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三国人物散论之袁绍(二)
袁绍登上政治舞台后,在他的率领下消灭了宦官势力,但是,政权却落入凉州军事集团的董卓手中。他们之间矛盾的激化,是从废立问题上开始的。董卓准备废少帝立陈留王(即后来的献帝),作为世族高门代表的袁绍,以“废嫡立庶”为理由,坚决反对。争执当中,"(袁)绍勃然曰:‘天下健者,岂惟董公!’横刀长揖径出,悬节于上东门,而奔冀州”(《后汉书#袁绍传》)。尽管在这个问题上,他所代表的是世族高门,但仍旧表现了他的游侠和豪杰的性格。 董卓为巩固所掌握的政权,不得不与站在他对立面的游侠豪杰妥协。(《三国志#魏志#董卓传》说:“〔董卓〕少好侠,尝游羌中,尽与诸豪帅相结。”说明董卓也兼有游侠身分,但他属于凉州集团,与关东集团是对立的。)因此,在他擢用的“群士”当中,就有吏部尚书周泌、侍中伍琼、尚书郑泰、长史何颙(yong)等。伍琼、何颙(yong)是袁绍的“奔走之友”,如前所说,他们和袁绍一样,是当时的游侠。周泌一作周毖,《三国志#魏志#董卓传》注引《英雄记》说“周毖字仲远,武威人”,后为董卓所杀。至于郑泰,据《三国志#魏志#郑浑传》注引张璠(fan)《汉纪》:"(郑)泰字公业,少有才略,多谋计,知天下将乱,阴交结豪杰。家富于财,有田四百顷,而食常不足,名闻山东。”郑泰“家富于财”,与袁绍的另一“奔走之友”张邈相同,也应该是一名游侠之士。《三国志#魏志#袁绍传》说:“侍中周毖、城门校尉伍琼、议郎何颙(yong)等,皆名士也,卓信之,而阴为(袁)绍,乃说卓曰:‘夫废立大事,非常人所及。绍不达大体,恐惧故出奔,非有他志也。今购之急,势必为变。袁氏树恩四世,门生故吏遍于天下,若收豪杰以聚徒众,英雄因之而起,则山东非公之有也。不如赦之,拜一郡守,则绍喜于免罪,必无患矣。’卓以为然,乃拜绍渤海太守,封邟乡侯。”说明袁绍投奔河北,取得渤海这样的地盘,虽然凭借“袁氏树恩四世,门生故吏遍于天下”,但更为重要的还是,以他的游侠身份,能够“收豪杰以聚徒众”,振臂一呼,使关东地区有脱离董卓统治的可能;同时,在京城洛阳,可以暗中为袁绍出力,迫使董卓给以渤海地盘的,不是四世三公的袁氏亲族如袁隗(kui)等人,也是伍琼、何颙(yong)、郑泰等游侠之士。在东汉末年的战乱时代里,即以汝南袁氏这样一个显赫的世族而论,风云人物不是身任三公的袁隗(kui),而是作为游侠豪杰的袁绍。 与董卓绝裂后,袁绍为什么要远奔河北?《三国志#魏志#武帝纪》说:’,(袁)绍与公(曹cao)共起兵,绍曰:‘若事不辑,则方面何所可据?’公日:‘足下意以为何如?’绍日:‘吾南据河,北阻燕代,兼戎狄之众,南向以争天下,庶可以济乎?’公日:‘吾任天下之智力,以道御之,无所不可。”’《三国志集解》引清代学者何焯说:"(袁)绍见光武资河北以定海内,故图据之。”这个说法颇有见地。根据当时形势,袁绍占据河北以南争天下的策划,应该是富有远见的。从《武帝纪》看来,袁绍和曹cao的这番对话,是在起兵讨伐董卓时,即是在袁绍已经到达河北之后。但是,袁绍占据河北的策划,决不是突然形成的。袁绍在洛阳的“奔走之友”,并与河北豪杰有联系、又随他偕赴河北的许攸,可能就是参与策划的主要人物之一。同时,在东汉末年,河北的冀州是一个富庶的地区。据《后汉书#袁绍传》记载,当袁绍初到河北时,谋士逢纪就说过,“冀部强实”,后来高斡、荀湛也说,“冀州天下之重资”。《三国志#魏志#武帝纪》注引《英雄记》说:“于时冀州民人殷盛,兵粮优足。”《袁绍传》也说:“冀州虽鄙,带甲百万,谷支十年。”这应该是袁绍这个策划的一项重要根据。