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正中下怀（一）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两人走到舞台中央，彼此面带笑容地客气了一番。不知道内情的人都以为他们是为了活跃气氛或者多博些宣传版面，而台上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陈子健这是故意找机会让郑宵凡难堪呢。 张扬本在后场忙别的事情，听到助理匆匆跑来告诉她这个消息，又急又气，进了会场逮住站在一边的刘菲儿轻声问道，“他是不是又胡闹了？菲儿你怎么也不拦着点？陈子健摆明了要让他出丑吗这不是？” 刘菲儿无辜地耸耸肩说道，“两个大男人说要什么切磋一番，我一弱女子怎么拦得住？” “本来还想打造他做偶像的，第一次登场就出丑，干脆做谐星算了，这个二百五！气死我了！”张扬气得直跺脚。 “那可不一定。他可是飞车擒贼的大英雄，没准陈子健还不是他对手呢。你别看他平时混不吝的，其实什么事能做什么不能做清楚着呢。”刘菲儿安慰道。 “就他？”张扬将信将疑。 陈子健冲郑宵凡做了个“过来”手势，很有风度地微笑道，“霄凡，你先来。” 郑宵凡没有丝毫推辞，点点头应道，“哦。” 话音一落，他上前两步，伸出右手搭到陈子健壮实有力的左胳膊上，然后再迅速伸出左手托住他的肘关节，轻描淡写地一甩，只见陈子健高大的身材瞬间飞了出去。像是精心计算过一般，他不是背部落地，而是脸部先着地，来了个俗称的“狗啃泥”。 所有动作看起来极其普通，速度也谈不上有多快，但陈子健就是这么被看起来身材并不强壮的郑宵凡硬生生地摔趴在地上。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嘴成了“O”形。 张扬更是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他……他又一次宣告我的判断错误了？” “这、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怪物？”陈子健直到嘴上传来一阵灼热的疼痛，也还没想明白刚刚是怎么回事。 “从他的手搭到我肩上开始，我就浑身不能动弹，像个稻草人一样被他甩到地上。这、这怎么可能？” 现场一阵短暂的安静后，喝彩声、口哨声和掌声雷鸣般地响起，中间还夹杂着一阵不怀好意的大笑声，这笑声就像一把把尖刀，直刺陈子健的心脏。 陈子健又羞又怒地站了起来，更让他气恼的是，郑宵凡竟还装模作样地跑过来扶自己。 “健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会这样。你没事吧？”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了，那就是我没想到你这个功夫巨星居然这么不堪一击。 陈子健气得肺都要炸了，然而众多记者在场，他还不得不撑出一副笑脸。 “厉害，刚刚太小瞧你啦，我还以为点到为止……”陈子健不知道说点什么才能让自己能有个台阶下，有些语枯词穷。而该死的现场主持竟然丝毫不懂人情世故，还满是兴奋地大声道，“看来我们的飞车英雄是真功夫啊，我们相信他上次的壮举不是偶然的，刚才真是太精彩了，轻描淡写间竟然将子健大哥摔了出去！” 又一主持接话道，“真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啊，今后华人动作界是不是又开始多了个冉冉升起的巨星呢？” 陈子健有种要杀了这两个主持的冲动，这话里话外不是在说自己是假把势吗？ “不行！这个场子一定要找回来！要不然在动作界还怎么混？” 陈子健打定主意，便对郑宵凡说道，“来，再来一次，咱们今天好好切磋切磋。” 郑宵凡占了便宜还卖乖，笑得极其谦虚，“刚刚纯属碰巧，什么行家不行家的，我是胡搅蛮缠假把式，健哥的真功夫谁不知道啊。要是再来，我一定得出丑了！” 陈子健要把郑宵凡咬碎的心都有了，嘴上却强装一副平静的样子说道，“没事，玩玩嘛！” 这次他不敢托大，站好了位置后，突然迅速上前搭住了郑宵凡的左肩，然后也用左手托住了他的肘关节，想用一个同样的动作还对方一个过肩摔。 郑宵凡看上去没有丝毫抵抗，任由他拿住自己手臂。陈子健心中一阵欣喜，当下丝毫不敢怠慢，腰、肩同时发力，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心想这一下至少要摔他个三五米之外，最好还能让他老老实实地在床上躺上个三五天。 可再次让他无法理解的事情发生了。郑宵凡就像千吨巨石，无论他如何发力都无法撼动半分。他不禁又惊又骇，“难不成这小子真如功夫片里的那样，会千斤坠？” “哈哈哈哈……”现场顿时笑成了一片。 “这样都摔不过去？陈子健是不是老了啊？” “哈哈，太逗了，动都动不了人半毫。” “手都搭肩上了，我都能把他摔过去，就这还功夫巨星，还敢号称真功夫？” 陈子健恨不得立即下去把那几人拉上来让他们试试能不能撼动这个怪物！正在恼羞成怒之间，突然感觉左腿膝弯处传来一股巨力，他再也站立不稳，“噗”地一声跪在了地上。 台下的笑声更大了，似乎要把房顶掀翻。记者们情绪激动地纷纷拍照、摄像，这绝对是明天娱乐版头条的好素材！ 而所有陈子健的粉丝，都失望地叹着气，有的甚至捂上了眼睛，偶像如此窝囊的形象，他们再也看不下去了。 陈子健平生从未受过如此大辱，此刻再也顾不得什么风度了，像头发怒的公牛，红着眼站起来对郑宵凡吼道，“再来！” 叶一凡本来还替郑宵凡担心，却没想到发现他这么长脸，立即拖着还打着石膏的腿站起来，起哄道，“那什么巨星，下去吧，别丢人啦！” 当然，落井下石的事情也少不了林依彤。只见林依彤又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凡啊，你是最棒的！中年大叔，你下去吧。” 两人起了这个头，顿时无数好事者也跟着起哄起来。 “下去吧，假把式!” “丢死人啦，还真功夫呢。” 陈百川面如死灰地看着这一切，突然瘫软无力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混迹娱乐圈多年的他知道，今天过后，向来以“真功夫”标榜的陈子健形象将毁于一旦，今后再动作界就算勉强能混，也不可能像从前那样了。而向来唯利至上、性情乖戾的老板第一个追究的就是自己的责任！ …… ……………………FEN……………………………………………………………. 发布会终于在哄闹中结束了，此时已是晚上八点多了。 郑宵凡刚刚下台，就被张扬拉到一边。 “很得意吧？又出风头了？” 郑宵凡赔笑道，“您是不是又要训我了，能不能回去再训，好歹我现在形象还光辉着呢。” 张扬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你什么时候能成熟点啊？得饶人处且饶人，你非要跟人结这个梁子干嘛？这行的水这么深，你这种性格怎么混得下去？” 郑宵凡笑道，“这不是有你罩着嘛。既然你是我的经纪人，这些事情你肯定能帮我处理好的。” “嚯……天哪，我怎么签了你这么个无赖啊！你让我替你收拾烂摊子，行，但是我说的话你好歹也听几句啊。” “好好好，知道啦。”郑宵凡做了个“停”的手势说道。 张扬气得咬了咬嘴唇，“一跟你说这个你就不耐烦，你以为我愿意没事跟在你后面像个老太婆似的啊……不对，到底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啊，郑宵凡你是不是在挑战我的耐性？” 郑宵凡还是那一套，满面的笑容，态度好得让人无法挑剔。 “当然你是老板了，你说怎么做，我一定坚决执行。” 张扬知道再跟他扯皮下去也是没结果的，只好作罢。 郑宵凡见她终于训完了，一转身准备出去找林依彤他们，却被张扬一把拉了回来。 “还没完呢，你跑什么跑啊？” “哦，那你继续。” “我问你，台下那个老是尖叫的女生跟你什么关系？”张扬清了清嗓子，来掩饰她脸上的一丝不自然。 郑宵凡愣了愣，答道，“哦，那是我一个朋友。” “女朋友？” “好朋友。”郑宵凡更正道。 “没骗我？”张扬的语速有些快，不过马上又恢复了正常，“我不是要干涉你的私生活，但是作为你的经纪人，这些东西我必须了解一下。” “知道，知道。”郑宵凡忙不迭地答应道，“还有别的事情吗？” “有，一会跟我回家。”张扬说道。 郑宵凡一头雾水，拖长了声音问道，“跟你……回家？” 张扬鄙夷地看着郑宵凡说道，“你想什么呢？告诉你，你这号的无赖就算求着我，我都不感兴趣。是我爸让你去一趟，他有事找你！” 郑宵凡更摸不着头脑了，“你爸找我？能有什么事情啊？”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这个……那我要不要换套衣服，再买点东西去呢？” “滚蛋。你以为你是谁啊，女婿上门呢？” …… 两人正说着， 林依彤、陈静和叶一凡走了过来。 “行啊，凡子，今儿可露脸了啊，明天一早娱乐版头条可全是你了！”叶一凡笑道。 林依彤则更是开心地连蹦带跳，拽住郑宵凡的胳膊说道，“凡啊，我们回去一定要好好庆祝下，我都准备好了，你一定会大吃一惊的，哈哈！” 张扬看了看林依彤亲昵的表情，又看了看郑宵凡，说道，“这些都是你朋友吧？” 郑宵凡点点头。 张扬冲众人笑了笑，不过身体上还是保持着一米之外的距离，说道，“霄凡晚上还有应酬，这样，晚上我们在酒店有媒体晚餐，你们也去吃吧，我会叫人帮你们安排的。” 