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水塘中的善鬼差
火球的确重重地摔在地上，这次:没有打滚，而是火花四溅，离摔碎之地那么远的风雨二仙也受到了波及，不仅热浪丧来让人突然有被蒸煮之感，更要命的是亮晶晶的火星可只得了，你看看狼狈逃窜的风仙反应够快的，但他跃起之时，一绺火球的碎片像长长的围巾一样横搭在他的腰间，其狼狈样子可整而知。 雨仙嘴里批评风仙自保意识过头了，惯性思维支配了整个猪脑，该及时思考之时则处于空白状态。雨仙不是趁机取悦于风仙的狼狈与痛苦，而是多少年来太了解他了，希望他能以此次事件中吸取教训，改掉固定的思维习惯模式。 这不是为雨仙的忠厚为人贴上华丽的标签，而是外化了的思想基调，雨仙站在地上，双眼紧盯着乱飞乱迸的火球碎片，他恰到好处地成功避让之后，并没有平安自保，他的受伤实际上不比风仙轻。 见风仙如此狼狈，雨仙巧借飞腾旋转的风力为多少年来大体相依相伴的风仙降温，待风仙哼哼唧唧地坠落于地，在地上拼命打滚的时候，雨仙企图趁风仙滚动之力与他玩命地拖住那条红彤彤的火球碎片，他哪管自己的双手被烧得嗤嗤作响，烫伤的边缘还有明火在烧，青烟之中夹杂的焦糊味就更顾不上了。 好不容易把风仙腰上的火球碎片扯了下来，他在杀猪般地嚎叫着，而雨仙则双手的手掌在地上拼命地磨来磨去，他紧咬牙关，汗珠不断地滚落地上。 风仙在地上滚了几圈，他翻身坐起，一只手护着前腰，一只手护着后腰，呻吟声中夹杂着不清不走地求救声和对雨仙的斥责之声，见雨仙仍然在地面上搓磨双手，风仙似乎感到异常地愤怒，他们话从牙齿缝中慢慢地迸出来，可清楚：“狗屁朋友，救我呀，还在玩！” 雨仙仿佛没听见似的，他搓磨双手的速度越来越快了，在风仙的眼里，这就是堵气，堵气装疯卖傻，堵气反其意而为之，风仙的疼痛好像减轻了一点，也许是对雨仙的表现太过愤怒，风言风语起来：“铁器是能磨锋利的，木头是磨不出锋刃的！” 雨仙冷笑了一下，他忍着剧痛站了起来，简要地道：“老子让你看看磨出的样子！”他双手用力握着，一步一步地走向风仙。 风仙见状，尤其是看见雨仙步履蹒跚，颤颤巍巍，如同小脚女人一般，他刚张开嘴，还设来得及说什么，只听得远处一个亮点闪烁而来，不大，还很刺眼，他叫道：“那是什么？” 雨仙也发现了，他快速地收回视线，简要地排泄心中的闷气：“放眼全是guntang的火星子，没见过世面，钻到土灶肚子里去看个够好了！” 那个亮点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风仙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而两仙则双手插进水塘边的泥土里，半截身子也浸泡在水中。 在风仙突然兴奋地叫做船的时候，雨仙毫无防备，巨大的水浪从他身后袭来，劈头盖脸的，他的身子晃动了几下，便只好匍匐在水塘岸上。 雨仙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只是被动地接受波及之时，风仙则在岸上用双手护腰又是跑又是叫的，仿佛他才是最倒霉最受损之人。 “上船医治，有请！”一个声音从雨仙的背后传来，雨仙不敢当真，在这妖魔鬼怪横行的世界中还有如此礼貌用语，莫非那些令人望而生畏而又令人切齿痛恨的妖魔鬼怪也人性化和人情化了，而且这种声音之大，不仅雨仙听见了，远远的风仙也听见了。 风仙的反应与雨仙何反应相同，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相信这鬼魅横行的世界还有如此的文明素质，简直跟剑子手举起明晃晃的屠刀笑着请马上变成刀下鬼的人品尝难得的rou味的唇齿留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朋友，快，延误治疗可是会死人的！”