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那些花儿
上午，九点四十分。大灾变前的市政大楼，现在阿瑞斯保安公司的总部门口来了两个人。市政大楼倒塌了一部分，另一部分却还算完整，而且打扫得相当干净。 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个面目清秀神情吊儿郎当，批着件破衣服；另一个高大魁梧举止慢条斯理，整个人都遮掩在黑披风内。 阿瑞斯保安公司实际是提供佣兵服务的机构，除了自身承接各种任务，也对外开放一些赏金任务。毕竟这个乱糟糟的灾后世界最不缺少的就是野心勃勃的冒险者和唯利是图的土匪。 一楼大厅的老旧显示屏依然在工作，定时刷新着一组组数字。这些数字都是任务的编号，一旦任务确定完成，它所代表的编号就会从显示屏上消失。 卧龙啸看着自己包扎着的左手，淡淡地道：“你还是决定要去找天痞？”林甲显得没精打采嘟囔道：“我说了，我只是来打工的。再说，关于大叔的事情，这里应该是条线索。你要是我，你会怎么办？” 卧龙啸摇摇头道：“很难啊，阿瑞斯是非常专业的保安机构，你很难从这里得到他们委托人的消息。” 林甲耸耸肩，无奈道：“总要试一试才知道。大叔虽然很猥琐，但至少养了我十几年。呃，准确的说是十年，因为后面的几年几乎是我在养着他。但也不能看着他有难，就袖手旁观。这也不符合我的为人准则呀。” 他竟然一边摇着头哼着“不符合啊，不符合。”大摇大摆直往阿瑞斯公司的楼上走。 两个守卫立刻挡在林甲身前，神色冷漠道：“停下，你有什么事？”林甲眼珠一转嘿嘿笑道：“两位兄弟，我是来找大老板的。呵呵，有些特殊的事务。是田十先生帮我预约的，大老板在吗？” 守卫狐疑地看了看林甲，他实在想不出这个看上去邋遢得像瘪三一样的小子和天痞大老板能有什么联系。居然还劳动田十先生帮他预约。 整个阿瑞斯公司都知道，田十先生本事很大，人也傲气得一塌糊涂，除了大老板天痞谁都不服。既然是他介绍的，还是不得罪的好。守卫很明智的作出了选择，老老实实让开路，并且指着楼上说“西侧，第一间”。 林甲微笑着点头道：“谢谢。”转身对卧龙啸道：“嘿嘿，还是有人好办事啊。田十先生的面子还真够大的。” 卧龙啸顿时无语，林甲只认识阿瑞斯公司的两个人。卧龙啸恶意的想，如果守卫明白这点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表情，说不定会用枪柄杵他个满脸开花。 “进来吧，小子。老远就听到你的声音了。我猜你也不会有礼貌到敲门的程度。”天痞隔着门懒洋洋地说。 林甲竟然真的敲了敲门，还特意清了清嗓子道：“林甲求见天痞大老板。我可以进来么？” 林甲的声音既谄媚又猥琐，听得天痞浑身鸡皮疙瘩，差点想吐，他皱着眉骂道：“要么进来，要么滚你的蛋。” 林甲和卧龙啸推开那扇摇摇晃晃的办公室门，走了进去。 天痞的办公室非常简单，一张破旧的大办公桌，几张破旧的椅子。看得出是大灾变之后少数保存比较完好的家具。墙上挂着一幅粗劣的油画，画满了盛开的鲜花。 此刻天痞正斜躺在椅子上，双脚架在油漆已经斑驳的办公桌，眼睛却顺着窗口看着下面残破的广场。 “坐吧。”天痞头也不回，依然看着楼下那残破的广场出神。 卧龙啸挑了张椅子，坐了下来。林甲却缓步走到窗边上，顺着天痞的目光往下看。 广场上有很多人，大都衣着破旧，脸色既憔悴又麻木。人们排成几队相互依靠等待着什么。 “他们在干嘛？”林甲问道。“他们在等食物。每个月的今天，我都会向本地的居民发放一些免费的食物。虽然很少，但是他们不想错过。”天痞缓缓地道。 “啊哈，您真是一位仁慈的执政官，或许我应该称呼您天痞阁下。”林甲的嘴角露出一丝讥诮。 “我不是什么执政官，在大灾变之前，我还是一名囚犯。”天痞头都没抬一下。 他指着那片废墟一样残破的广场道，“我在牢里的时候，曾经很渴望能看看这个广场的鲜花，喷泉和鸽子。等我出来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变了。我曾经日夜思念的那些花儿都枯萎在了那片广场上。现在这个广场只有那些饥肠辘辘的人们，活着，却没有思想，甚至没有了希望。” 天痞突然歪过头看着林甲道：“你想知道我在牢里想念的那些鸽子，它们后来怎么样了么？它们都变成了黑色的焦糊，大灾变时陨石雨带来的辐射和高温，把它们烤成了焦糊状。” 林甲望着楼下的广场叹息道，“这真是一件很cao蛋的事。” 天痞转过头看着楼下的广场，淡淡地道：“于是我发现，经常看着他们就是一种快乐。因为我很害怕，我真的很怕突然有一天，这个广场上连人都没有了。你说，人类会灭绝么？就像几千万年前曾经繁盛无比的爬行动物一样。人类曾经也辉煌过，但是或许有一天，我们也会被自我膨胀的欲望所毁灭。” 林甲只能沉默。卧龙啸开口道：“说了那么多，你就不想问我们为什么而来？” 天痞轻笑了一声，转过身来道：“人的年纪大了难免多了一些感慨，而少了一些好奇。现在说也不晚，两位找我何事？” 林甲微微一笑道：“因为想承接贵公司的一件委托事务。”天痞仰起头缓缓道：“以你们两位的身手，想接的想必也不是一般的委托，不妨说来听听。” 林甲走到天痞的对面坐下，一字一字道：“找人。一个灰头发的中年男人。” 天痞叉起了修长的十指，皱着眉道：“的确有这样一件委托，而且委托人开出的悬赏金额也很高。你们难道有兴趣？” 林甲缓缓道：“对于这件事，我想要知道更多的细节。” 天痞摇摇头，“很遗憾，没有细节，也没有任何更多的情报。委托的全部就是发现这个人的行踪。至于委托人方面，那是个麻烦家伙。我个人建议你们不要和他们发生任何接触，也不要打听关于他们的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