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踹门
陈剑南把精算子孽杀，被杀者的哀嚎声很是凄惨，也很响亮，整个过程持续了许久，比一个老儒学烧一壶开水，再泡一盏茶，然后慢条斯理的品茶加起来的时间还要长。 听到撕心裂肺的哀嚎声，胆小的人早已经胆战心惊的跑远了，草药店外面却还聚拢着许多胆大的人在瞧热闹，还有一些人闻声赶来。 或者他们认为杀人的人未必会对素不相识无怨无仇的人下手，或者他们觉得人多，遭受池鱼之殃的人未必就是自己。 胆小的中年矮汉子见这边人多，为了赚两个小钱，他也不要命了，担着两箩筐凉皮在外头小声叫卖。 没吃午饭的人饿得肚子呱呱叫，来吃凉皮的人还是有两三个的，矮汉子忙得不亦乐乎，又是忙着往海碗里盛凉皮，又是忙着收铜板。 矮汉子脸上长长的汗毛都没有刮，他的心里喜滋滋的。 在凶杀现场卖凉皮是个无比英明神武的决定嘛，只要多赚几个铜板，今天晚上又可以搂着浑身柔若无骨的小娘儿睡觉了。 陈剑南从草药店中慢慢的走了出来，他的头发散乱，浑身上下都是血渍，虽然他是修道界的大名人，一时倒也没有人认出他来。 卖凉皮的矮汉子眼看满身是血的凶人走了出来，他离陈剑南最近，吓得差点连娘亲都哭喊出来。 他的两条腿哆嗦起来，裆部一片湿润，下部有液体滴答。 矮汉子目色惊恐的回头看着陈剑南，他的脸上带着讨饶的笑，赶紧担起了凉粉，连碗筷和铜板也不收了，飞也似的甩开两条腿逃开，屁股好似肥鸭一般一扭一扭的，看上去很是滑稽。 在场却没有人能笑得出来，他们都屏着呼吸，心脏吊到了嗓子眼，陈剑南向前走一步，人群就集体向后退一步。 陈剑南的脸色茫然，眼中却带着嗜杀的凶光，是人都看得出来。 这时候空气中有一股肃杀的气息，所有人的心里都紧张到了极点，没有人敢像矮汉子那样率先逃开，唯恐做那出头之鸟，首先被凶人斩杀。 刚才陈剑南孽杀精算子的时候，有胆子特别大的人从后面进去，探头探脑的巴望，身背冰棺的凶人杀了精算子一家，这事已经在人群中传开了。 精算子被孽杀时的惨嚎声，把他们吓破了胆，要何等凶残的人，才会做出这种孽杀生命的事情。 许多瞧热闹的人暗暗叫苦，若是早点逃开，不要那么好事，哪里会陷入如今的窘境。 陈剑南那么有名，终究还是有人认出他来，轻声说了几个字：“陈剑南。” 这个认出陈剑南的人声音虽然微弱，但是人群鸦雀无声，说话人旁边的人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人群中渐渐传来了窃窃私语声，又有几个人认出他是陈剑南，直到所有人都弄确实了，他就是修真界鼎鼎有名的迷仙门天才陈剑南。 人群中的紧张气氛渐渐松弛下来，大家都不是那么的害怕了，毕竟迷仙门斩妖除魔，除恶卫道，在世人的印象中是非常好的， 陈剑南，这个响当当的名字，他不可能是滥杀无辜，大jian大恶的人嘛。 一名老者壮了壮胆，开口问道：“剑南大侠，精算子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您为什么要杀他全家，您是不是受到贵门指派，能不能告知我等？” “如果精算子他是大jian大恶的人，您杀了他就是做了件大好事，我们这些平民老百姓都鼓掌赞叹，并且给贵门送上代表我们由衷敬意的锦旗。” 陈剑南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是咧了咧嘴，唧唧笑了几声，吓得人群齐刷刷的向后退了几步。 他的眼神有些呆滞，肩膀耸动了起来，发出神经质的笑声，指着方才说话的老者，说道：“桀桀，你是胖掌柜。” 说这话的时候，陈剑南眼中的杀意陡增。 陈剑南眼中的杀意毫不掩饰，一阵恐慌在人群中蔓延。 陈剑南，他，太反常了。 所有人的脑子里都冒出一个问题，陈剑南，他到底怎么了！ 陈剑南的眼珠子转了转，终于还是认出了老者不是胖掌柜，身上的杀气才平息下来。 老者愣愣的看着陈剑南，他还不知道，自己刚才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哩。 陈剑南怅然若失的呆立了一会，终于迈开步子，顺着青石板铺就的街道向东边走。 陈剑南缓步走了过来，人群中一阵惶恐，让出一条阔道，让他走过去。 人们看到他背着冰棺，抱着稚子，心中纷纷都有了各种猜测。 殷素素，血神教一代圣女，殷天影之女，陈剑南之道侣。 以迷仙门为首，众多名门正派共同量刑，将她以逆道妖女之罪名在陷仙山刑台上绞死，这个特大新闻，修真报早有摄影传神的报道。 