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宁姑与龙王旧情
青草香追问为龙王老儿解围的原因，令宁姑不免有些尴尬，她佯怒道：“是我，没原因，行了吧！”宁姑说这话之时，羞涩之情写在脸上，微怒更显得妩媚动人。 青草香觉得奇怪，一向待女人还算和气的宁姑显然有些反常，而滚地龙则为了解阿姐之围，自然要掺和进来：“明明害羞，凶什么凶，男欢女爱，不是很正常的吗？” 风仙和雨仙他们的法力不是特别出众的，但仙界走过的桥比滚地龙走过的路长得多，胡子上的故事记忆还清晰可见，他们听滚地龙如此按常理说宁姑与龙王的关系，便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止都止不住。 宁姑吆喝道：“你两个傻仙儿，再笑，赌你还敢再笑，赌你！”宁姑从头发里抽出一根纤细的竹签来，借转身之机悄悄地用玉手扇了两下，两股并不明显的缭缭淡烟晃晃悠悠地向风雨二仙而去，风雨二仙喷嚏连天，打得山响，然后像疯了似的，装扮成情真意切的少男少女，唱啊，跳啊，窃窃私语啊，嗨，醉人哩！ 小老二也许触景生情，他转动着贼溜溜的眼珠子，偷偷地投向青草和青草香，而且无声地哼唱着，自言自语地动着嘴皮子。 翻江鼠真是不解风情，他看见影子教席陶醉的样子，脸上泛着微红，可说的是什么根本听不清楚，他居然走到教席面前，弯曲着膝盖，在教席的下巴下仰面问道：“教席有何吩咐，尽管说出来，弟子一定照办，万死不辞！” 冲天豹学着翻江鼠的样子，撮着嘴，尖着一双爪子，眼睛滴溜溜地乱转，引得人们哄笑不止，青草香则一语点破道：“看他，太像老鼠了，太像了！” 滚地龙笑得难以自持，他上前张开臂膀抚摸着翻江鼠和冲天豹的背部，渐渐地蹲在地上，半晌才说出话来：“教席的秘密之事岂能是你所能替代的，你也太可爱了吧！” 风仙待众人笑过之后一本正经地发布消息：“龙王和宁姑的过去，远远超过教席与心爱之人，如果张扬是天，含蓄是地，称之为天壤之别，一点都不夸张！” “鼠辈，你想完成谁的吩咐呀，嗯？”雨仙回头对羞怯得面红耳赤的翻江鼠道，“来来来，还是加入我们吧！”雨仙和风仙把翻江鼠抓住，翻江鼠还有别的法子摆脱吗？ 青草看出道道来了，她微笑着道：“好，风雨二仙暂做梨园大仙，携需要开发之人完成一项人类伟大的使命吧！” 宁姑见青草也如此出卖于她，她岂有不反戈一击之理，她也微笑着拉扯着青草的胳膊：“自己的田地干涸，借她人之水浇灌，美事呀！” “梨园子弟，开始吧！”青草也不是好惹的，她同样拉着宁姑的手道，“触景生情也是一种幸福的回味，眼前的瓢泼大雨，自然会冲开心中封闭的涓涓细流。还不开始！” 青草之言也许点到了宁姑的心事，也许正是她需要借机回味，抚慰昔日的伤痛，弥合昔日的旧伤口，聊解睹人抒怀的饥渴。 风雨二仙如果以梨园为业，兴许比做风仙和雨仙更有情趣，更富激情，他们的表演刚刚拉开帷幕就吸引住了大家，就让大家安静了下来。 雨仙笑容可掬，她仿佛在与众位姐妹嬉戏玩乐，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太有情趣了。 风仙远远地看见令人心旷神怡的娱乐情境，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可是娱乐的热闹氛围把他阻隔在了外面，他故意大力干咳，一声大过一声，一声比一声拖得更长。可雨仙白了他一眼，根本不予理睬，不受任何干扰地玩乐着。 风仙显然被雨仙扮演的宁姑的活泼可爱的艺术形象所吸引，他不顾一切他闯了进去，跟在雨仙的身后亦步亦趋的样子，欣赏他的舞步，欣赏他的身段，随着他甩头而甩头，随着他的躲藏而躲藏，随着他的下蹲而下蹲，随着她的跳跃而跳跃，随着他的微笑而微笑。 