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难上加难
金体胎境,便是炼rou如金,炼到极致时,这一身横rou运力在拳,便沉凝如山岳,千百万斤力道也是等闲,更是水火难浸。 呼延这熊躯,如今也是金体胎境的强悍修为,这一身熊rou已然有十中之一炼化如金,余下这十中之九,亦在向那境界炼化之中。若非此时欲图变幻rou身,呼延再苦练个两、三年,必定能熬炼到金体胎境的巅峰,一举跨入玉体胎境。可如今他欲要舍弃这具大有前景的熊躯,反倒不像他想象中这般简单,问题便出在这水火难浸之上。 既然是水火难浸,那他这身熊rou亦是如此,其中那百余斤炼到极致的熊rou,如今恐怕也是天火难溶。若连天火都难以熔炼,他更无法从中剥离战熊的血rou,重新换上鸣蛇血rou,继而变幻rou身,化身鸣蛇。 这天火不仅炼不化那金体鸣蛇血rou,便是他这熊躯的如金熊rou,亦是没法炼化。等若他即便有那《古碑万变》的秘法,日后也万难再用此法变幻rou身,或许他这一世,都只能当这黑熊呼了。 想到此处,呼延心头猛震,如若一道惊雷,劈得他半响回不过神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渐至清醒,如何甘愿听天由命,咬牙将那天火运炼于rou身熊掌上。他只觉得一道凛冽热流潺潺流过,不似曾经炼化那般灼热难挡,许久之后才熔炼开来,血rou骨骼熔炼成浆,却是浑浊一团。 而这血浆内,那丝丝缕缕的如金rou丝,无论天火如何熬炼,依旧坚韧如故。不仅如此,他那人族的血rou骨骼,与早前融入的战熊血rou、骨骼竟是溶于一团,再难分出彼此。 正所谓身体发肤,授之父母。 呼延虽自小便不知父母是何人,却也认得自家这人族的身份,化身战熊乃是不得已而为之,他却不愿为了变化rou身,连这些许人族血脉都尽数抛舍。这已是他身为人族最后的一点遗存,若连这一点遗存都舍弃,恐怕无需再过多久,连他身为何族都要迷惘不知了。 况且就算他将这人族与战熊混合的rou躯舍弃,凭空重塑出一个鸣蛇rou身来,想要如魂修夺舍一般转入其中,怕是无法可行。他乃是体修,心念锁于rou身,可这心念却是锁在那人族rou身之中,根本脱离不出,自然不能随意更换rou身。 见得结果当真如他所料,呼延熊眉倒竖,怒瞪着那一团血rou浑浆,狠狠呸了口吐沫,再无办法可想。 郁结片刻,但见那团血浆渐至冷却凝固,已然不能再耽搁,他只得暂且放下诸般心思,将天火收入长鞭,调运心念将这团血浆又重塑成了熊掌模样。 “呸!这自家琢磨出来的秘法,果然不堪大用!”活动着这只熊掌,呼延止不住地骂骂咧咧,“我如此费尽心思,自以为际遇非凡,竟推衍出《古碑万变》这等功参造化的绝世秘法,日后便能千变万化,在这上界自在遨游。谁曾想竟遇到个假货,如此隐患多多,还只能用一次!大爷我要变回人身都不行么?” “哼哼!” 这等时节,老匹夫自然要冒头来幸灾乐祸一番,嗤笑道:“早便说不可鲁莽,你这魔头偏生不听,非要兴致勃勃尝试一番,如今却后悔晚矣!” 听得老匹夫冷言挤兑,呼延脸色更是难看,咬牙切齿地跺脚怒骂,可骂了好半响,却不知究竟在骂谁了。他骂得解气,却也愈发郁闷非常,终是一屁股跌坐在地,哭丧着脸喃喃道:“事已至此,我骂也骂了,你笑也笑了,还是寻法子解决才是要紧事……” “能有甚法子?” 老匹夫沉哼一声,冷笑道:“你那时头脑发热,劝都劝不住,如今事已至此,还能有甚法子可想?老夫再劝你一句,该认命便认命吧,做一头名为呼的黑熊,亦是前途远大,日后便是那战熊族四大家之一,斯瓦匹剌家家主的心腹,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却也爽快得紧!” “你却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呼延闻言怒喝,“合着不是你遭难,你便要在旁看戏,不忘冷言冷语奚落我不成!” 老匹夫愕然之后,顿时嗤笑鄙夷道:“不然你还要老夫如何?老夫就是奚落你,你又能拿老夫如何?” “我……我……”呼延被反问得没了言语,眼珠一转,立时冷笑道:“我若是一辈子做这战熊呼,你亦落不了好!反正你也跑不掉,回头这大战打完,我随这黑熊罴回到战熊城中,到时定会逼我娶了那尹的近身侍卫季娃,我若真睡在这母熊身上,定要让你看个清楚,好生体会那其中的风花雪月!” 