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这天晚上,方唯一早早睡下,希望尽快逃进梦乡,忘掉今日的愁和明日的忧,以摆脱这焦头烂额的一天。他睡得很沉很香,以至醒来时,因觉着脑清目明,而有了瞬间满足与幸福的感受。 方唯一摸到手机按了一下,屏幕刺眼地亮起,显示3点10分。刹那间,随着对香甜睡眠短暂的痛惜,方唯一已睁大眼睛,直视着黑洞洞的屋子,回到了现实之中。 曾几何时,他开过两次公司,但很快就都夭折了,并因无疾而终乏善可陈,至今还成为家庭聚会时助兴的笑柄。这次失败,只会为他们日后谈资增加素材,从而使笑话说得更加精彩。 这就是我的宿命吗?方唯一躺在床上,反复自问着。他此时真切地渴望能像小说、电影里一样,出现贵人相助;或有一种神奇的力量,使他摆脱困境。然而黑夜给他的除了失望就是压抑,他几乎要喊出声来:“我怎么就这么难啊!” 他起身来到客厅,月光泼洒在地面上,屋内依稀而朦胧。方唯一时而来回踱着,时而又坐在沙发上抽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走到窗前,看着楼间低矮的柱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 基金!他想起了张总早晨的话:“帮我卖基金吧,我把手续费全返给你。”不知为什么,方唯一当时听到并没在意,像是耳旁刮过的闲风,现在猛然想起,却有了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对!张总说的应该是开放式基金。 方唯一对基金并不陌生。2001年末有了第一只开放式基金,可生不逢时,在随后四年多的大熊市里,因业绩欠佳,早就被人遗忘了。只是早些时候,听同事提起过:由于股市上涨,基金净值回升很快,一些综合类券商开始关注基金销售,并嘲笑经纪类券商的业务瘸腿了。因为合众证券是经纪类券商,并没有做此业务的资格,所以他也从来没有接触过,更别提销售了。而此时,他却对开放式基金产生了一种懵懂深切的寄托。 方唯一快步走进书房,拨着蒯国祥的电话,手机彩铃一遍一遍地响着,他不停地用手指敲击着桌面。 “谁呀”蒯国祥半死不活的声音。 “小蒯,一周前,你是不是有客户在东大证券买过基金?”方唯一焦急地问道。 “方总啊!”蒯国祥此时醒了过来。“那客户不愿从合众转走,但想买基金,就到东大证券买了50万的,这事我当时就跟您汇报了。”小蒯被深夜突问,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50万是从合众股票户里提的吗?” “没错,通过银证转账划到存折上,拿着存折在东大证券开个基金户就买了。” “太好了!睡吧!”方唯一高兴得要疯了。他不停地翻着手机,找尹远东的电话。远东是他团队里的大秀才,既是同济大学建筑学硕士,还是人大金融学硕士,为人迂腐而忠厚。 “远东,你立刻搞个幻灯片,是关于所有开放式基金收益率的,从2005年6月6日见底998点至今。再搞个开放式基金申购流程,不明白的,打电话问小蒯。然后通知所有人,明天暂停一切工作,10点半到西餐厅地下室开会” “是现在打吗?”远东疑惑地问。 “对,就现在。”方唯一肯定地说。 “喂,张宏伟,别睡了,赶紧起来,咱们要发财了。你现在连夜做幻灯片,关于开放式基金的,你先听我说完,在股市转牛上,我们不存异议,而股票型基金未来也必将火爆,你帮我从理论高度夸基金,夸死它,往死了夸。对,就现在搞,明天上午10点半给大家讲,10点钟你来找我,咱们一起走。”
方唯一犹豫片刻,还是拨通了张总电话,“张总,我是方唯一,没打扰您吧?” “唉哟!你说呢?我靠,天还黑着呢!什么事?” “我打算卖基金,您是说把卖基金的手续费全返给我吗?”方唯一问完,忍不住坏笑,此时此刻,他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人。 “就他妈这事啊!给你,全给你,挂了!”张总有些气急败坏。 “别挂!最后一句,全给我,你挣什么呀?”方唯一打破沙锅问到底。 “哎哟!按基金销售总额,基金公司给我分仓位,做总额10倍的交易量,我挣基金公司的交易手续费。唯一,你要不发财,老天爷就是屁股看天,有眼无珠。” “别贫了,谁这么讨厌,挂了!”张总老婆发威了,他听见嘟嘟的忙音,放下了电话。方唯一没有丝毫倦意,静静坐着,迎接着晨曦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