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离去

    归元山后山有一座山坳，山坳之中乃是一片竹林，每日清晨，红日初升之前，总有大片浓雾将竹林笼罩，人若漫步其中恍若仙境，待至日出之时，霞光万道射入竹林之中，将雾气驱散，缕缕阳光透入竹林，看似热闹非常却反衬出林中幽静。

    穿过竹林深处便能见到一块空地之上建有一座竹屋，简陋之中而有古朴之气，竹屋外空地上正有一老一少两道身影在半空之中来来去去，那少年手中长剑犹如苍龙出海，剑势凌厉无匹，寒光点点招招只取老者要害，老者却也不示弱，以快攻快，格挡之余竟然招招抢攻，二十招开外便已迫得少年回剑自守，待到三十招上面已经左支右拙，无法抵挡了。

    忽然，老者手中长剑化作一道虚影，少年眼前一花，老者长剑剑尖早已抵住了他的咽喉，少年无奈只得弃剑认输。那少年正是林之间，他的伤已在月前痊愈，自伤好之日起，每日林之间便被老者拉着练剑，虽然双方早已约定不实用内力，可是即便如此，林之间在老者手下却走不过三招，屡次败下阵来反倒击起林之间不肯服输的韧性，不但未曾因失败而气馁，反而越战越勇，夜间便连做梦也是在思量剑法剑招，比较招式优劣，苦思如何破解老者招式。一月下来，他也渐渐适应了老者的快攻，又从老者那里学了许多剑法招式，渐渐便能在老者手下支持到二十招开外了，今日却是第一次在老者手下走到三十招以上。

    那老者正是救下林之间的关老爹，关老爹将指向林之间咽喉的长剑一撤，用一块干净白布擦了擦剑，哈哈一笑道：“之间，这一月有余，你剑法长进了不少啊，竟然能在我手下走上三十招开外了，实在可喜可贺。”林之间羞愧摇头道：“之间愚鲁，关爷爷倾囊相授，在下却连您三成剑法都未曾学会，实在惭愧得紧。”关老爹摇头，上前拍了拍林之间的肩膀道：“之间无须自责，你每日刻苦修炼，老朽是看到了的，以你悟性算是非常不错的了，若是我以前教的那几个徒弟有你一半的悟性，我灵霄派不说能傲视其他两派，至少绝对不会输于他们，便是我这三成剑法，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徒弟却是要练上一年，也未见得如你一般纯熟运用自如！”说罢，关老爹脸上满是自傲和对他那几个徒弟的不屑。

    林之间心里汗颜了一回，嘴上连忙说道：“关爷爷谬赞了，令高足一定比我学得扎实得多，我学剑多半只来得及领会关爷爷剑中的剑意，对于招式之类多半也只是囫囵吞枣，实在谈不上纯熟二字，关爷爷的高足却一定是将您的剑法练得纯熟无比的。”那关老爹哼了一声道：“果然学剑是要悟性的，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徒弟正是如你所说将我教与的剑招练得熟练无比，殊不知学剑首要便是体会剑法的精髓——剑意，若是领会了剑意的奥妙，再去学旁的剑法则是一通百通了的，死记硬背剑招有甚么用，临敌之时哪有敌人会让你轻轻松松将一招使完？往往一招使到一半便因敌人反应不同而又换别的剑招，若是只知死记招式，又怎能战胜敌人？”

    林之间闻言恭敬地道：“关爷爷之言令之间茅塞顿开，受益匪浅，之间一定记住关爷爷的话，活学活用剑招，努力体会剑法之中的精髓。”关老爹点头微笑道：“诚如是，则你将来必定前途无量。”

    二人正在谈论之际，竹屋之中便有一女子喊道：“关爷爷，之间哥哥，你们两个练完了么？若是练完了便来洗把脸用早餐罢！”一老一少相视一笑，林之间道：“关爷爷，小雪叫我们吃早饭呢，咱们这便去吧，若是去的迟了小雪可要不高兴了。”这些日子来两人的饮食起居皆是小雪cao办，小雪的伤比林之间重，然则奇怪的是小雪竟然好的比林之间要快，林之间尚在床上不能起身时，小雪早已能活蹦乱跳地给他做他爱吃的食物了。林之间百思不得其解，找了个机会问了关老爹，关老爹却微笑不答，林之间便只好当小雪自身恢复能力比自己要好了。