透过透明的冰棺，可以看到冰棺里就像睡美人一般的绿裙女子，正是殷素素。 修真报上摄影传神，有过许多次关于修真界四大美女之一的殷素素的报道，她上报时穿的绿裙款式，跟冰棺里的一模一样。 许多人的家里都会定一份修真报，因此认得殷素素的。 陈剑南不让死者入土为安，背着冰棺，他想要干什么，难道是想要复活殷素素？ 修真界无奇不有，很多人都有这样的猜测，也着实感叹这一对痴情道侣，感叹陈剑南是一个痴情男子。 不少人动了恻隐之心，对陈剑南的同情心，一下子增加了几分。 陈剑南信步走到一家丹药铺前，这家丹药铺的掌柜姓刘，跟胖掌柜平时走动颇多，是一对很要好的朋友。 丹药铺大门紧闭，里面传来年轻女子的声音，听声音那女子一定长得十分娇艳。 “哎呦，我的老爷，咱们先离开，避避祸吧。听说那凶人找的是胖掌柜，万一他知道您跟胖掌柜走动得多，找上咱们，那不是祸事一桩吗？” “老夫就是不走，老夫不做伤天害理的事，还会怕大白天的鬼敲门？再说……” 哐当一声响，门板被踹飞起来，翻转着撞在对面的墙上，然后直落下来，砸碎了许多小瓶小罐，丹丸洒了一地，红的黑的紫的都有。 敲门的鬼没有，踹门的人却来了。 凶人果然来了，店堂里的伙计一惊一乍的，脸上的神情都有点惊慌。 一个打扮妖冶的红裙女子尖叫一声，吓得躲在坐在太师椅的老者后面。 方才对话的就是红裙女子与老者，看他们亲昵的模样，红裙女子当是老者的小妾无疑。 老者满头白发，头顶上盘着道髻，身上却穿着一件灰不溜丢的儒袍，是个亦商亦道的人，江湖上人称啸山虎。 他的修为到了金丹巅峰，因此精神矍铄，没有老态，夜里与小妾行那床第之欢的时候生龙活虎，就像小青年一般。 啸山虎在这里经营‘南北丹药行’已经几十年，与大陆上各大小正邪门派都有生意上的往来，这十来年更是与著名宗门万法宗搭上了千丝万缕的关系，店里主要销售的是万法宗炼制的丹药。 万法宗炼制的丹药，有三成是通过南北丹药行销售的，因此，啸山虎跟万法宗的关系非常紧密。 既然利益关系紧密，出了事万法宗自然会有担待，也就是俗话说的后台靠山。 就在五年前，俗家名苏怀古，道号明机的万法门掌教又收了他做记名弟子，是一份情分，也是笼络人心。 啸山虎平时为人也还算和善，肯出点小钱帮助弱小，只是有人欺负到头上，他也不会怕。 有万法宗做靠山，又是万法宗掌教的记名弟子，他啸山虎还会怕谁？ 啸山虎背后站着的红裙女子名叫红绫，是年初新买的小妾，两人郎情妾意，关系那是蜜里调油，相处得正欢。 眼看着门板被人踹飞，啸山虎布满皱纹的双手往太师椅的左右扶手上一拍，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用劲的，整张太师椅连带着靠背居然就在瞬间化作齑粉，纷纷扬扬的洒在地上。 拍碎了太师椅，啸山虎嚯地站了起来，他气得满脸通红，怒喝道：“哪个不长眼的王八蛋，胆敢踹坏我南北丹药行的门板。” 太师椅化作的粉尘飞扬起来，呛得红绫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老爷，古董呀，这可是黄杨木的古董太师椅，花了一万两银子才买到的呢。”红绫唧唧喳喳的声音就像莺啼，此刻听来却显得非常不和谐。 听了红绫的话，啸山虎这才想起太师椅的价值，心里那个后悔呀，就别提了。 但是他立即就把拍碎太师椅的帐，记到踹门的人身上。 陈剑南转过了门脚，眼色冰冷的盯着啸山虎，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 “陈剑南，怎么是你？我南北丹药行什么时候得罪了贵门，你要踹门而入？” 看到上门的是迷仙门天才剑客陈剑南，啸山虎的心里有些惶恐，原本想要怒喝的，却变成了惊讶和询问。 迷仙门为正道领袖门派，向来处事公正，自然也严禁欺凌弱小，难道有什么过节，竟敢公然踹他的店门。 啸山虎想来想去，也想不到有什么过节。 即便是胖掌柜得罪了迷仙门，毕竟与他啸山虎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陈剑南门也不敲，直接踹门，这也太霸道了，不像是迷仙门的行事风格。 啸山虎的目光紧紧的盯着陈剑南，一点也不让，要他为刚才一脚踹门的鲁莽行为做出解释。 “说，胖掌柜去了哪里？”陈剑南的声音冷厉，脸上带着凛然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