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路见不平
季长佑的铺子就在吴县五柳街上,位子处得极好,他有时候也会睡在铺面后宅里,家具床被一应俱全,季墨轩过来,也不用准备些什么就能长住。 “今天你就住在这里,明天我去瞧瞧你爹怎么样,要没事儿,就回去,要他还在恼,你就放心住下,两父子的,过些时日就好了。”安顿好了季墨轩,季长佑总算是送了口气,拍拍季墨轩的肩膀,然后自顾自的埋怨说道:“你爹也真是的,你都那么大的人了还这般管着,他自己想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没少去风月场所。” “就听二伯的。”季墨轩点点头,又有些担忧,抬头问道:“二伯今晚还回不回去?” 时辰已经不早,季长佑本来是不打算会季宅了的,可看到季墨轩眼中流露出的担忧,点头道:“回去,你也放心好了,有我和大哥在,还轮不到老三胡乱撒气,你娘不会有事的。” 季墨轩这才安心,微笑说道:“谢谢二伯。” 待季长佑离开之后,季墨轩就躺了下去,只不过毫无睡意,直到四更天的时候,才算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素日,季墨轩一早起来出了后宅,季长佑的店铺买的是些玩物,虽然用不着起早贪黑,但店里面的伙计已经早早开了铺面,季长佑也已经从季宅过来,在铺子里面算起了账,很是专注的样子,就连季墨轩什么时候走进来,他都没有察觉。 季墨轩站在店铺里东张西望,昨晚上没有留意,今天打量了一下店铺,才发现这件店铺的铺面两丈余宽,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此时店铺里面的生意有些冷清,毕竟是卖古玩字画这类高消费品的店,走的也不是薄利多销的路子,现在时候也早,店里面没几个客人也算正常。 季墨轩随手拿起一件玉器把玩着,最后还是耐不住寒冷,把玉器放了回去,双手缩进袖子里,走到季长佑的身旁,看他边看账本边用几颗珠子在珠盘上面算着,颇有些吃力的样子。 季墨轩看他用珠子算的慢,反复摆弄了好几次,悬在账本上面的笔也迟迟未落下,便也低下头瞧起了他的账本,一行数字从眼前掠过,也不是很繁琐的算术,季墨轩略微想了一下,便道:“最后是七百八十一贯钱。” 季长恒算的专注,被季墨轩突兀一吵,刚有了些头绪,现在又被搅乱了,有些恼怒的抬头,才算看清季墨轩,稍稍一愣,便压下心中恼意道:“二郎,二伯在算账目,你在旁看着便是,学学也好,可别再发出声音来。” “二伯,我说了是七百八十一贯钱。”季墨轩暗自好笑,高等数学自己不行,这种加减乘除的东西可难不倒自己。 “行了,你别说了。”季长佑淡淡说了句,又继续专心算着,他也做了多年的商贾,君子六艺,别的不说,单是这最后的数,他自认是家中三兄弟里面学得最精的,他可不信季墨轩在九数上学的比自己还好。 季墨轩见他不信自己,也只好无奈摊手,又东瞧瞧,西摸摸,转眼就把货架上面的东西看了个遍,这时,季长佑才突然“咦”了一声,抬起头来看向季墨轩,问道:“二郎,你是如何知道是七百八十一贯钱的?” “算出来的呗。”季墨轩随口说道,在这样一个凭借珠盘这种只能做些简单加减计算的工具,还有小九九的算术,计算账目的确是十分吃力的事情,不过对于季墨轩来说,即使是更大的数字,给他一张纸一杆笔也能很快的算出来。 季长佑还是有些不信,这些数字可不是一个两个,哪有随意扫了一眼就能如此快速的算出来,唤道:“二郎你过来。” 季墨轩放下手中器具,走了过来,季长佑直接递过去账本,指了一处道:“你算算,这里又是多少?” 季墨轩瞧了下,一页的数字,最难的也就是十位数的乘法,也不用纸笔,在季长恒的注视下,直接用手指在卓上面比划了着,口中嗡嗡念着数字,只是片刻的功夫就报出了数字:“是九百四十七贯。” 当季墨轩报出这个数字时,季长恒拿过账本反倒下一页看了眼,随后便定定看着季墨轩,这页的账目是他上个月做的,上面还有标注,和季墨轩所报出来的数字一模一样,自己原先是打算让他算算自己所指的几个数字的,谁想他倒好,随便比划几下,一口气将整页都算了出来,看来自己的这个侄子,光这算数一门,钻的挺深,国子监的算学博士,想必也就是这个水平了吧。 “二郎,为何我从未听说过你对算学竟然如此精通?”季长恒有些惊喜道。 “二伯见笑了,我平日里又不算账,好好的要卖弄这些做什么。”季墨轩有些不好意思,做出这种题目,对他一个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很长脸的事情,随后他的话就更有些难以启齿了,“二伯……其实我是想向你借些钱,昨天出来,身上什么都没带,到现在,连饭都还没有着落。” 还处在诧异状态的季长恒一听,才想起来,这边店铺也没有仆人伺候,更没有做饭的人,季墨轩到现在,怕是还饿着肚子,呵呵笑道:“瞧你二伯我,竟然忘了这事儿。” 说完,也没开柜台,从自己的钱囊里面取出一些钱来递给季墨轩,“先拿着,不够再来向你二伯我要。” “二伯给的足够了,那我先出去了。”季墨轩下意识的掂量了一下,这二伯给的银子怕是有好几两了,自己存了一年的零花钱都还没有那么多,不客气的收了钱,就准备要去外面找个摊店填肚子,刚跨出店铺,又转头说道:“二伯,要是有些账房工作,就留给我好了,其他的帮不上,这方面,我还凑活着能干。” “呵呵。”季长恒望着季墨轩离开的背影,这侄子哪有三弟说得那般的不堪无用。 大唐城市的布局非常严谨,五柳街是吴县的闹事街道,店铺酒楼鳞次栉比,季墨轩沿路走来,虽然人生地不熟,但找吃的东西他却有一手,最豪华的东西不一定就好吃,但只要看准人多拥挤的店铺子钻,那就肯定不会有错,也不怕在又脏又破,在嘈杂的环境下填饱了肚子之后,季墨轩继续漫无目的的漫步在闹市处,本来他是打算去家中看下萧娘的,不过想到季长陵的蛮不讲理,自己现在过去,只怕会给萧娘带来麻烦,虽然有些担心,但踌躇一番之后,还是放弃了回去的念头。
走着走着正觉得无聊,突然感觉到前面热闹非凡,喧哗声不断,聚集了许多的人,季墨轩虽然不是多事之人,但见到前方似乎有热闹可看,也好奇,快步走了过去,只听到周围人窃窃私语,人群中央传来争吵的声音,只不过他站得地方被许多人头挡住,根本看不清楚里面状况如何,一发急,便往人群中挤了进去,脚下功夫倒是好得出奇,肩膀一顶,挤出一丝空隙,便双脚一闪身体滑了过去,转眼之间便被他挤到了前排,探头看去。 只见一个身穿破袄,满面皱纹的老婆婆,正攥着一个壮年男子的手臂,哭得十分伤心,“家里面就这几亩田地了,你要是在拿去,就真什么都没了。” 壮年男子斜眼瞧去,看那老婆婆眼泪鼻涕沾了满脸,不禁有些厌恶,小眼一翻,甩掉老婆婆的手,冷哼道:“老不死的,这么多人看着,还嫌不够丢人。” 老婆婆年事已高,哪里受得了他的力气,这一甩手,直接把她推到,踉跄几步,坠倒在地上,泪眼婆娑,直拍打着地面哭泣。 “唉,这胡三还真不是个东西,平日里就好吃懒做,几亩的好田地被他荒废了不说,还常拿家中值钱的东西去典卖赌钱,现在连他爹留下来的一块田也不放过,家里面的老母亲都要打。”忽然季墨轩身边有一人轻叹道,另一人急忙退了他一把,“虚”了一声小声说道:“可别让他听见了,那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人,瞧他那拳头,可是能打死人的。” 众人怕惹上麻烦,也只能抱以同情,季墨轩听了心念转动,当即便理了个大概,不管什么原因,只听到儿子打老娘就已经然他无法袖手旁观了,一恼火起来,走出人群,冲着胡三的屁股踹了一脚。 那胡三甩掉老母亲,正要离去,刚抬起前腿,突然被别人从后面踢了一脚,身子往前一倾,立马栽了个狗吃屎,鼻子磕在地上,两条鲜红从鼻孔缓缓流了出来,滑稽模样,瞧得众人轰然大笑起来,胡三下意识的伸手一抹,看见自己流了鼻血,气得直哆嗦,还没有转头就怒吼道:“哪里来的狗杂种,连你爷爷我都敢大。” “爷爷我打的就是你。”趁着胡三还没站起来,季墨轩又是伸手一拳挥了过去,直接印在胡三的左颊,那胡三倒也硬气,直接扛了下来,也趁机直起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