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第一章 夫子庙

    镇江城守将不战而降。这意味着，朱棣现在只要打破京师的城墙，他就可以顺利地取朱允炆而代之。他离皇帝宝座还有一个城墙的距离。

    消息传来的时候，纪剑云刚渡过长江，回望流逝的滚滚浪涛，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何言蹊当然知道他的心情：毕竟自己的兄弟马上就要落魄地离开皇帝宝座了。而历史上，这离开皇帝宝座的废帝大都没有什么好下场，都或这样或那样地离奇死亡了。

    她幽幽地问了一句：“云哥哥，你是不是有些后悔当初的选择了？也许，你不告诉朱棣绕开山东、直取京师的策略，也许双方战事还胶着在山东。而朱允炆毕竟是太祖皇帝指定的继承者，假以时日，也许最终胜利的是他。”

    纪剑云摇了摇头，说道：“言蹊，我并没有后悔。朱允炆不是杀伐决断的人，做皇帝只能做太平天子。但是眼下诸藩强大，尾大不掉，北有蒙元实力虎视眈眈，东方则有倭人屡屡觊觎内地。这些问题都需要一个朱棣一样的任务，荡平各方，一统天下，给百姓一个持久的和平。”

    但是，他又叹了一口气：“不过毕竟朱允炆是个好人，是个有情有义的人。看着他竟落于此境，还是难免感叹罢了。言蹊，咱们继续赶路。我想，京师城池被攻破的时日已经不多了。”

    这时候，一个渔夫模样的插了一句：“也许根本不用打，里面日夜盼着加官进爵的人就会大开城门，让燕王爷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占领京师。”

    纪剑云不由一愣，想着这渔夫绝非一般草莽村夫，便仔细看了一下。果然，皮肤竟然是白皙的，手竟然是光滑的。他不由起了戒心，怕什么人对何言蹊不利。

    渔夫却笑了：“纪少侠，我乃马总管的手下。马总管让我在此等你，带话给你，要去救人的话，赶紧。因为时不我待。”话到这里，才一脸严肃。

    纪剑云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马三宝肯定有内部消息，看来救人计划必须马上实施了。

    而渔夫模样的人早已备好了马匹，他们即可翻身上马，向京师飞奔而去。

    京师内部是混乱的，因为兵临城下，虽然是当今皇帝叔叔的兵，但大家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以为改天换地。这个时候，达官显贵都各自打着自己的算盘，有的准备殉难，有的准备外逃，有的则准备投诚。

    不过，他正准备进宫的时候，却听到了一个消息。

    韩羽要于六月初六在夫子庙附近举行“护君正统”武林大会，号召各地武林豪杰届时参与，共同卫道正位，抵御北军的进犯，保护大明的正统。

    纪剑云心想这韩羽为了自己的权力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竟然以正君卫道的名义，动用武林的力量来制造更大的冲突。他知道，一旦师父的这个计划得逞，那么，京师将是一片血雨腥风。他必须去阻止。而且，据他对晴儿的了解，这一次她一定会去参加，因为她要为蓝依依复仇。

    今天是初五，他决定推迟一天进宫，他要阻止韩羽的这个计划。

    第二天，夫子庙真是人山人海，江湖豪杰来得还真是不少。这里面很多人是刚刚参加了扬州的丐帮大会，又来这里凑热闹的。纪剑云还发现，丐帮也跟着来了，而且有一些是七袋、八袋以上的弟子，武功和资历都很高，应该是有所计划。

    韩羽就站在最中间的台子上，满面春风。

    他还是那样会掩饰自己的目的。在所有人的眼里，这时候的他温良恭俭让，是一个典型的谦谦君子。这也是他在纪剑云心中一直以来的形象。

    智净带着一众少林弟子来了。

    韩羽忙施礼：“智净禅师远道而来，真是让我辈高兴。若少林能参与此次大会，护君正统，那么天下英雄必然群起响应，我相信咱们大业庶几可成。请受韩某一拜。”

    智净却没有好脸色，淡淡地回了一句：“韩施主，贫僧乃奉方丈之命，来这里查找杀害灵空师伯凶手的。当然，这也免不得烦劳韩教主主持公道。”

    听到“灵空”这两个字，韩羽脸上明显有些变化，但是很快地掩饰了过去，说道：“当年灵空大师命丧谭府，乃是诛心钉所为。听说尊方丈曾经拿过我的女徒儿鄢语奇，就是为了此事。但，我这徒儿向来乖巧，不会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我想凶手应该另有其人吧！”

    在台下，乔装打扮的纪剑云暗暗为师父的厚颜无耻吃惊，因为，明明是他派白博渊去下的毒手，现在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当然，好在，韩羽没有冤枉自己的师妹。这是他稍稍宽慰的地方。

    智净开口说道：“的确，这事乃是白博渊所为。不过，这个恶徒已经被大嵩阳手黄妙湉黄女侠除掉了。”

    韩羽这才印证了自己的想法，智净的确来之不善，是来找茬的。

    他笑了笑：“既然凶手已经伏法，那韩某就放心了。”然后一伸手，继续说道，“禅师请上座。”

    智净边走边说道：“但这白博渊只是傀儡而已，幕后另有黑手。我不禁好奇身为他的好友，韩教主就知道半点儿消息吗？！”

    韩羽立刻变了脸色，一脸愤懑地说道：“禅师乃得道高僧，怎么胡乱说话？！这白博渊假死之事，我也是刚刚听说，自然不知道他为何堕入魔道，胡乱害人！”

    纪剑云不禁为智净捏了一把汗，因为他知道，师父一旦动怒，是不择手段。好在现在大庭广众，他必须适时地提醒智净禅师留意自己的安危。

    智净却放佛听信了他的话，坐在了很显眼的中间位置。

    这时候，却来了丐帮的人。

    为首的是莫秋萍。莫秋萍对着韩羽点了点：“韩教主，莫某乃是丐帮新进选举的帮主，想必您认得我！”

    韩羽嗫嚅了一下子，说道：“莫帮主，别来无恙。丐帮世受皇恩，今天能来靖逆讨贼，不愧天下第一大帮的称呼。请上座。”

    莫秋萍却不介意，在他耳边耳语了一阵子，说得韩羽频频点头，非常得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