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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大地风云 四百二十五 钩心斗角

    那些满清朝廷的大臣,一个个都沉默在那,谁也不肯开口,就在难堪的时候,那祖大寿却长长地叹惜了一声,走上前来说道:““臣已经年迈了,就派臣去吧,臣一定不负使命。况且,臣和那朱由斌,多少有些交情。也许不会为难臣的!”

    谁都想不到祖大寿竟然主动请缨担当此事,吴三桂正想出言阻止,就听布木布泰已经抢先说道:“祖大人为了我大清,真正是做到了把生死置之于脑后。谁说汉人不可信?祖大人就是大清最可信赖的人。祖大人,万事就拜托你了。”

    祖大寿微微笑了下,恰逢洪承畴就在他的侧面,看得清清楚楚。这笑里显得说不出的凄凉,苦楚。这一去大明军营若被朱斌杀了,也就算了。可要遭受的那数不尽的屈辱,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忍受的。也许这样的事情,迟早有一天也会落到自己的身上......

    见事已无法改变,吴三桂深深呼了口起,说道:

    “陛下,太后,议和归议和,可在军事上不得不妨,万一明朝不肯议和,骤起发难,我大清尚可有周旋的余地。适才进我听盛京将军言,此刻盛京城内,连着新组建的军队、禁军等等尚有七八万人,尚可一战,事情未尝没有扭转的余地。

    不过,城内还有三万余汉人,这却是防守盛京时地最大隐患。万一在明军攻城之时。这些汉人突然起变的话,我大清将措手不及。因此,臣建议,与其使日后添乱,不如将这些汉人百姓全部驱逐出盛京,尔后加固城防。积极备战以为上策......”

    洪承畴眼睛动了下,似乎明白了吴三桂话里的意思,他的嘴角也浮现出了一点笑意。

    “放了未免太可惜了吧,好歹总有三万多人,一旦明军攻城。总还可以驱使他们上城协助,况且,在最危急的时候,尚还可以当做人质。朕以为全部杀了也比全部放了要好。”

    众人向说话之处看去,说话只人竟是刚刚才九岁的顺治帝福临。一个九岁地孩子,竟然将三万人的性命视若儿戏。这满清皇帝之残暴。也是天性使然的了。

    吴三桂眉头微微皱了下,说道:“若是大起屠刀,势必遭到汉人反抗。盛京现在最需要的是迅速保持稳定,而不是再生变乱。臣的这一番话,还请陛下三思......”

    “就按平西王爷地话去做罢。”布木布泰叹息了一声:“皇上年幼,说的话平西王爷千万不要放到心上去了。王爷,我和陛下两母子的性命,便交到王爷手中了。请王爷尽心调度。千万,千万不要让我母子失望了。”

    以一国之太后的身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算是罕见的了。吴三桂唯唯诺诺,领了圣命。又在宫中安排了一番防卫,这才与众大臣一齐退下。

    “长伯用地好心思啊。”走出了皇宫,看到身边再无满人,洪承畴微笑着说道:“只长伯这番话。便救了盛京三万汉人百姓的性命。”

    “我终究还是个汉人。心里想着要是城破前夕,满人必然凶性大发。对盛京城里的汉人百姓大起屠刀,我这心里想来,总是觉得窝心......”吴三桂静静地说道:

    “我和朱斌虽然现在刀兵相向,总算也做了场兄弟,当年在山海关的时候,他不断的派人给我送银子送粮,说起来我也是欠他的,这次,就当是还了他这份人情,帮了他个忙吧!”

    吴三桂久在军中,熟知军务。那日自己被朱斌用计调离热窝尔,终至热窝尔城破,吴三桂定下心思想来,朱斌之所以如此大费周折,为的不是没有实力攻热窝尔,而是为了城内的汉人百姓忧虑,担心着那些什么事情都做得出地满人会在城内大肆屠杀。

    他终究一点天良未泯,在吴三桂的心里,对能否守住盛京,实在是一点地把握也都没有,与其城破后玉石俱焚,还不如积上点德,好歹将来要是到阎王老爷那,总也不至于让自己生生世世永远为猪为狗来偿还自己的罪恶吧.....

    “我看长伯的意思,这盛京城是守不住的了。”在这个时候祖大寿居然微微笑了一下:“我这番去了朱斌那,以朱斌的性格,杀我想来是不会杀我,可要议和,嘿嘿,此刻明军气势正盛,所向披靡,要让他们停止进军盛京只怕也无可能。”

    洪承畴也哈哈笑了起来:“想当年,在建昌城地时候,朱斌便与长伯一般大,还不过是你麾下一个没名没分地布衣,谁想到这十多年间,竟是天翻地覆,那个毛头小伙子,竟然掌控了一个喏大的大明。而你这个昔日地老上司,却不得不腆着脸去见当初的老下级了!”

    祖大寿也笑了笑,也许这真的是最大的讽刺。如果现在依然呆在大明,那朱斌也不是个知恩不报的人。想来凭着自己当年在建昌对他的照顾和提拔,自己好歹也能封侯封公。说不定,现在接见满人使者的便是自己也说不定。

    吴三桂却忽然说道:“舅父,如果议和失败的话,你就留在明军那吧,千万不要再回来了,受点屈辱不要紧,总比就这么丢了性命要好得多......”