雨仙正在扭头去看说话之人时，那人站在船头，一把将他拎了起来，放在船甲板上。 雨仙搞不明白状况，他跪在甲板上，仰视那人，啊，人模狗样的，双目炯炯有神，高大魁梧，面部和满身金甲，腰挎一柄又长又宽的大刀，好不威风。 雨仙冷笑着，冷不丁地问了一声：“阎罗殿的恶熟而已，阎王要我三更死，绝对活不到五更，动手吧，没什么了不起的！” “还挺懂规矩，这样龙该顺利多了吧！”那人手按大刀，并不动手，而是似笑非笑的样子，“不错不错，不像绝大多数人想不通，要么嚎啕大哭，要么呼天抢地叫冤枉，要么长跪不起求爹爹告奶奶，总认为世间就一定美好！” “废话真多，还不动手！”跪在甲板上的雨仙停止搓磨双掌，吃力地站了起来，声明道，“手戈跪不是为了求生，而是火烧火燎的疼痛，这下好了，来呀！”说完雨仙伸出长长的脖子，闭上眼睛，十分安详。 “他刚才不是说救治吗？”风仙见雨仙如此表现，他心里想的是好死不如赖活着，干嘛要着急求死呢，即便是阎罗殿难缠的厉鬼也要试上一试，他几个腾挪到了雨仙跟前，胸口拍得嘭嘭响，“我来受这一刀，他的伤不如我重，存活没问题。” 风雨二仙真够放得开的，不知是否因为是有相当修为的仙家，他们身体的生舌能力超强，根本用不着担心脑袋搬了家还能长出来或者重新长回去，该不会像农民种的韭菜那样，割一茬长一茬，而且一茬比一茬长得疯，长得快。 那位金甲之人看在眼里，表情怪里怪气的，如同欣赏高明的表演者在尽情发挥表演才能来争取率先就戳的权力一样，他东一眼西一眼的欣赏着，风雨二仙的无私和珍视对方生命的基本素质似乎让他很欣赏，很激动，大有品味高超演技的架势，在风雨二仙推推搡搡没完玫了的重复之中，他仿佛格外受用，格外能从重复的动作中发现新意，至于他嘴里默念些什么没人知晓，他外化的动作告诉风雨二仙他是一个特别欣赏细小动作之人。 “他刚才不是说救治吗？”风仙在推搡过程中明显占据优势，他像一个搏击的优胜者摆出一副自鸣得意的姿态来，并且高声重复刚才的问话，而且颇有些怒气，“对，救治了再杀，人道一点，人性一点，留个好名声！” 风仙冲到金甲之人身边，他撩开破破烂烂的衣服，冲金甲之人来了个拳脚相向，只是人家只管躲闪，并不进击，也不招架，像一个出名的拳师与一个小孩玩耍似的，风仙想激怒于他的想法不仅落了空，还把金甲之人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鬼差明显不同于传说中的那样灭绝人性，毫无道理可讲，阴风浓重，面目狰狞，令人恶心，这个鬼差似乎玩心大盛，他趁风仙逼他杀人之势，跃起跳入水中，嚯，了不得，背负着那么重的金甲居然像一条自由自在的游鱼一样，嗜水，戏水，欢快得可以！ 雨仙对风仙颇为感激，他伸手去拍风仙的肩以表其情时，风仙伸手握住他的手，雨仙大叫起来，风仙奇怪地右看之时发现，雨仙的手哪里还像手，简直就是投进烈火中刚刚烧过的熊掌，刮掉烧焦的炭灰倒是高档的美味。 “他的伤比你重！”水中游疯了的金甲游鱼叫道，“所以才抓他上船，先行救治！” “救呀治呀，游什么游？”风仙佩服雨仙超凡的忍耐力，也从中深悟到那份珍贵的情谊，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示关心和焦急，“快点呀！” “好，遵命！”那个鬼差答应着，他大力击打水面，浪花飞溅，漩涡深深，他一把将雨仙推进巨大的漩涡之中，叫道，“不许跟来！” “你要残杀我兄弟，你说不跟就不跟！”风仙才顾不了禁令，他翻身跃入漩涡之中，抓住那船的船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