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六十七章 奈何桥
苦奈河的苦,一点都不苦,更是不能哭。 时间的流逝带着口中的苦味渐渐消失,是不存一丝痕迹的彻底消失,还剩下的味道,是极其淡泊的甜味。 苦尽甘来。 似乎是如此,味觉的感受之上,也的确是这样,却只是唾液的味道。 可是,还是甜。 苦过之后,是甜,应该是甜,也的确是甜,感觉带动了思绪,最终被思绪掩盖,只有淡淡的甜味在口腔中回荡,甜的味道成为感觉中的唯一。 甜,真的,很甜。 李裕宸心里想着,苦味也带给他不一样的奇妙感受,让他于思绪的无念间想要流泪,苦味中模糊的记忆使得他将手中捧着的黑色的河水送到嘴边,再喝一口。 眼眸中的河水很黑,没有透过一丝光亮,是可以吸收一切光亮的黑,给人一种视觉上的可怖。 但他并不这么认为,是无念,只是认定这是河水,没有其他的想法,不会在意,只想感受河水带来的那种能够苦尽一切的味道,以及由苦味带来的模糊的记忆。 只是,再喝下的一口河水,没有初时的那种苦到极致的味道。 河水仍旧带着苦味,可味道却是淡泊许多,已经不若之前,更是让他少了想哭的感觉。 不想哭,才是真的想哭。 总觉得失去了什么,仿佛是思绪再也无法涉及的记忆,于生命很重要的东西再也寻不到了,是真正的悲哀。 想哭,不能。 他把双手捧着的河水一口灌下,又因急切而差点呛到,泪光再度在眼眸中闪烁。 “没事吧?”女子微有担忧,轻拍李裕宸的后背,像是最温柔的抚摸,“尝过了味道便好,不要太急,喝这里的河水也不能急。” 咽下河水,李裕宸晃了晃脑袋,算是摇头,又刻意点了点头。 河水喝多了会没有苦味,的确是如此,他的嘴中只剩下很淡又似很浓的甜味,那不多的苦味被后面灌入的一大口河水给冲淡。 尝过了味道,很急,还想更急,还想再喝,喝出记忆。 “我们往上游走吧,前方有一座桥。”女子轻声道。 李裕宸还未有任何表示,便感觉右手被握住,很轻,又是很紧,带着滑腻的触感牵着自己走动,像是漫步一般,缓缓向着河流的上游。 跟随着前进,他的视线经常都在河水中,发觉些许异常。 河水的颜色变淡了,仍旧很黑,却不似之前那般不容其他颜色的黑,夹杂着些许彩色,似高空中的颜色,若不仔细,很难分辨。 似乎……上游的水要清澈一些。 他不确定,并被轻声的话语转移了思绪。 “到了。”女子指了指前方,指着宽阔的看不到流动痕迹的湖水,“桥在那里,在特殊的位置才能够看到那座桥。” 拉着李裕宸再前进一段距离,她在河边停下脚步,轻巧地移动,并且将上肢轻晃于空气,眼睛一眨一眨的,寻觅着能够看到桥的特殊位置。 “就是这里。”她的左手稍稍用力,对李裕宸示以俏皮的笑容,“看到了吗?” 身体往一侧移动些许,并没有看到所谓的桥,接着便将脑袋向左右两方偏移,尝试着寻找,最终确定那个能够看到桥的位置。 的确有一座桥,一座只剩下纯粹黑色的桥,似石似木,再除去那份黑,似乎没有什么奇特。 “我们到桥上去吧。”女子拉着李裕宸向前,走到纯黑的桥上。 奈何桥上站立,有风吹动,似乎是河水流动带来的风,又像是只属于奈何桥上的风,并不是很大,却吹得身体微觉凉意,甚至于感觉有些冷。 风中,还有花香。 “这座桥,我把它叫做奈何桥,意思是苦奈河上的桥,却不是苦奈河的奈河,而是无可奈何的奈何。” “苦奈河上有座桥,无可奈何水流走,锁不住河水,挡不下流年。” “于桥上再看河水,早已经变了模样。” 女子轻语,似简单述说,亦似诉说,说着苦奈河上的奈何桥,说着奈何桥的无可奈何,说着自己的心。 缓步走到桥边,隔着些许距离看桥下的流水,根本就看不到一丝黑迹,于白色中带着些许青色,似自然的青色,更似一种青涩,一层朦胧的彩色光晕在河水上方,与白色带青的河水有着很明显的错落感。 再回头,看向来处,一切都已改变。 没有了来时的景象,天空中的彩色也变了样,只剩下一座桥,还有桥下变了颜色的河水。 瞬间,他的眼眸之中有着慌乱。 “这是奈何桥上独有的景,离开奈何桥,还会是之前的样子。”女子轻语,丝丝笑容绽放,比那彩色更加绚烂。 李裕宸点点头,表示知晓,只是没有彻底的放心,似经历死亡考验后的心有余悸,一时忘不掉,脑海之中总会有些许异样的念想,浮想联翩。 心不安,渐渐心安。 转移了思绪,看苦奈河的河水流走,看河水中倒映着的奈何桥。 “奈何桥,相传是与苦奈河同时出现,非人力所筑造,桥上景象也非常理能够说通。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说喝过苦奈河的水,再跨过奈何桥,可以忘记一切的烦恼。” “我也喝过苦奈河的水,跨过了奈何桥,却是无法忘却曾经。” “曾经的烦恼……有些事,有些人,不是想忘就能够忘掉的。” “人生若桥,无可奈何。” 女子轻声念着,面带简单而自然的笑容,却又说着很是苦涩的回忆,亦是苦涩回忆之后的美好。 忘记的是烦恼,无法忘却的是曾经……曾经的烦恼,不是想忘就能够忘掉。 或许是有些矛盾了,又或许不是,都已经不重要,不必寄托于水,不必寄托于桥,不必寄托于传说,唯有现实最为真实。 奈何桥上叹奈何,除了河水缓缓流,又能剩下些什么?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忘得掉?忘不掉?都是曾经。 听着耳畔的话,似乎定格在时间的流里,李裕宸默然,亦心生默然。 不去看苦奈河里的流水,不再看流水之上的奈何桥,也不看身畔之人,闭着眼睛,轻闭又紧闭,深呼吸之时抬头,不见头顶的七彩光芒,亦是不愿思索。 奈何桥,奈何?奈何。 只有一更,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