    这时候在满清的皇宫深处,从热窝尔一路败逃回来的多铎,却出现在了皇太后布木布泰的面前。当日从热窝尔明军的包围圈里拼死杀出,一心只想着救援盛京,救出皇帝和太后。可等进了盛京,却发现一点动静也都没有。这才明白自己中计。

    冷静下来地多铎,很快便不得不面临一个问题。热窝尔城完全是因为自己中了汉人的jian计,这才丢掉的。要是真问起责任来,自己肯定首当其冲。尤其是在大清军队屡吃败仗的情况下,说不定自己的大好头颅,便也会追随索尼等人而去。

    他只让苏克萨哈将不多的跑出来地士兵安顿好。自己却独自悄悄来到皇宫,也不让人通报。等朝会散了后,布木布泰带着儿子回到后宫。一见皇太后和顺治皇帝的面,便放声大哭起来,哭得当真是肝肠寸断:

    “太后。陛下,那吴三桂贪生怕死,带着两万五千汉八旗精锐,于热窝尔生死存亡之时,非但不肯伸出援手,反而还寻找借口跑出热窝尔城。多铎虽然分离死守。可明军实在太多了,铺天盖地的到处都是啊。多铎无能,但吴三桂更加可杀......”

    “最可杀的人是你!”布木布泰拍着案几愤怒地骂道:“你当我是个妇道人家,又常年在这森森皇宫之中,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吗?明明是明军虚言吴三桂反了,盛京已经被攻陷。你倒好,身为三军主帅却不辨真假,生生把个热窝尔城让给了敌人!”

    多铎大惊失色。这皇太后深居皇宫,却为何对前线战事如此清楚?眼见将面前的多铎吓得不轻。布木布泰稍稍放缓了点口气,说道:

    “不过责任也不全在你,吴三桂一听说盛京被攻,急忙撤军也有责任。况且,他地汉八旗的两万五千人始终没有参战有是事实。起来吧。坐了说话。”

    布木布泰的态度让多铎根本不知所措。这个女人平时看起来一副软弱的样子,可好像什么事情也都瞒不过她一般。多铎擦了下汗水。战战兢兢坐了下来,却是不敢开口说话。

    “那吴三桂说什么生怕城内汉人造反,要皇上将盛京的汉人全部放了出去。哼哼,他难道当真是这么想的吗?我看他是为了将来盛京城破后,为自己留上一条后路,保全他平西王爷地大好前途才是真的。”布木布泰不断冷笑着说道。

    多铎小心翼翼的将身子向前凑了凑:“既然如此,太后,不如就由我带兵将全部汉人看管起来。再以议事为由,请吴三桂进宫,而后一举擒之。汉八旗皆以吴三桂为首,只要他的人在咱们的手里,谅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不得不听命于朝廷......”“多铎啊,你想事情为什么总不肯动脑筋呢?”布木布泰叹了口气:“咱们满人的精锐,在几次战斗中都死得差不多了,现在要依靠的,还得是这些汉人的军队。刚才你自己也说了,汉八旗唯吴三桂马首是瞻,将他抓了起来,那些汉人将士非造反不可。

    现在咱们要用吴三桂,非但不能动他,反而还要事事顺着他地心思。他想议和那就议和,他想放汉人走那就放汉人走。只要能先保住大清的社稷,那比什么都强。等到明军退兵以后......哎,我看明军也很难就这么放手了......”

    忽然,布木布泰站了起来,正色对多铎说道:“豫亲王,此刻大清生死存亡之际,我代爱新觉罗家求豫亲王一事!”

    多铎大惊之下赶紧站起,还未等他开口,那布木布泰凄然说道:

    “吴三桂到底是个汉人,又处处为自己着想,断然信任不得。要用,还得用咱们满人。可是现在咱们却又不得不顺着他。怎么办?唯有先拿自己人开刀,以稳吴三桂之心。可这一刀,我,也便只有从豫亲王你地身上开始了!”

    多铎不解其意,也不敢借口,就听布木布泰继续说了下去:

    “你回到盛京的消息,早晚会传到吴三桂耳朵里。热窝尔城丢了,究竟是你责任还是吴三桂的责任势必引起朝野议论。为了大清的安稳,我不得不拿你问罪,降你为多罗贝勒。”

    多铎苦笑了下:“只要为了我爱新觉罗家好,无论太后怎么处置我多铎心里都绝不会有半句对朝廷的怨言地......”

    “豫亲王,你且听我说下去。”布木布泰打断了他地话说道:

    “我明里降你为多罗贝勒,拿你问罪,但实际上有件天大干系的事情交给你去做。你将你地手下调离盛京,只在周围待命。我再给你一道密旨,万一吴三桂心存不轨,当时你就可凭借着密旨勤王。

    同时,宫里禁军我也全部交给你指挥。一旦盛京实在无法守住了,你的当务之急是要把皇上给救出去。大清可以没有我布木布泰,也可以没有你多铎,但不能没有皇上。豫亲王,我代爱新觉罗家求你了!”

    多铎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早已是泪流满面:“太后如此信任于我,多铎的一点个人荣辱又算得了什么?无论太后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如此训斥我,多铎也决无半点怨恨。请太后和陛下尽管放心,就算死,多铎也要拼死保护太后和陛下!”

    布木布泰慰勉了他几句,详细商量了如何安排,如何应变,这才让多铎离开,那多铎走的时候,依然是一副得到太后信任,感激不尽的样子,俨然是挽救满清的第一忠臣。

    “你过来,听我说,挞木格乐。”等多铎走了后,布木布泰疲惫地向挞木格乐招了招手:“你带着一百人,秘密去把那条密道清理出来,以为不测。”

    挞木格乐应了,又听布木布泰郑重地说道:“记得,那一百个人必须是你的心腹才行。这事,任何人也不许说出去。是任何人,包括,那个豫亲王多铎。”

    布木布泰搂住了福临,低声对儿子说道:“孩子,除了咱们自己,谁都不能信任。吴三桂,还是豫亲王多铎。他们都不值得信任。真正能信任的,还是咱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