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那一点朱红
盛夏的午后依然炎热，那直透进骨子里面的热气在道上逸着，街边树荫下，小面摊子的老板刚送走了一位客人，收了桌上的钱财，小老板手脚利索的抹干净了桌上的油腻渣子，收拾了碗筷，把那些剩下的面汤一股脑的倒进馊水桶子里面，做完了这些，小老板的身上已经出了一身粘乎乎的汗。 “这毒日头什么时候才能消停。”街道上人影也没几个，估摸着都躲在凉快地方不愿意出来，小老板抹了抹脸颊上面的汗水，搬了条长凳，就那么坐在树阴底下，馊水桶子里的味道很快便招来了一群苍蝇，恼人的“嗡嗡”飞着，那小老板也不愿挪开地方，扯下肩膀上挂着的抹布挥个不停。 街道尽头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一辆马车从远处驶了过来，平静的街道扬起了许多灰尘，很快，马车便消失在另一头的拐角处，扬起的尘埃被风吹散，街道又恢复了死寂。 “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小姐，看来是打得火热。”小老板先是被吓了一跳，接着笑道，这几日他的面摊生意有些冷清，道上人也不多，可偏得这辆马车每日午后人静之时便会从这里经过，然后绕进街拐角的小巷子里面。 尘世之中打滚多年，小老板也算是个人精了，那小巷子平时就是那些有钱老爷背着家中悍妇养小妾的地方，那车中之人又专挑个没人的时辰偷偷摸摸进去，还不是找姘头。 “老板，来碗面。” 想着，便有客人上门了，小老板立刻招呼起来。 老车夫一扯缰绳，马儿“唏溜溜”叫唤几声，停在一座小院落前。 “小姐，到了。”老车夫头也不回的说了句，不过脸上却流露出一些意味，这种偷偷摸摸勾搭汉子的事情他见的多了，只要给银子，他的嘴巴就严实。 “嗯，知道了。”马车内传出婉转娇声，一个小丫鬟先从车内跳了出来，小丫鬟一跳下来便四周望了望，才道：“小姐，外面没人，可以下来了。” “嗯。”车内鼻音轻转犹似呻吟，在小丫鬟的搀扶下，一位蓝衣女子从车厢中缓缓下来，正是季墨轩未过门的妻子吴心妍。 “快进去吧。”吴心妍低吟道。 “小姐心急了。”小丫鬟打趣道，“呀”的一声退后几步，刚好躲过吴心妍的一记粉拳。 宅子内栽着的垂丝柳已经露出了矮墙，几缕碧玉丝垂荡在墙外，就像是少女心中的愁丝，剪断了少女的浓情蜜意， “小姐，小姐。”小丫鬟眨了眨眼睛，小声的唤道。 “没什么，这里日头太毒，赶紧进去吧。”打发走了车夫，吴心妍悠悠长叹，素手捋起一缕青丝，走进宅子里。 “咄咄咄咄……” 楼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苏宾白急匆匆的跑了下来，伸手想去握住吴心妍柔若无骨的柔荑，两人指尖刚一轻触，苏宾白便感觉到女子的轻颤。 缩回手，吴心妍小声吩咐道：“红玉，你就守在这里。” 小丫鬟低头应了句：“是，小姐。” 这时，苏宾白早已经迫不及待的握住吴心妍藏好的小手，牵着她走上了楼。 “吱呀”关上房门，苏宾白望向吴心妍，四目相交，尽是些蜜糖甜腻的浓情，吴心妍两瓣薄唇微翘，刚要开口，苏宾白已经扑了上来，捂住她的嘴巴，之露出那对春波流盼的剪水眸子好奇的盯着眼前的情郎。 “怎么来的这么晚？还以为你不来了。”苏宾白突然摆着脸不悦道。 见自己的情郎神色不悦，吴心妍慌忙开口解释，却发现苏宾白的嘴上挂着一抹狡诈，吴心妍心头暗笑，起了捉弄之意，嘴唇微动，哈了口幽兰气，又伸出舌头添了一下，弄的顿时苏宾白手心酥痒，不知到底是捉弄，还是调情。 “哈哈哈，你这调皮的小妮子。”苏宾白迅速缩回手，放在鼻子前嗅了嗅，“嗯，有花香。”倒是惹得吴心妍又是两片酡红霞云。 两人就这么坐了下来，苏宾白俊逸的脸贴了过来，十指相扣，吴心妍也闭上了双眼，送上自己的红唇，气氛旖旎。 良久两人的嘴唇才分开，吴心妍也睁开双眼，眼中的迷醉好一会才退去，重新恢复了清明。 可飞蛾扑火，逃不了死亡的结局，她终究还是要嫁给季墨轩。 吴心妍轻轻抿唇，一丝幽怨攀上了眉头，微微垂首，发出一声低叹。 “怎么了？”苏宾白问道，吴心妍只是摇头没有回答。 “是不是因为过几天我就要回去的事情，我答应你，日后一有空我就来钱塘县陪你。”苏宾白继续道。 吴心妍表情一僵，日后，他们之间又还有多少个日后呢？ 两人不再发出任何声音，静悄悄过了一阵，吴心妍才开口道：“我是有婚约的人。” 不由分说，苏宾白一把将吴心妍揽入怀中，男子霸道的行为，胸口那强有力的心跳让吴心妍刚生起来的冲动又再次熄灭。 吴心妍眼闪泪光，张开红唇，那两排碎玉咬在苏宾白的脖颈上，咬的很用力，很用力的咬，直到苏宾白眉头蹙成一团，猩红的血从她的牙缝中渗出来，才肯松开。 见苏宾白脸上痛苦的表情，吴心妍又心又不忍，两眼泛起了红，含泪惹人怜，捻起丝帕轻轻擦拭起自己留下来的两排血牙印，小女儿的娇态惹得苏宾白忍不住又将她搂入怀中。 明明知道苏宾白是不可能娶她入门，他们没有将来可言，她也要在这之前把握住这机会，化作飘絮，随着这阵风尽情起舞，即便最后落得个残花败柳，化为泥污的下场也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