这话的杀伤力可谓惊天地泣鬼神,饶是老匹夫如今仅剩残魂,神识亦是剧烈颤动,好似想到这其中销魂处,打起哆嗦来便止也止不住。 “……果然是魔头,算你够狠!”论起这狠招,老匹夫自叹不如,终是对呼延甘拜下风,不敢再嘲讽刺激这凶狠魔头,免得让他再提起这“睡黑熊”之事,赶忙转了话题,“这《古碑万变》,乃是你自家推衍而成的秘法,如今出了差池,老夫亦不知该如何解决……” “我不管!”呼延立时耍起无赖嘴脸,瞪眼道:“你若想不出法子,到时便让你一道品尝那季娃的销魂滋味!” 若老匹夫尚有rou身,想来此刻脸上苦得堪比吞了黄莲的小媳妇,已是欲哭无泪。好在老匹夫亦非愚笨之辈,转念忽而暴怒,神识传音怒喝道:“你若再提此茬,老夫忍得日后受难,也别想我再帮你想甚法子!” 相处近千年,呼延亦对老匹夫的性子知之甚深,这老匹夫却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人物,若是真激怒了他,甩手不再相帮,自然不是呼延本意。是以点到即止,听得火候恰好,呼延已然换上一张满脸谄笑的模样,嘿嘿笑道:“还是想法子要紧,想法子要紧!” “唔……”老匹夫沉吟片刻,神识渐起波澜,传音喃喃道:“我早先便在琢磨,能够让人千变万化,如此诡谲神妙的秘法,岂是你这愚笨魔头能胡乱推衍而成的,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听得老匹夫出声,却再次奚落挤兑,呼延立时便要变脸,老匹夫却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紧接着再次出声,“不过你有此机缘,再加奇思妙想,能推衍这《古碑万变》的粗略纲要,亦是十分难得。” 这句倒是夸赞呼延的话,能从老匹夫神识中传出,也是分外难得,呼延登时便听得喜笑颜开,心头之气霎时间散了大半,连连点头不止,认真听老匹夫继续往下讲。
“既然是粗略纲要,漏弊甚多也是理所当然,若是你有耐心将这秘法再推衍完善些,兴许便能避过这许多差池,真正成就这套能够万变的绝世秘法亦未可知。奈何你这魔头太过鲁莽,才推衍出个大概,便急不可耐地匆匆尝试,如今出了这等坏事,也只能怪你,却怪不得其他!” “好在,老夫一直在推衍完善这秘法,依照你那纲要,再结合你我如今对这上界的认知,终是有了些许眉目。”老匹夫自矜一语,却透出一股子洋洋自得的酸腐味道。 若是平时,呼延定要狠狠稀落这佯装秀才的老匹夫才是,可是时至此时,他只听得双目放光,忙不迭地急声催促道:“夫子有何高见,快快说来!快快说来!” 老匹夫听得这魔头用了声敬语,立时心怀大慰,亦不再有意耽搁,徐徐道:“这上界的境界,总分为胎境、身境、神境、圣境、至境、祖境六大境界,而其中胎境好似肚中胎儿,将那血rou、骨骼分而熬炼。 但到得那金体胎境,浑身rou块却是水火难浸,你那天火炼化之法,到得这境界已然无用。是以想行万变之法,便不可让境界超出银体胎境,更要寻出法子分化血脉,剥离原有的异族血脉,才能换上新的异族血脉,重塑新的异族rou身。” 呼延一面听着一面连连点头,可是听到此处登时醒悟,瞪眼道:“你所说之事,如今已成现实,说来又有何用?这便是一堆废……” “不急!”呼延抱怨未完,已被老匹夫打断,但听他淡淡道:“你可曾想过,这胎境如腹中胎儿,身境便应如幼儿成长,其上四境又该如何?” “这……这倒尚未琢磨过……” 老匹夫嗤笑一声,好似在鄙夷呼延这愚笨之言,这才傲然继续传音,“与神境相比,这身境、胎境好似上界的凡夫俗子自然长成,而神境却似那传说中的仙佛魔神一般,神妙得众生敬畏。若想晋升神境,但须炼化出血rou神妙,勘破这rou身诸般奥秘。” “待你到得如此境界,何愁血rou不化、血脉难分?” 经此点拨,呼延好似拨云见日,眼前豁然开朗,他立时隆隆大笑,“夫子果然有大智慧,听君一席话,疑窦顿解!待到我晋升神境之时,便能千变万化,天下皆可去……” 话说到此处,他却猛地惊醒,愕然喃喃:“待到我晋升神境……待我晋升神境,这要到何年何月去了!” 老匹夫冷笑两声,神识抖动一番,只留下最后一句话,便任由呼延叫唤,也再无丝毫声息。 “老夫只管想出法子,如何晋升神境是你的问题,关老夫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