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反唐二
这一日,张箬婷带领陈侍卫,小婷沿着南迁大军的路线来到了潼关,从军士中得知,这南迁的统帅大权已经落入了安禄山的手中。那士兵中却是有认得陈侍卫的,所以带着他们入了军营。 三人跟着一个士兵一入营门,便可遥遥望见安禄山那足可容纳百人的中军大帐。金色帐顶上,一顶黄牙大旗迎风猎猎飞扬,上缀牦牛尾,下饰五彩析羽,旗面上一个斗大安字,倒称得上铁钩银划,气度非凡。 三人入了军帐,见安禄山正大排宴席,烈酒佳肴如流水般端上,众人正饮在兴头上。正中席上,盘踞着一座金光灿灿的硕大山峦,定神望去,原来是个披着黄金锁甲的武将,大脑袋小眼睛长胡须一脸憨直,全身上下最显眼的便是臃肿肚皮,两对双环穿扣相缀的带钩呼之欲裂。见了张箬婷三人,安禄山双眼登时一亮,狠狠地盯了张箬婷几下,方才大手一挥,令张箬婷等人末席入座。 不算张箬婷一行的后来者,席中人众实际上分成了三拨,可谓泾渭分明,甚而有些针锋相对。觥筹交错之中,隐隐透着如针般的杀气。席中最多的乃是披甲顶盔的将军,都是安禄山的得力手下。其中坐于安禄山左手边的一名将军可算是安禄山座下第一大将史思明。史思明见了张箬婷,先是惊艳,旋即嘴角边泛起一阵yin笑。 在张箬婷的上首,坐着十余名身披青黑长袍、相貌迥异的大汉。这些汉子身材长大,骨骼清奇,比之身材高大的北地悍卒还要高出一个头,可谓虎背熊腰。而在张箬婷对面,则坐着七八名或道或俗的修士,想必是刚刚投靠安禄山的修道门派。 大帐中闹哄哄一轮酒罢,安禄山狠狠地拍了拍案几,待众人静下来之后,将斗大铜爵擎起,长笑道:“今日天下能人异士,骄兵悍将齐聚于此,实是安某一大快事!来,大家干了!” 众人轰然应了,鲸吞龙吸,各显神通,酒浆如百川入海,尽入了无底肚中。便有一个青黑袍色的大汉站起,朗声道:“安大人,某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这大汉站起时方显高大,大帐门口守卫的两名健卒看上去最多能够到他的胸口。他身材长大,声音更是有若洪钟,直把席中几个无甚修为的将军震得头晕眼花,耳中不住嗡嗡作响。 安禄山双眼迷离,却有一丝精光闪耀如电掠过。他一只胖大手掌指着大汉,道:“公孙驳先生乃从冀州而来,那冀州可是,可是……呃……天下奇地!公孙驳先生见识必定是好的,有话……呃……但说无妨!” 公孙驳也不谦辞,朗声道:“安大人节度三镇,据地千里,拥兵五十万,麾下名将若云,异士无数!这等实力,即使放眼天下,又有何人可与比肩?安大人非是池中之物,自当为朗朗乾坤、为天下百姓做些事。眼下大唐国君昏庸,宠信杨氏兄妹,南迁之中,更是舍弃老弱妇孺,早已造成民怨深重,而他明皇只知在增城享乐,却是不关心一点民间疾苦,若是此时安大人登高一呼,九州百姓必定响应,我等冀州人众,必定誓死相助,便是刀山火海,又有何惧?” 这公孙驳看似粗鲁,可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绝不是个四肢发达,心智单纯的简单人物。只见他这番话说完,那下面的众人却是纷纷附和。 安禄山听了,眼中寒光一闪,招手屏退了那些修道之士,更是安排了史思明去招待张箬婷等人。等到大帐之中只剩下安禄山的心腹,还有公孙驳,安禄山便向公孙驳问道:“公孙驳先生,现在这里没有外人,不妨说说俺安某人该当何去何从?” 公孙驳整整衣冠,向安禄山一拱手,朗声道:“灭族之祸已在眼前,安大人还不早思保身之道吗?此次朝廷诏命,大人若是前去受封,怕是有来无回!” 