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赴任

    原来说话的乃是这家店铺的老板娘，她昨夜方听得自己丈夫在外面沾花惹草，心中正自懊恼，见那吴学究欠了自家店里酒饭钱，心中越发焦cao，故此这才恶语相向。那吴学究被那妇人一顿抢白，脸色大变，片刻之间脸上青红交替，心中又羞又愧，嗫嚅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旁边伙计心中有些不忍，便劝老板娘道：“东家娘子息怒，吴先生也是咱们店的常客，这酒饭欠每月一结也是老板答应了的。”

    那伙计不提老板还好，一提老板，那婆娘心中更是怒火腾腾，只见他把三角眼一瞪，喝道：“老板答应了怎么了，老板答应了就可以拖欠啊？那个死鬼懂个屁，成天就知道在外面逍遥快活，似他这般管着这家店子，早就关门大吉了，这些事情又哪里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了？我只问你一句，你到底想不想干了？不想干你趁早收拾滚蛋，莫不是以为老娘找不到人手了么？”那伙计见老板娘发威立刻缩在一旁不敢做声。

    林之间在一旁看那吴学究浑身气得发抖却又无可奈何，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心中便起了不平之意，伸手招了那伙计过来问道：“那位老先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伙计见问，连忙说道：“这位公子，那吴先生也是位博学的鸿儒，早年曾在外省也做过太守的幕僚，怎奈时运不济，太守犯事被革职，他也只好回来教几个学生度日，怎奈本县读书人多，私塾本就不少，那吴先生又是个精研易理的，于这科考上并没甚么长处，故此门下不旺，过得有些潦倒。吴先生爱喝一口小酒，常来咱们这店里，老板敬他是个读书人，又是店里的常客，看他银钱常不趁手，故此让他每月一结，吴老先生是个信人，无论如何每月月底之前总会想办法结清欠账从无拖欠，如今还没到月底，老板娘此举却是大大出了他的意外了，因此在那厢尴尬着呢。”

    林之间闻言点头道：“原来如此。”便自怀内取出一块三两的碎银递与那伙计道：“你且将这银子去帮那老先生将账还清了，余下的把我与老先生的这两桌的帐也结了罢。”伙计闻言大喜，接过银子对林之间道：“公子心好，将来必有福报，小人在此代吴先生先谢过了。”说罢拿了银子过去跟那吴先生说了，那吴先生闻言诧异地朝林之间这边望过来，林之间见此连忙微笑朝吴先生一拱手。

    吴先生走到林之间面前拱手一礼道：“在下吴悯农，公子仗义施恩，在下感激不尽，只是无功不受禄，还请公子将银钱收回。”林之间起身回礼道：“在下见吴先生气度不凡，必是有真才学之人，区区银钱本是身外之物，不足挂齿，先生就不必推辞了，不知先生可愿移步与在下共饮三杯？”

    吴先生略一犹豫，便也不推托，就势坐在了林之间对面，林之间便唤了伙计来重新整治了些酒菜，两人便对饮起来。林之间与吴先生对饮了几杯，然后问道：“听闻先生也是个博学之人，也曾做过一任太守的幕僚，为何不另寻东主，却宁愿潦倒于市井之间？相信以先生资历，不是甚么难事罢？”

    那吴先生叹了一口气说道：“公子不知，我那东主原本也是个正直的好官，可惜有些固执己见，须知朝堂之争本自凶险万分，稍一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又加上今上崇信佛教，国师与右相专权，更是需得步步小心，我曾多次进谏，怎奈他一意孤行，以至于身陷牢狱，便是我也差点牵连进去，经此一事在下颇有些心灰意冷。做个私塾教师清贫是清贫了些，却好在自由自在。”

    林之间道：“先生大才又岂是真的愿意就是如此了却一生？此言怕有些不实吧？”那吴先生也不答话，看了林之间一眼，屈指一算，便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对着林之间行了个大礼，林之间不知所以，连忙起身相扶，诧异道：“先生何故行此大礼？”吴先生道：“在下失礼了，公子却原来是官身，此来想必是寻人的罢？”

    林之间闻言方知这位吴先生很是不简单，连忙道：“先生可知我要寻之人如今在哪里？我如何得见？”吴先生道：“公子午时过后去那城北自然得见，此时却不用着急。”

    两人又重新坐下，林之间见这吴先生果有真才实学，又曾是太守幕僚，正愁自己新官上任政务不熟，便起了招揽之心，当下便道：“在下乃是定兴县令，如今正要赴任，先生不知可愿屈就与在下做个幕僚？”那吴先生略一沉吟，道：“我观公子面相非同小可，前途无量，只是多有波折，好在有惊无险，既然公子施恩在前，在下也不敢推却，便跟着公子为公子处理些俗务，权当是报答公子罢，这也是命，在下算得自己不日将远走他乡，不曾想却应在公子身上。”

    林之间闻言大喜，又与吴先生对饮几杯，说了些闲话，看看午时将过，便招呼伙计结了帐，吴先生自去收拾行装，林之间去寻小雪，二人约定在东门碰面。

    林之间依着吴先生指点，果然在城北大街之上正碰见小雪与何大、林铁蛋三人，四人相见自是惊喜万分，铁蛋与林之间多时不见更是亲热万分，铁蛋告之林之间，出门之时，他爹爹特意请了左近私塾先生给他取了个大名，唤作林万钧，铁蛋言语之间兴奋不已。小雪告诉林之间，她与何大聚齐了铁蛋之后便来了这离城之中，因怕林之间来了寻他们不到，故此每日都在城中各处客栈打听，如今总算遇见了，自是高兴万分。

    四人聚齐，当下便收拾了行装，在东门与吴先生见了面，一行人便往定兴县而来。不一日到了定兴县衙门，林之间将公文投递了，自由那原任县令与林之间做了交接，又有一帮主簿、衙役纷纷前来拜见了新县尊，吴先生又帮着林之间处理了往来公文手续等一应事务，纷纷扰扰忙碌了一整日方才理清一应琐碎事务，第二日便开始正式办公。

    这日早间，林之间方才梳洗完毕，忽听得衙门前有人将那鼓敲了起来，林之间连忙换了官衣升堂问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