雨仙似乎遭到了他的姐妹们的嘲笑，仿佛有好多个纤细的指头翘得老高指着他身后的痴情汉，雨仙偷偷地看了一眼又一眼，终于微怒道：“走开啦，哪里来的龙头蛇身，看着就是吓唬人的异类！” 风仙伸了伸舌头，摇身一变，成为了玉树临风的美男子，白皙的皮肤，端正而考究的五官，微笑时浅浅的酒窝，潇洒而泰然自若的举止，开口问道：“如此翩翩公子可还中意？” 雨仙背对着风仙，只是略微转过头去，偷眼看时，赶紧双手蒙面，“啊”了一声，他的目光投向了他的姐妹们，可能是面对姐妹们的多样表情，面对多种形式的祝福和逗趣，他的妩媚和娇羞更能吸引风仙，令风仙痴迷不已。 风雨二仙的表演不可谓不精彩，但这只是第一重画面，还有一重画面则是宁姑的痴迷和故意克制内心激动的独特表情，尽管观众是不变的，但他们皆有了解宁姑与龙王情窦初开的情境满足和眼下宁姑对这段感情的复杂心态，更难得的是宁姑并不容易示人的情意绵绵的大美女的一面。 观众是合格的观众，他们没有因为激动而影响双重画面的表演，其克制力够强的！ 雨仙从身后伸出手来，轻轻地握着风仙的手，风仙如同被火烧一般，紧张地移开了，并看了看自己的手，闻了一下，陶醉之后又将手放了回去，期待着再次怦然心动的时刻。 风雨二仙在肌肤之亲的感召下渐渐熟识，渐渐有了好感，虽然仍是含蓄的主基调，但他们可以紧握着手，把好感和倾慕传递给对方。 雨仙按捺不住自己的激情，她略微侧目视之，如此标致之人能永远保持下去就好了，说完，他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风仙满面红扑扑的，他想扭头过去可又有些迟疑，不过，交流的言语还是表达了他美妙而中意的心声：“会的，为了你，为了匹配你那娇美的容颜。” “肤浅，无知！”雨仙摇着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语音柔和动情，“人怎可永远年轻呢，你傻呀？” 两颗美丽的心灵融合在了一起，他们可谓如影随行，情投意合，快乐的时光就在他们携手相拥之中撒向了山川湖泊，撒向了春意盎然的花圃，撒向了心灵的每一个角落。 醉人的情境难再，沉醉被沉痛打破，风雨二仙开始了并不激烈的争执，他们跨越不过门户的阻隔，他们迈不过生存地域的局限，雨仙埋怨风仙舍不得做王的权力，风仙埋怨雨仙从小养尊处优不肯屈就龙庭。 冷战，可怕的冷战，漫长的冷战，彼此的心已经冷了，凉了，凉透了，彼此的情也被理智封杀了，虽然有点头之交，但已形同陌路，浮于表面的应付而已。 风仙发愤前往仙面阁，在大风大浪之中遭遇到各种水生怪兽的群攻，它已遍体鳞伤，情势十分危急，它嗷嗷叫着，由咆哮变成了微弱的呻吟，终至于随风波飘逝。 飘过了一个险滩又一个险滩，涉险躲过一浪又一浪，在一个美丽的天然港湾处，雨仙正在清洗她那长而青秀的美发，眼见得激流中飘来若隐若现的龙的尸首，她冷笑道：“水域魁首居然会是这般下场！”雨仙毫不犹豫地捞它上岸，吓了一跳，赶紧为之疗伤，为之输气，待伤口愈合，气息平稳，风仙恢复了知觉，而雨仙则悄然离去。 风仙彻底醒了，他也觉得奇怪，在那座美丽的港湾四处寻觅，除了发现一把金色的梳子之外，什么也没有留下。他知道，这是女人的专用之物，而且是非同寻常的女人使用的。他的心里明白，费神费力的寻找没有意义，若是有意，必然会等到他的醒来，才有可能用爱情去延续终生为它报答的救命之恩。 风仙为了保存这段珍贵而不甚清楚的美好记忆，他把金色的梳子镶嵌在龙庭的宝座上，以示珍视，但同时又是他的一段永远无法弥补的心灵之痛，他再也回不到令人心醉，尤其是令心爱之人一见倾心的翩翩少年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