他可谓一语惊人,当下便恼了许多将佐,纷纷喝骂:“一派胡言!” “安大帅洪福齐天,你这是想咒他么?” 也有人曾听过公孙驳的名头,便道:“先别急,且听他说些什么。” 安禄山一抬手,帐中众将喧嚣即止,然后道:“胡儿驽钝,还请驳先生详细教我,祸从何来?” 公孙驳环视左右,安禄山便道:“这里皆是随俺出生入死的兄弟,先生有话但讲无妨!” “也罢!”公孙驳双眉一扬,问道:“敢问安大人现今何爵?” 安禄山一怔,道:“俺受封东平郡王,怎地?” 公孙驳又问道:“安大人武将封王,本朝可有先例?” 安禄山便道:“不曾有。” “安大人身兼平卢、河北、范阳三镇节度使,另外兼职无数,帐前雄兵五十万,上将千员。敢问大人,如再欲升迁,当左迁何职?方圆千里,还有何方土地可纳入大人麾下?” 安禄山笑道:“东北边的地盘已经全是俺的了,还能怎么着?难不成在西南再给俺一镇?俺可不习惯西南瘴疠之地。至于升官,那个相国俺是不当了,俺若去了长安,底下这么多的弟兄怎么办?” 帐中众将纷纷笑了起来,有些心思缜密的则若有所思。 公孙驳又徐徐道:“听闻安大人朝中竖敌不少。” 安禄山笑容渐去,顾左右而言它,道:“这个…...在所难免啊,俺是个粗人,办事不那么精细,得罪了什么人也是可能的。” 公孙驳也不在这上面纠缠,又道:“安大人雄兵五十万,纵横无敌。北地诸胡,不论契丹还是奚人,都不值一提,迟早皆是大人囊中之物。若某所料不差,大人此次奉命北上,护送百姓南下是假,想要与朝廷分庭抗挣是真吧!” 啪的一声响,安禄山掌中铜爵落地! 公孙驳自行斟了一杯酒,满饮之后,笑道:“想必南都密谋之事,包括这一界即将陨落的事情,想必大帅已经有所耳闻,我也不瞒着你,我们帝君之所以整顿军务南下,为的就是能够通过南都的通道离了这一界?试想如果还是南都那群人当权的话,你安禄山手下又有多少人有资格上那神舟宇宙飞船?”
安禄山面上肥rou颤动,叹了半天气,才道:“这个……唉,话是这么说,可是俺这里不过是东北蛮荒之地,如何能与全国之兵相匹敌?此事不要再提了。” 一个大将道:“大帅,朝中安宁日子过久了,哪还有什么精兵?我在中原走这一次,看到的都是些老弱病残,只有禁军还算好点,不过也都是些花架子,没上过阵杀过人的。咱们手下这些儿郎,个个都如狼似虎,真若起事,直捣长安,不在话下!”他也是个狠人,张口不但立时把话头挑明,且字字是不臣之言。 有一个人带头,帐中众将也就忍不住了,纷纷叫道:“李将军说得好!”“朝中那些兵,哪是咱们北地儿郎的对手!”“俺拓拔的山字营弟兄,少说一个能打他们十个!”“安将军提着脑袋保天下,那起子贪官还背后使坏,打他个娘的!” 这些将领早有了八九分酒意,越吵越是厉害,个个恨不得立刻起兵,杀进南都去。改朝换代,他们可都是开国功臣了,那时南方美人如玉、金银若山,还不是要多少便有多少? 安禄山一个时辰前便似喝得差不多了,可是直到现在也还是那个模样,也没见醉倒,他便向公孙驳望过来,道:“不知驳先生准备如何助俺呢?” 公孙驳听了,心下大喜,道:“我家主人乃具天纵之勇,驳某不才,也有些运筹帷幄的本事。如若大人从西面进军,我部众可从中部牵住唐军的主力,助大人成事!” “好!”安禄山将酒爵重重掷于地上,吩咐道:“素素将那些老弱病残赶进潼关,只留下青壮年,编入军中,备战!” 安禄山吩咐下去,自有军校出帐办理。他又向公孙驳诸人道:“俺要行这大事,还得诸位高人不忘前言,鼎力相助。” 公孙驳笑道:“自当尽心竭力。” 直至夜月高悬,方才酒尽人散,大营中仍有人余兴未尽,三三两两的扎堆拼酒。已定了要举大事,人人胸中都如燃了一团火,火中有金有银,有田屋有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