所有这些,说明与董卓绝裂之后,袁绍不投奔他处,而特意选中河北,绝不是偶然的,冀州的富庶是具有决定意义的因素。 如前所说,随袁绍投奔河北的,有他的“奔走之友”许攸,此外,还有在洛阳“与同腹心”的逢纪。《三国志#魏志#袁绍传》注引《英雄记》说:,’(逢)纪字元图。初,(袁)绍去董卓出奔,与许攸及纪俱诣冀州。绍以纪聪达有计策,甚亲信之,与共举事。”前引《后汉书#何进传》所说当时博征的“智谋之士”,除逢纪外,还有何颙(yong)和荀攸。,荀攸属于颍川荀氏,与袁绍没有密切的关系。至于何颙(yong),如前所说,本来就是袁绍的“奔走之友”,与许攸相同,并同属以袁绍为首的政治集团。很有可能,逢纪与袁绍、何颙(yong)、许攸属于同一类型的人物。史料中没有提到逢纪的籍贯,东汉初年的“逸民”逢萌,是北海都昌人(《后汉书#逸民传》),惠栋《后汉书补注》卷一九认为逢“姓出北海”,《集韵》等书也如此说,看来逢纪应该是北海人,是关东而不是河北的豪杰之士。 袁绍在河北,有渤海作为根据地,有与“袁氏故吏”冀州牧韩馥的较为密切的关系,而且身边还有逢纪、许攸等人。从此,袁绍在河北开始站定了脚跟。 —————————————————————————————————— 袁绍成为当时最强大的割据者 袁绍在渤海迅即举起反董卓的大旗。“初平元年,(袁)绍遂以渤海起兵,与从弟后将军(袁)术、冀州牧韩馥、豫州刺史孔伷、兖州刺史刘岱、陈留太守张邈、广陵太守张超、河内太守王匡、山阳太守袁遗、东郡太守桥瑁、济北相鲍信等同时俱起,众各数万,以讨(董)卓为名。”(《后汉书#袁绍传》)由于起兵,董卓杀死了在洛阳的袁绍一门。“是时豪杰既多附绍,且感其家祸,人思为报,州郡蜂起,莫不以袁氏为名。”袁绍的这一把火,燃烧开来,迅速成为燎原之势。《三国志#魏志#文帝纪》注引曹丕《典论#自叙》说:“初平之元,董卓杀主酖后,荡覆王室。是时四海既困中平之政,兼恶(董)卓之凶逆,家家思乱,人人自危。山东牧守,咸以《春秋》之义,‘卫人讨州吁于濮’,言人人皆得讨贼。于是大兴义兵,名豪大侠,富室强族,飘扬云会,万里相赴。”曹丕不愧是杰出的文学家,写得很有气势,也很忠实,但是,却有意将袁绍的强大号召力回避了。由于当时“豪杰既多附(袁)绍”,他们必然打他的旗号,“州郡蜂起,莫不以袁氏为名”,“名豪大侠,富室强族,飘扬云会,万里相赴”。作为游侠、豪杰代表人物的袁绍,得到了关东、河北“名豪大侠”的起兵拥护。从此,开始了一个长期战乱的时代。 袁绍看出,这正是实现当年策划的大好时机。首先,他准备兼并韩馥所据的冀州。《后汉书#袁绍传》所载逢纪的建议说:“夫举大事,非据一州,无以自立。今冀部强实,而韩馥庸才,可密要公孙瓒将兵南下,馥闻必骇惧,并遣辩士为陈祸福,馥迫于仓卒,必可因据其位。”果然,公孙瓒为袁绍火中取栗,以武力对韩馥施加压力。如果仅是如此,韩馥也不可能轻易将冀州拱手让给袁绍,韩馥的被迫让位,最根本的原因是,袁绍争取到在冀州的颍川集团的支持。《后汉书#荀彧传》说:“董卓之乱,(荀彧)弃官归乡里。……会冀州牧同郡韩馥遣骑迎之,彧乃独将宗族从馥……彧比至冀州,而袁绍已夺馥位,绍待彧以上宾之礼。”颍川是当时人才集中之地,既有智谋之士,也有豪侠人物。至于颍川荀氏,是当地的著名士族,也同样人才辈出,荀彧就是其中的代表。韩馥初到冀州,利用同郡的关系,罗致了一批颍川人士前往,其中有荀湛、辛评、郭图等。荀彧以到冀州已在袁绍夺取韩馥地盘之后,很快就离开,后来成为曹cao的主要谋士。《三国志#魏志,荀彧传》说:“彧弟(荀)湛及同郡辛评、郭图,皆为(袁)绍所任。”关于荀湛,同《传》注引《荀氏家传》说:(荀)彧第四兄湛,字友若。……陈群与孔融论汝颍人物,群曰:‘荀文若、公达、休若、友若、仲豫,当今并无对。”