林依彤看了看张扬，张扬以为她要跟自己说什么，微笑地看着她。没想到林依彤什么都没说，又迅速回过头对郑宵凡说道，“凡啊，什么是应酬啊？” “这个……就是必须要参加的活动，比如吃饭。” “你要跟她去吃饭？去哪里吃啊？”林依彤又问道。 “我家。”张扬微笑着对林依彤说道。 林依彤愣了愣，又对郑宵凡说道，“可是……我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准备了。”她说话的声音小了很多，语气也充满了委屈。 郑宵凡心里微微一动，不过还是说道，“你先回去，晚上我会早点回来的。” “可是……我，我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回去。”林依彤楚楚可怜地看着郑宵凡，手不自觉地拽了拽他的衣服。 郑宵凡知道林依彤这下算是彻底认定张扬就是“狐狸精”了，连回不去这种烂借口都出来了，有点哭笑不得，说道，“你少来了，帝都这地界儿还有你回不去的地方？再说不是还有叶一凡和陈静吗？” “可是……” 郑宵凡狠了狠心，说道，“别可是啦，先回去吧。” “我们走吧？”张扬看着郑宵凡说道。 “嗯。” “那你早点回来，要不然我……”林依彤冲郑宵凡喊道。 郑宵凡回过头无奈地叹口气，“要不然就‘啊姆啊姆’是吧？知道啦！” 车里。张扬看了看一语不发的郑宵凡。 “你们不是普通的关系吧？” 郑宵凡看着窗外，沉吟了良久才说道，“没错，她对我很重要。” “多重要？” “比我自己更重要。” “然后呢？” “但她不可能成为我女朋友。” 张扬不信，“你少来，她是你亲meimei还是怎样？” 郑宵凡苦笑道，“差不多，也许比这更糟。” 张扬不再说话。又过了几个路口，她才再次打破沉默。 “你要是有女朋友一定要让我知道，明白吗？”说完，见郑宵凡没有说话，她又赶紧补充道，“我可不是要干涉你私生活，我是你经纪人，要不然我才懒得管你。” 路程不远，车子很快到了张扬家。 张扬的母亲听到车子的声音，满面笑容地跑到了屋外，远远地就迎了上来。 “怎么样，发布会顺利吗？忙了一天累了吧？赶紧进屋里，你张叔可等了你好一会儿了呢。” 张扬看着自己的母亲热情地围着郑宵凡问东问西，却把自己晾在了一边，无奈地摇了摇头，委屈道，“妈！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女儿啊！哪有对一个外人比对自己女儿还好的啊！” 张母笑道，“这孩子，跟老妈这里还吃起飞醋来了。人家是客人，一点都不懂礼貌。” 郑宵凡得意地看了看张扬，然后又开始“阿姨长”“阿姨短”地恭维起张母来，哄得张母开心不已，气得张扬直瞪眼。 进了餐厅，郑宵凡发现张啸铎已经坐在那里等自己了。与上次相比，这次他红光满面，气色极佳，看来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 “小郑啊，来来来，今儿咱爷俩喝几杯。” 张啸铎不带一点架子和官腔的一句话，让郑宵凡瞬间放松了心态。他突然发现，其实抛开张家的巨额财富不谈，张父和张母在私下里，完全就是邻家大叔和大妈，这让他心里一暖。 这年头，有钱人多，但真性情的有钱人太少。 张啸铎亲自替郑宵凡倒了杯酒，说道，“听说你签了我们家扬扬的公司了？” 郑宵凡点头说道，“是啊，张叔这么快就知道了啊。” “那可不，这几天扬扬回来十句有八句都在提你，我就是想不知道也难啊。”张啸铎哈哈大笑道。 郑宵凡也笑道，“是，我老给我们张董添麻烦，她一定受不了才回来说的。” 张扬看了看郑宵凡，说道，“知道就好！你稍稍长点心我就谢天谢地了！” 张母说道，“行了行了。工作是工作，回到家你们两个是平等的，谁都不许训谁。那个小郑啊，别怕她，阿姨力挺你。” 几人聊着家常吃着菜，倒也其乐融融。张啸铎看起来心情大好，频频举杯。郑宵凡只好咬着牙硬陪到底。没过多久，一瓶陈年茅台就见了底。 酒精是最好的粘合剂。张啸铎这种级别的商人，但凡稍稍对你还有些防备，都不至于能跟你喝多少酒。而一旦他肯跟你喝这么多酒，就说明已经把你当自己人了，那种信任是毫无保留的。郑宵凡也深知这一点。 “小郑啊，前阵子我和市里检查系统的人吃饭，正好西区公安局的张局长也在。那个张局长可对你赞誉有加啊。说你先是智破大案，有谋；然后又是飞车擒贼，有勇。” 郑宵凡轻笑道，“不过是运气罢了，那里谈得上谋和勇啊！” 张啸铎摆摆手，示意郑宵凡继续听自己讲，“张局长说你有勇有谋，要我说，还得加一句，有气魄！有一亿八千万放在面前连看都不看的气魄！” 张啸铎又豪气万丈地挥了挥大手，“男人，就应该这样！” 郑宵凡知道他跟自己说这番话背后肯定还有其他用意。 果然，张啸铎终于说到了正题！而这正题，正中郑宵凡的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