    一老一少来到竹屋之中，见桌上早已摆上了简单的早点，一蒸笼银丝卷，十来个素馅的包子，三碗nongnong地白米粥，上面撒了些枸杞山菇之类，浓香扑鼻而来，令人食指大动。三人坐下，那关老爹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包子露出里面的馅来，那素馅却是用山菇，竹笋，野芹菜一类切碎制成，一口咬开，包子里的油便流了出来，带出浓郁的香味。关老爹赞叹了一声，道：“小雪手艺实在是天下无双啊，最近天天都吃如此精美的食物，真不知道若是你们两个走了之后，老朽吃什么东西还有滋味？”

    小雪乖巧一笑道：“那关爷爷便将之间哥哥留下来多多教些剑法与他，我们便能在这里多住些时候咯。”关老爹呵呵一笑，道：“可惜啊，可惜啊，你那小心思却是白费了，不是我不肯教他，怎奈你那之间哥哥太聪明，将我一身本事全都学走咯。”小雪道：“小雪知道关爷爷乃是名门大派的高人，手上必然有许多功夫、剑法、法术，要教之间哥哥久一些还不容易得紧？”关老爹摇头道：“坏便坏在我是名门大派的弟子，门派越大规矩也越多，跟之间切磋些高深一点的剑法问题不大，若是老朽想要将修仙的道法教与之间，那却是不成的，当年学这些东西之时便已当着师傅的面发下毒誓，绝不能让派中修仙法门外传，我等修仙之人偏又最重誓言，故此那些东西却不能教与之间了，你之间哥哥想要学却只有一个办法……”

    小雪连忙问道：“什么办法？”林之间在一旁看小雪问得不像话，连忙轻声喝住小雪道：“小雪，不要对关爷爷无礼，大门派有大门派的规矩，许多东西是不能违背的。”关老爹笑道：“不妨事，不妨事，不要责怪小雪，我来解释，你之间哥哥想要学我灵霄派修仙秘法，与筑基道法，却是只有入我灵霄派中去内门做个清心寡欲的道士，方可得传授，不说你之间哥哥尘缘未了，便是你这小丫头也舍不得他去做道士吧？”小雪在一旁一听便红了脸，她假装嗔怒地瞪了关老爹一眼，说了句：“关爷爷一把年纪了，为老不尊。”便低头吃起了早餐不敢再缠着关老爹不放了。

    关老爹哈哈一笑，对林之间道：“之间，我的剑法你已全部学会了，所余便只是在平日多加揣摩，在临敌时多加运用了，我已不能教你什么，你二人明日便下山去吧，只有一条须得谨记，在外遇得我灵霄派弟子，万万不可提及我，老夫在此几十年，不想再受俗务打搅了，大约再过得百十年，我这便有望在仙道之上更进一步，不想有人来烦我，你可记明白了？”

    林之间闻言起身恭敬行礼道：“之间记住了。”小雪再一旁听到关老爹之言，眼中一红，泪水夺眶而出，扯着关老爹衣袖道：“关爷爷这便要赶我俩个走么？”关老爹轻拍小雪的头道：“哪里是要赶你们走，你之间哥哥还要去这红尘之中历练，咱们可不能误了他的前程，他我倒是不担心，我最担心的却是小雪你啊，你自幼长在山中，成精……成人之后亦未踏入过人世，不知人心险恶，若是有那歹人算计于你，你却不是对手，因此你要好好多加保重，凡事要留一个心眼，待凡间事一了，便还是速速回山中去为好。”

    小雪拿一块锦帕擦了擦眼睛道：“小雪却也舍不得关爷爷。”关老爹哈哈一笑道：“你们若有暇时再路过此地，便来看我便是，老朽却也会想念小雪的好手艺啊，哈哈哈……”

    第二日，林之间与小雪便双双拜别了关老爹，往山下走去，二人离去之后，一片浓雾渐起，那片竹林便又隐入在这片浓雾之中，外人再也找不到一丝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