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上界!
“从未……有过……魔界?” 这句话震得呼延外焦里嫩,喃喃着重复了几个字眼,犹自一脸难以置信。 “不错!”老匹夫声调冷肃,“此谓上界,而非你以为的魔界!” 呼延嘴边肌rou好一番抽搐,咧嘴结巴道:“上……上界?” 猛地回过神来,呼延摇摇脑袋,粗眉紧皱,叠声否定道“不对!不对不对!世间盛传,一旦渡过天劫,佛修立升佛土成就罗汉、比丘,仙修立升仙界称仙,魔修立升魔界称魔,妖修立升妖界称妖,鬼修立升鬼界转为魑魅魍魉,人间登顶后各归圣地,此为人界常理,你这老匹夫莫要诓我!欺负我一粗人不懂文化!” “还算有些自知之明,你亦知你是粗坯一个,何须老夫我诓你玩耍?”老匹夫嗤声冷笑,语气鄙夷,“我亦不知这数千载发生何事,定是谁人有意篡改过传言,将这常理改得面目全非,其中意图实难揣测!” 呼延撇嘴,嘿嘿沉笑道:“也对,与你这万年老王八相比,谁敢在你面前自称识辨常理?” “你这蛮横小魔头,休要激我!将老夫惹怒,休想再听此间秘辛,更要骂得你狗血淋头才是!” 老匹夫一声怒喝,呼延立时哼哼两声,不敢再耍嘴皮便宜。任由老匹夫肆意喝骂了几句,平复情绪,老匹夫才冷哼道:“漫说你一无知小儿,便是人界亿万人,如今皆知的俱是那胡扯常理,又有几人还知常言原话?” “世间百道,但凡能渡天劫,立升上界。亘古之前,曾以巫修执百道牛耳,奈何凶物蛮横,自上界偷渡而下,屠尽人界亿万巫修,断绝此道传承。以私怒牵及一道,立遭此道气运反噬,凶物自此天谴随身,生不如死。自此之后,百道中以佛、仙、魔、妖、鬼五修为盛,实亦是巫修末脉。世间百道,但凡渡过天劫,立升上界,此为殊途同归耳!” 静听老匹夫阐述常言,呼延却当是听评书,只听及那凶物断绝人界巫修传承之时,顿时哈哈大笑,拍手称妙:“好好好,这凶物实是大快我心!我怒即是天怒,当行道传断绝之狠,犹能止我恨,大好男儿当如是!” “我好心解惑,你这魔头却是断章取义,实与对牛弹琴无异!实在气煞我也!”老匹夫气得抛弃了斯文外型,扬声怒骂。“只听顺你心意之处,凶物祸害巫修一道!你可听到那‘立升上界’?你可听那‘立遭此道气运反噬,凶物自此天谴随身,生不如死’?听及如此惨状,你犹不知怕,还要迷途不返?” 原是老匹夫循循善诱,借机又劝。 呼延止住笑,虎目翻白,撇嘴冷笑道:“我为何怕?‘生不如死’,倒是说明这凶物仍旧活着,虽天谴随身却依然逍遥于世,这结果于我看来,大善大善!” 立足不同,所看结果也是迥异,呼延这一番歪理邪说,似乎亦有几分偏理,反驳得老匹夫满腹经纶至理噎在喉咙,片刻说不出话来。 忽听老匹夫一声长叹,呼延立马冷喝,“休要多说,我早知你心意。你出身仙修,虽被同道陷害,身陨神残,依旧难改心软念旧之辈。惊闻我欲屠尽人界仙修,行断绝仙修道传之绝事,你一念及出身授道之旧情,二念你我相交,不欲我受那故传凶物之厄,才百番劝诫。” “此情我心领,”呼延目光坚定,语气如金铁交鸣,字字咬得硬朗,“但你也目睹了那日情形,趁我渡劫之时,万千正道精锐围攻于我,欲图置我于死地,此番羞辱狠心,我如何忍得?我意已决,绝难更改,你无需再劝!” 不等老匹夫开口再说,他悄然转过话题,好奇问道:“倒是说说这上界,却是如何模样?” 待到此时,老匹夫终知他心意决绝,如何劝诫均是无用。他在心底暗叹一声,不再欲图劝诫,顺着他的话意低声喃述。 “凶物横行人界、断绝巫修道传之前,上界与人界贯连紧密,轻易便能来往。自那之后,天道悠悠扭转,通道一一阻断,欲登上界,除非渡过天劫,已无它途。” “却说这上界,我曾阅过许多古籍,记载所言难辨真假,我姑妄言之,你姑妄听之便可。其中真假,待你日后自行验证摸索,总能明辨一二。” “上界广袤,天圆地方,天如盖地如席,无人知其边界何处,亦无人丈量乾坤宽广。此中有万物,皆有灵性,贪婪凶横,寸土必争,因此征战无休,杀戮啖食均是常事。万物杂欲,衍生万族,各族征战杀伐,更是耗时长久,血雨腥风。此中人族羸弱,先祖陨落太早,于上界沦落为玩物,豢养如食畜,征战时更是优先屠戮之物,祭祖设宴时亦是常设。