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潇湘

    听得胡月如此说，林之间不由得颇有些好奇，便放下手中酒杯问道：“胡兄有话但说不妨，若是有用得着在下之处，必定竭尽所能。”那胡月颇有深意地望了meimei一眼，说道：“舍妹自小长于这天麓山中，懵懵懂懂不知世事，于外面世界颇为好奇，很想游历一番，况我家族有一条族规，子女满十五岁必要出去游历一番方算成人，若是让舍妹一人独自外出，在下却甚是不放心，故此一直未曾让她远游。近日听舍妹言道林兄欲游历天下并赴京城参与会试，在下故斗胆请林兄顺便带上舍妹，让她遵祖制，出外见识一番，不知林兄意下如何？”

    林之间闻言不由得一愣，他本以为小雪向日所言本是一时兴起，后来见她不再提起，便以为此事不过是小女孩一时好玩，过后便也忘记，今日胡月郑重提起，方知小雪并非玩笑。他略一沉思，想到小雪虽是女子身手毕竟不凡，日后出门或者也是一大助力也说不定，再则那日他本已有言在先，若她家中之人不反对，他便带她一同出门，大丈夫食言而肥却是万万不能的。念及至此，林之间方点头道：“既是胡兄所托，在下不敢推却，待元宵节后便请小雪姑娘与我一同上路罢。”

    兄妹俩见林之间答应，均欣喜万分，小雪更是兴奋，羞喜交加，只是频频为二人倒酒，言语之间甚是雀跃。三人举杯对饮，直至天明，林之间不胜酒力，终于大醉，伏在桌上沉沉睡去，待醒转之时却已是中午，那胡家兄妹二人早已收拾离去，林之间起身，见背上盖着一床厚毯，想必是小雪临去之时见他沉睡，恐他冻着，便寻了一床厚毯与他盖上。林之间拿着毯子想起小雪对他的温柔体贴，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痴了。

    转眼元宵节过去，这日清晨，林之间将家中打扫一番，又去徐老爹坟上祭拜一番，上了香烛烧了钱纸，背起包裹便出村来，村中父老知林之间离去，纷纷相送，铁蛋更是依依不舍，泪流满面，林之间将铁蛋铁塔一般的身躯狠狠抱了抱，说道：“兄弟，若是此去侥幸得中，只要你愿意，哥哥我一定托人带信，唤你去与我一同闯番事业。”铁蛋闻言方收起悲戚之心，咧开大嘴笑道：“成，哥哥此去必然高中的，等哥哥为官，一定要叫兄弟我跟随在你左右，那时俺可威风了，哈哈！”哄好铁蛋，林之间方与村中众人一一道别，最后看了一眼这自小便熟悉的村庄，转身出村而去。

    山行十余里，转过一道弯，林之间便远远望见前方路上站着两个年轻公子，其中一人便是那胡月，另一人却是未曾见过，眉目之间与胡月颇为相似，样子似乎也甚是熟悉，只是却又想不起在何处得见。林之间走上前，冲二人抱拳施礼道：“胡大哥好，这位仁兄好，不知令妹来了未？路途遥远，却是要趁早赶路免得错过了宿头。”那二人相视一笑，胡月道：“林兄却是猜猜，我身边这位却是谁？”

    林之间听得胡月如此说，方才恍然大悟，那年轻公子却不是小雪所扮么？遂笑着重新与小雪见礼道：“在下愚钝之至，小雪姑娘做此打扮甚好，好一个风流俊俏的才子！”小雪羞红了脸施礼道：“林公子取笑了，日后还请公子多多关照，小雪在此先谢过了！”

    胡月在一旁见二人说个没完，乃将手中一柄短剑并包袱塞在小雪手中道：“你二人不要说个没完，路途遥远，有话只管在路上说去，还怕没有时间么？天色不早，早些启程罢。”林之间方带着小雪与胡月别过迤逦出山而去。

    一路之上，林之间与小雪二人晓行夜宿，游名川访名山，穿州过县，三月之后方到了那江南烟花之地。这大周地域辽阔，一条名叫沧浪的大江横贯东西将国土分为南北两部分，林之间所在济北府却是在大江之北，大周的东北角，江北之人豪迈不羁，多慷慨悲歌豪杰之士，而那江南之地自古人杰地灵，文风鼎盛，江南之人温文尔雅，文人士子更是多如过江之鲫，江南也是大周有名的温柔之乡，美貌女子比比皆是，大街小巷便是走错路也能见到那长相出众的女子，有诗云：“慷慨悲歌豪杰辈，刀光剑影岁月催，莫道红颜无知己，江南烟雨一场醉。”大周京城便定都在这江南东部沧浪江入海口，京城名金林城，又唤作南京。

    一过大江，满耳尽是吴侬软语，满眼皆是红男绿女，莺莺燕燕，看得林之间与小雪二人目不暇给，那小雪一路之上对林之间悉心照顾，二人迤逦游来竟是感情渐深，不分彼此，然而一到这江南，小雪却忽然变得小气起来，若是林之间望着那美貌女子多瞧上两眼，小雪却是要不高兴起来，林之间虽不知为何，却也不以为意，他本是学武之人，自幼又受那道家思想熏陶，心智清明，意志坚定，偶尔看看那美貌女子也只不过是出于男子本能，图个新鲜，并无其他心思，见小雪不让他多看女子，便也顺了她的意，小雪见林之间对她甚是关心，又照顾她的情绪，遂又渐渐开心起来。

    这一日，二人到得一座大城之外，此城乃是江南一座大城，在江南中部，名叫潇湘城，潇湘之地居于江南要冲之地，商业繁茂，各行各业颇为兴盛，人口众多，城池阔大，光城墙之内占地便甚广，南北纵横二十余里，东西横贯也在十五里以上。

    林之间与小雪二人方行至城门处，却见城门边贴着一张告示，许多人正围拢了看，小雪颇为好奇，拉着林之间便往人群里挤，却要去看那告示上写些什么内容。林之间虽天性不爱热闹，但见小雪要看，又恐她被人群挤到，也只好跟在她身后挤了进去。

    待到在告示前站定，尚未细看，便听有人在念那告示上的榜文：“潇湘府喻：今有太守之女忽患奇症，日夜昏睡不醒，多方求医不愈，特出榜以求医术高明之士，若有能治愈此症者必当重谢。”众人闻听便纷纷议论起来，有人道：“这昏睡之症果然奇特，我家乡有一人平日好好地，也是有一日忽然昏睡不醒，家人束手无策，多方求医皆诊断不出是何缘故，最后日渐憔悴死去。”另一人道：“此症不是没见过，却只是无人能诊治得，患症之人往往因长期不得进食，最后却多半是饿死的。”众人闻言，纷纷摇头叹息。

    那小雪悄声对林之间道：“之间哥哥，这昏睡之症却不知是何缘故？”林之间自幼跟随张云龙学道家法门，于这医药之术也是颇有涉猎，张云龙在教林之间练武之余亦常教林之间学习道家医术与方术，并那炼丹之法，驱鬼之术也多有传授，小雪知林之间医术不错，故此相问。

    那林之间一笑，悄声回答道：“昏睡之症其实多半乃离魂之故，听我叔叔以前说，常有那善养鬼驱鬼之人，常常使手段拘得比人魂魄做那阴损之事，失却魂魄之人多半便昏睡不醒，若时间一长这躯壳便死了。不过要治却也不是没有办法……”

    那小雪闻言也不等林之间将话说完，扬声对那守在榜前的一个军卒道：“这位军爷，我家哥哥说他能治你们家大人的那位小姐的病。”林之间大惊，想要阻止却是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