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绅士的决斗（II）
为了掩人耳目，避免学院女学员的纠缠，威尔今天穿的不是学院教授的通用款式。在黑市里被毁掉了长袍，艾露恩见他没有换洗的衣服，亲自为他从里约城的商铺挑选了一款，可能是艾露恩一直考虑到威尔强调的职业“炼金骑士”，所以是便于行动的短身款。 “是不是太鲜艳了？好像有点花哨……”——虽然嘴上不情愿，身体还是很老实，穿了出来。 因为曾经的梦想之一，终于可以实现了。 由很有质感灰白粗布织成，配有暗红色镶边，背后有两朵对称的灰黑色郁金香花纹，单肩披风风sao地挂在左肩上，还有一顶可以盖住眼睛的鹰嘴兜帽。 穿上这身行头，在那么将武者的皮腰带一系，短剑灰色复仇者藏于左肩的披风之下——一副“刺客信条”里的阿泰尔装束就这么完成了。 本来还有那么点儿自己的坚持，但是这衣服实在是太合他的胃口。 穿得像个“阿萨辛”一样，大摇大摆的走在大街上，既不会引得别人一路回头，也不用被警察叔叔拉过去喝茶，想怎么走就怎么走，这感觉太自在了…… 昨天，他从自己窗口尝试了一次“信仰之跃”，不出意外的，在院中的泥地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人形的“大”字。 “该死的现实之壁……” 威尔至今还带着兜帽，整个上午都相安无事，现在才在黑曜石高塔下面出现这么一小会就被修恩认了出来，他还是挺意外的。 这个时间从黑曜石高塔出来的都是魔法师，穿着个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装束从里面走出来，说不吸引人，那是在骗鬼。虽然看上去和魔法师的装束有那么一点儿相似，执法者平时要处理的事务不少，要将一些事态控制在爆发之前，他们的观察力一向很好，这点区别还是看得出来。 最主要的是他正往路边的“小兽栏”走，那里除了一只座狼空无一物——修恩守之所以守在这里，就是因为他认出了“布布”，那只辗转多手的银白色幼狼学院里可没有第二只，在这里守株待兔比他当无头苍蝇要好得多。 “午安，尊敬的斯特林教授。今天中午有一场您的决斗……考虑到您诸事繁多，又对学院内不是非常熟悉，乔布斯主任命令我来提醒您，并负责为您带路。”他说话声音很轻，很有礼貌。 “今天阳光不错……”威尔无奈的回了句，执法者只是依章办事，他也不好意思责怪他们如此的“效率”。 经过前一段时间对《学员手册》的阅读，威尔还是很清楚这一场“内部决斗”的规则，这场决斗不是和平主义者比试的那一种“以某方先受伤判定输赢”，那种决斗除了能迎合黎明教会“博爱”的主张，实在是不符合武者的精神，当然，也不是以“某方的死亡”作为另外一个人胜利的标志，那种决斗太伤害学院内部的和气。 爱丽丝学院决斗的胜负条件是“直到一方无法战斗为止”，也就是说，一定要有一方将对方打得不能行动，故意的破坏性的肢体摧残是禁止的，但是……刀剑无眼，施法者更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谁又能把握得住呢？ “我们按照传统规矩，发布了您的决斗消息，不出意外的话，您大概还有一个钟头的时间做准备工作……当然，您也可以通过在决斗开始前，前往场地，亲自赔礼道歉来免除决斗。” 修恩说的这些东西威尔都知道，估计能将那本大字典般“学员手册”背得滚瓜烂熟的，除了执法者也只有他了吧。 修恩微笑着等着威尔的回应，他总觉得威尔应该表现出一些情感。 比如愤怒？畏惧？不屑？至少也该眼皮眨一下。 但是威尔给他的感觉是——嫌弃…… 他抿着嘴巴，眉头微皱，有点心不在焉。 这让修恩猜不透威尔在想什么。 今天能负责接待威尔，修恩还是非常开心的，能为这平淡似水的日常工作添色不少。作为执法者，他们有自己消息渠道，总知道一些普通学员不知道的东西。 虽然这些消息也不见得真实——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学院里又出现了一股讨伐威尔的声音，说他飞扬跋扈。原因无二，自然是因为威尔在成为“大英雄”后吸引了太多女性学员的目光，让许多人很受伤。而且有人称，威尔教授是“二阶的战士”，就连圣堂骑士都会铩羽而归的兽人，败给实力如此底下的炼金教授，这其中绝对有猫腻…… 这个消息的来源自然是记恨威尔已久的学员日常生活管理会的会长“怀特”。 绯闻的力量是强大的，这道声音飞快的在学院里传播，当事人威尔却对其一无所知。 所有人都在等着这一场决斗，因为事实胜于雄辩。如果他赢了还好，若是输了，等待威尔的便是身败名裂。 名声这种东西——威尔觉得好麻烦的，和节cao什么的一样，丢完了是最开心的。 …… 牵着“布布”，陪伴着话痨般跟他滔滔不绝的修恩，聊着最近再一次逐渐走进人类视野中的“兽人”这个话题，约摸十五分钟后，威尔终于到达了传说中的“观礼堂”。 它位于学院的南段，毗邻炼金工坊，外观看上去挺像一座圆顶宗教庙宇，白色的砖白色的瓦，三面红色的旗帜一字排列，迎风飘扬。 随着威尔的脚步，他听到了许多嘈杂的人声，嗡嗡啦啦。 修恩没有带他走正门，而是向守在观礼堂门口的另一个满脸雀斑的少年执法者打了声招呼，他拉开身后那一扇华丽的木门，那是一条狭窄的通道，只够一辆马车通过。 揣着忐忑的心情，骑着布布，威尔向远处光亮的场地前进。 胯下的幼狼不安的发着低吼，随着它的脚步，那些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大。 他走出通道，就在他出现在场地一方的一刹那，声浪如同风暴席卷在他周围。 声嘶力竭的呼喊、屠夫般的嚎叫、鸣笛似的口哨声…… 他听得见“威尔！威尔！”这样不断的呼唤，当然也有“嘿哟！”、“喔喔喔……”之类毫无意义的表示兴奋心情的声音。 这是一个圆形场地，大概有大半个足球场那么大，四周是阶梯式的观众席环绕。 阳光如此耀眼，他抬起头来，环视一周，几千双眼睛注视着他，人影如同波涛般起伏，人海之中，众人挥舞着拳头、扇子、花朵、手帕……还有人站起身来为这位即将走向决斗台的勇士欢呼。 “勇士！欢迎你的到来！” “快开始吧……嘿，前面的，把你的屁股从我脸上挪开！” “啊啊啊！来了！来了……哎哟——谁在踩我的脚……” …… 这哪是什么“观礼堂”？明明是一个小型的古罗马角斗场！ 听到决斗地点在观礼堂，威尔就有种不祥的预感，虽然有着被围观的心里准备，现场火热的气息还是将他淹没了。 被几个人零零散散地围观，他还能接受，一下子成为数千的人的焦点——这跳跃性也太大了点吧！ 威尔没考虑到学院将决斗设置得如此正式的另一个目的——赚钱。 无论是哪一个时代，人与人之间毫无保留的较量总是能吸引人的注意力，体育运动也好，电竞游戏也罢，让人驻足停歇，流连其中。 更何况，在这一个黑暗的时代里，娱乐项目数量用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爱丽丝学院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在一些地下黑市里，更是有着血淋淋的“鲜血角斗士”项目，那是堵上生死的厮杀。虽然已经被黎明教会命令禁止，却是暗中越禁越热。 这种合法的决斗较量，空闲的市民们怎么忍心错过？ 威尔根本不清楚，就在他和驯兽师杜恩之间的决斗定下来的第二天，关于这项决斗的一切就被送到了里约城附近各大酒馆门口的公告栏上，白纸黑字，学院特地找来了写字漂亮的吟游诗人书写。 大致内容就是——“巅峰对决，精彩纷呈，门额有限，欲购从速。” 因为爱丽丝学院内的决斗级别通常比里约城里黑市上普通人之间的厮杀要高级的多，这种“含金量”极高的场面可不是想看就能看的。 而且威尔是“爱丽丝学院特级炼金教授”，他要对战的是一名“上院驯兽师”，这俩者之间的战斗可不像战士的那么常见。 兜售商品的小贩、身着华丽的贵妇人、拄着拐杖的七老八十的老爷子、仅仅几岁的孩童……各种不同阶层的人共同坐在同一道观众席中。 他们为了看这一场决斗，有的人跑了十几里的路，有的人久违的破费雇佣了马车，有的人直接休业关了摊铺，就连里约城里那些偷鸡摸狗的地痞也带着吃喝早早的来到了这里…… 鬼知道薰从这次比赛里能拿到多少门票钱，这里座无虚席，还有些人是直接搬着板凳带着瓜子糖进来的……看来连站票都卖了不少！ 三阶的驯兽师，放在城防军里都做的到百夫长的位置，何其尊贵。而且这位炼金师教授正是前一段日子在里约城名声显赫的“斗兽英雄”，这使得观看这一场比赛的人达到了一个空前的规模。 “果然是闲得蛋疼的黑暗时代。” 威尔看见有端着银色托盘穿着爱丽丝学院制服的服务员小姐在观众席里游荡，显然有人在拿这场决斗开赌，看那银盘上堆积成小山的赌注，威尔五味陈杂…… 他深吸一口气…… 冷静！冷静！ “我靠你大爷！”他还是毛了——这怎么可能冷静得下来啊！ 本来还准备打不过就原地装死呢，早点结束早点去吃饭……反正也没几个人看到。 现在这么多人，众目睽睽之下，他可丢不起那个人！ 果然还是“宅”太久了么……这段时间他一直待在独角兽宿舍钻研他的炼金术，不是看书就是做实验，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 这简直是——自己放暑假在家好好的，突然有一天，教导主任打电话过来：“喂，就是你，今天的奥运会乒乓球比赛，组织决定派你去了，直升机已经到你家门口接你了……” 坑爹啊！能给一点心理准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