上界难以立足,是以人族大能隐忍存活,将后辈皆遣散下间万界,待修炼初成才得回返上界,此间图谋寓意深远,只待有堪比先祖之后辈出世,再震我人族雄风!” 呼延愕然,怔怔道:“竟与现今流传人界的传说差别如此之大?佛祖、仙帝、魔尊、妖相、鬼王,这些至境大能开辟各圣地,坐拥其中,统领麾下亿万,这些传说,莫非也是杜撰出来的?” “也不算全无根据,胡编乱造的杜撰,佛祖、仙帝、魔尊、妖相、鬼王这五位,连同巫圣六位至境大能,乃是真实存在的人族砥柱。人族先祖战陨后,这六位勉强支撑人族局面,竭尽心力亦难挽回人族落败。便是这六位,定下那惊天图谋,遣散亿万后辈于下方万界,妖相、巫圣、鬼王三位大能耗力甚巨,因此陷入亘古沉睡,不知何时能醒。独留仙帝、魔尊、佛祖长醒于上界,难挡强敌,开辟三片小空间,收留人族后辈,藏身在上界隐秘角落。” 说到此处,老匹夫感慨长叹,黯然道:“此后,人族觉醒之希望渺茫难寻,身为人族,任重而道远啊……” “等等!”呼延眉梢高挑,忽而疑窦丛生,沉声问道:“既然三位至境大能沉睡,三位大能藏身如蚊鼠,即便下间万界有人族后辈渡劫飞升上界,如何寻得他们?又如何知晓他们开辟那三片小空间所处位置?他们如何能收留后辈?” 问到后来,他声高色厉,如同不甘不平之盛怒质问。倘若三问成真,便坐实了仙帝、魔尊、佛祖自私之嫌,弃受苦受难的亿万族人于不顾,隐于暗处,只为独身苟活。 这等自私苟活之辈,实难让呼延甘心称颂,怎叫他心头不怒? “……我也不知。”面对呼延厉声质问,老匹夫也没能思忖出其中的诡谲,沉默了许久,勉强呵呵笑了两声,猜测着解释了几句,“三片小空间,应该能牵引后辈飞升即至,这怕是后来人界流言的真相。兴许是你飞升时出了差池,那种情形……能飞升而来已是万幸,未能进入三片小空间,也极有可能。”
“如今……”呼延盘坐深洞,目光静静遥望洞口那方虚空,苦笑道:“如今也只能这般做想了。” 见呼延竟难得的承受下来,老匹夫心底松了口气,轻笑道:“为今之计,便是寻找到三位人界大能开辟的三片小空间,只是本就为躲避强敌,三位大能开辟的隐匿之处,恐怕难寻了。” “难寻也要寻,若是这上界真如你所言,于人类而言,实在是处处凶险,步步危机。”呼延轻声喃喃,目光闪烁。这一刻,连老匹夫也揣摩不清他的想法,但听他口中道:“我却是独身一人,这一路寻去,恐怕是九死一生了。” “哈哈,哈哈!” 他仰头长笑两声,吹拂开那悲凉凄惨的气氛,语气变得豪爽起来,“人界飞升那时,我已经自以为闭死,哪想到竟能飞升,这已是万幸之至,便是能多活得一时,也算是白白赚到,我呼延……不亏!不亏!” “……这消息却是万年以前的,这万年时过境迁,也不知多少做得准数。”本不愿再多打击呼延,奈何这两句老匹夫认为至关重要,他不得不提醒,“你且心里有数,自有衡量才好……” 听及这几句,呼延长笑嘎然而止,破口大骂,“你这佯装秀才的老匹夫,吊了半响书袋子,原是一无是处的过时传言,又来诓骗老子!” “老夫何曾诓你?”老匹夫立刻反唇相讥,论到骂战,他怎会落了下风。“罔你那身粗莽横rou,以你那朽木脑子,诓你有什玩趣?枉费老夫一片好心,全是驴肝肺不成?” “没得狡辩,若你rou身尚在,似你这等玩弄唇舌之小人,老子必要赏你三千黑刀,轰杀至渣!” “若是老夫rou身尚在,放你这等学艺不精的顽童,百十人围攻老夫,亦叫你有来无回,尽数劈成齑粉!” “你这老匹夫,万年王八……” “……” 两人正骂得尽兴,倏忽静止,老匹夫噤声不言,呼延更是脸色大变,静坐时不敢丝毫动弹,冷汗棽棽而下。 自那洞口处,骤然探进一个尖锐事物,猩红长信伸缩扭转,两颗斗大眼珠闪烁凶光,一股危险至极的气息弥散开来。仅这气息扑面,竟让呼延胸口如遭重击,仿佛肩有万斤重担,胸腹发闷,喘息困难。 即使呼延将气息收敛至极,呼吸停滞,心脏血脉也是迅速静止,亦难逃那对凶光血目。 那尖头凶兽头颅倏转,斗大红眼紧盯呼。下一刹那,势如闪电般张开腥臭大口,探头狠狠咬向呼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