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归途
雨已经小了不少，米斯特河的河面也比之前平静了很多。细雨绵绵，码头的空气格外清新。维纶跟随着之前的那位黑袍男子走向了一艘商船，那艘船是由船浆驱动的，不论是处于多么糟糕的状况也依然能继续前行。那艘商船看上去并不起眼，就如码头内停靠的其他船只一样，显得非常朴实无华。此时，水手们正在处理甲板的积水，看来，之前的大雨还是造成了一些麻烦。 “您怎么会在这儿？”维纶看着在前面带路的那个黑袍男子，问道：“难道您早就来到米斯特了吗？” 那个男人沉默不语，直到通过木板登上船只以后，他才揭开了罩帽，露出了自己的容貌。他是一个沉稳而又颇有风度的中年男人，作为巴克尔的左右手，他总是能为巴克尔商会谋得最大的利益。 “休伯特先生？”虽然维纶刚才还因为不与“勇士”佣兵团的佣兵们共同进退而惴惴不安，但在见到休伯特之后，他始终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休伯特来到这儿，就说明巴克尔老爷没有抛弃他们，而跟着休伯特离开，则是对弱小的维纶来说，最为安全稳妥的主意。 “当然是为了确保整个计划的顺利实施，我不放心一个小鬼在我的计划当中扮演如此重要的角色......不过说实话，你的表现出乎我的预料。”休伯特依旧是面无表情，但维纶却能从言语中体会到对方对自己的认可：“小子，你刚才说，梅森公爵的佩剑现在在克莱蒙特手上，这很不错。” “对不起，先生，我尽力了！可还没能找到莱昂纳德的仓库......”维纶赶紧趁此机会说明自己没有完成任务的情况，现在，他已经准备好接受责骂，殴打，或是其他任何形式的处罚了。他明白，在巴克尔，莱昂纳德这些商人眼里，东西只分为两种，有用的和没用的。维纶如果不能让自己拥有一定的价值，换言之，如果维纶对巴克尔等人没有利用价值，那么他就会立刻失去他所拥有的一切。所以，此时维纶十分紧张，堪比他发现皇家卫队时的那种紧张感。 “这都不重要了。莱昂纳德一死，他多年苦心经营的商会自然会土崩瓦解。”休伯特的话在维纶看来倒是挺有道理的，莱昂纳德一死，就算赛瓦尔之类的商会管事可以主持大局，但外围入会的那些商人们总会有所顾虑，转而去投靠其他的商会，莱昂纳德商会在短时间之内会自顾不暇，没办法再与巴克尔进行有力的竞争。 谁能想到，休伯特根本没有在意维纶的回应，他转过头对水手们高声喊道：“准备起航！我们离开这儿！”“哦！”听到这里，水手们开始加紧手头的工作，很快，这艘商船便顺着水流的方向，开始缓慢移动。 预料之中的责罚并没有到来，这让维纶很不理解，不过他也没有再提起这件事。既然休伯特都毫不在意，那么他自己为什么还要惦记呢？此时此刻，他最疑惑的，反倒是休伯特让船只起航的命令：“休伯特先生，克莱蒙特先生他们还没有回来......难道您不用再等他们了吗？”这一段时间的相处，让维纶与克莱蒙特等人之间，有了一定的感情。维纶怎么也无法作出抛开他们自己逃命的行为的，毕竟为了让自己逃离，独眼和辫子也都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所以当休伯特让船只前进之时，维纶只能强迫自己站出来，问清楚事情的缘由。 “别担心，会有人协助他们离开的。”休伯特依旧是面无表情，他的声音没有多少感情色彩，但却像是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似的，让人无法反驳。 听到休伯特的话，维纶点了点头，毕竟克莱蒙特和他的“勇士”佣兵团，为巴克尔深入险地，巴克尔自然有义务信守承诺。“既然如此，那我也没什么话好说了。”维纶这样想着，他此时终于能松一口气，他在米斯特的这些日子，根本没有一天睡过安稳觉，看来在今天，他这个小小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了。 这时，休伯特也不再理睬维纶，而是走进了船长室。直到此时，维纶才真正放下心来。之前他还在害怕，万一休伯特要过河拆桥，杀自己灭口，那他就只能顺势跳进河里！虽然他不会游泳，但还是有可能被好心人捞上去的，如果待在船上就只有死路一条......不过，现在看来，休伯特并没有那个意思，这让维纶松了一口气。 “小子，听说你是从萨马尔？”一个水手朝着维纶靠过来，此时的维纶正扒在船的一侧，观看着外面的景色。 “是啊，您为什么这么问？”维纶对这些人都很客气，他知道这样做会给别人留一个好印象，这样也方便行事。 “那可是不是个好地方，我很久以前去过一次！那里的太阳，都能把人蒸干！”那个水手好像回忆起了什么往事似的，说道：“你小子能活到这么大，还真是不容易......”水手说的是事实，维纶永远不会遗忘，他为了在垃圾镇里活下去，付出了多少代价...... “是啊......我一直在努力活下来......”维纶没有继续说什么，他感受着细雨的滋润，谁也不知道他此时到底在想些什么。 维纶作为一个北方人，一直都没有坐过船，此时此刻，看着河流两岸充满生机的美景，维纶心想：“要是卓雅和桑尼能在这里就好了，他们一定很想看看沙漠外面的世界......”作为家乡的萨马尔，处于荒无人烟的沙漠中。在那里能看到一草一木都是非常稀奇的事情，漫天黄沙才是萨马尔的颜色。维纶在这次任务之前，也从来就没有离开过那里，离开过那片没有生机的土地。在来米斯特的路上，维纶就已经大饱眼福。 从他记事起，他就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暴雨。一年当中，萨马尔根本没有多少下雨的时候。干旱，酷热，维纶都早就习惯了，所以当他尝到被雨水浸湿的滋味之时，他沉醉了。“以后有机会，一定要离开那个鬼地方......去南边，去有水的地方。”水，那么宝贵的东西，在米斯特这里，居然可以变得这么普通，常见！维纶开始向往来这里居住了，不过，也只能是向往，萨马尔，依然有他的伙伴们在等着他回去。 维纶在米斯特的故事，在今天结束了；米斯特，这座城市的故事，却从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