，高仙芝这个名字在大唐迅速传开，无数渴望投身边疆为国效力的少年都以他为偶像，不知多少诗人在他治下的安西写出了亘古不朽的传世名篇。 这样的一个人亲自登门拜访，李玹又怎能怠慢，于是便与高耀骑上马，向着自己的府邸疾驰而去。 在路上，李玹想到了今天遇到的李嗣业与段秀实，他们便是安西的将领，是高仙芝的得力部下，想必就是因为今天自己为他们解围的事情传到了高仙芝的耳中，这才亲自登门，以示感谢的。 到了府门前，李玹翻身下马，径直的向府内厅中走去，高耀则是帮他把马迁回府中。 李玹走到厅前，只见里面端坐着一人，面色白皙，姿容俊美，颔下一缕短须，细长的丹凤眼使得他十分有魅力。在他的身后，站着二人，赫然便是李嗣业和段秀实二人。 李玹见此情景，便知道坐着的这位中年人定然便是名震天下的高仙芝了。刚要走进厅中问候，李嗣业却早已在那人耳旁说了些什么，只见他转头一看，眼中似是闪过一丝惊讶，旋即便站起身迎了过来。 李玹走进厅中，向他拱手作礼，还未开口说话，那人便笑着拱手道：“在下高仙芝，贸然来访，还望郡公勿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