,可见荀湛与荀彧(文若)、荀攸(公达)相同,都被看作是当时“无对”的杰出之士。辛评是颍川阳翟人。至于郭图,《三国志#魏志#钟繇传》注引谢承《后汉书》说:“南阳阴修为颍川太守,以旌贤擢(zhuo)俊为务,举五官掾张仲方正,察功曹钟繇、主簿荀彧、主记掾张礼、贼曹椽杜祐(you)、孝廉荀攸、计吏郭图为吏,以光国朝。”当时,中央政府对州郡县所任命的长吏,例不得用本籍人,但地方政府所用掾史,却全属本籍,并多为当地豪族所控制,如《宋书#恩倖(xing)传序》所说:“二汉郡县掾史并出豪家。”郭图和荀彧、荀攸等同时在颍川为吏,他们在太守阴修“旌贤擢(zhuo)俊”的目的下同被察举,郭图也应该是出身于当地豪族。初归袁绍,后来投奔曹cao的谋士郭嘉,也是颍川阳翟人。当他“北见袁绍”时,就曾在辛评、郭图面前对袁绍有所评论(《三国志#魏志#郭嘉传》)。郭嘉和辛评是阳翟同乡,和郭图更可能是同族,如果是这样,郭图也应该是阳翟人。这些颍川集团的人士得到韩馥的倚重和信任,韩馥主要就是在他们支持下进行统治的。这时,出面劝说韩馥让位的即是荀湛,他说:“公孙(瓒)提燕代之卒,其锋不可当。袁氏一时之杰,必不为将军下。夫冀州,天下之重资也,若两雄并力,兵交于城下,危亡可立而待也。夫袁氏,将军之旧,且同盟也,当今为将军计,莫若举冀州以让袁氏。袁氏得冀州,则瓒不能与之争,必厚德将军。冀州入于亲交,是将军有让贤之名,而身安于泰山也,愿将军勿疑。”这段说词借公孙瓒以压韩馥,又借袁绍以压公孙瓒,表示冀州的统治者非袁绍莫属。实际上,则是表示颍川集团准备抛弃韩馥转而支持袁绍。上引荀湛的说词见《三国志#魏志#袁绍传》。《后汉书#袁绍传》所载,荀湛还列举了韩馥与袁绍的对比,有三个“不如”,直接对韩馥施加压力,迫使他将冀州让给袁绍。这是袁绍取得冀州的主要原因。
袁绍在颍川集团支持下,唾手得到了梦想已久的冀州。如何在这个“天下之重资”进行统治?颍川集团在冀州已经站定脚跟,袁绍当然要取得它的支持,是不是在这里还能培养另一个集团?一方面可以网罗更多的人才,一方面也可以借此牵制颍川集团,防止重蹈韩馥的覆辙,袁绍看中了被韩馥所冷落的河北地方豪杰。《后汉书#袁绍传》说:“魏郡审配、巨鹿田丰,并以正直不得志于韩馥,(袁)绍乃以丰为别驾,配为治中,甚见器任。”关于审配这个人物,《三国志#魏志#袁绍传》注引《先贤行状》说:"(审)配字正南,魏郡人,少忠烈慷慨,有不可犯之节。袁绍领冀州,委以腹心之任,以为治中别驾,并总幕府。”《后汉书#袁绍传》说他“族大兵强”,应该出身于当地豪族;他“忠烈慷慨,有不可犯之节”,又是一名河北的豪杰之士。至于田丰其人,《三国志#魏志#袁绍传》注引《先贤行状》说:“丰字元皓,巨鹿人,或云勃海人。丰天姿瑰杰,权略多奇,少丧亲,居丧尽哀,日月虽过,笑不至矧。博览多识,名重州党。初辟太尉府,举茂才,迁侍御史。阉宦擅朝,英贤被害,丰乃弃官归家。袁绍起义,卑辞厚币以招致丰,丰以王室多难,志存匡救,乃应绍命,以为别驾。”从这里所说的经历看来,田丰也应该是河北的豪杰。除审配、田丰外,还有一个沮授,《三国志#魏志#袁绍传》注引《献帝纪》说:“沮授,广平人,少有大志,多权略。仕州别驾,举茂才,历二县令。又为韩馥别驾,表拜骑都尉。袁绍得冀州,又辟焉。”看来,他同样是河北的豪杰之士,所不同的是,沮授曾为韩馥的属吏而已。 袁绍据有冀州后,所信任和倚重的是荀湛、辛评、郭图和审配、田丰、沮授等人,前者属于顾川集团,后者属于河北集团。在两个集团的支持下,袁绍不但巩固了在冀州的统治,而且势力不断发展,基本上完成了当年“南据河,北阻燕代”的策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