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密语
器魔本门,便在南出器魔城千里的荒岭群山。 前行不过数千里地,以龙马的驰速,近乎片刻即至。 而在剑魔门、刀魔门一众真传赶去器魔本门时,沿途又遇得各大门派的真传弟子,大派乘骑龙马,小派混杂有龙马、蛟马而行,见得剑魔门、刀魔门竞相争先,风驰电掣不甘人后,亦是不甘寂寞扬缰策马,呼喝互讽间向器魔本门所在狂奔而去。 待得遥遥可望器魔本门的山门所在,众门真传更是疾驰,待得在山门处急顿马蹄时,还是剑魔门、刀魔门抢先一步,不分先后停在门前。 “哼!你们俩个大胡子,莫非抢着去投胎不成?” 略微落后的却是个模样凶横、长须挂胸的壮汉,翻身下马,瞪眼朝项济、李隆怒吼道:“切莫张狂!待得此番道比之时,老子定能将你等一一砍翻,连杨英那白面鬼,如今也不是我张屠城的对手!那道比魁首之位,老子拿定啦!” 说话这人呼延也不认识,倒是南宫曾见过他几次,沿途赶路时便与呼延密语说起过这壮汉的来路。这人名为张屠城,乃是斧魔门的真传大师兄,一手高等斧法超群,大开大阖便有开天辟地的大势,常坐道比第四把交椅,与项济、李隆一众的实力便在伯仲之间,尤为不可小觑。 “哈哈!张屠夫!你这耍斧子的粗人!莫非这千年仅有你那武艺有精进,便敢不将我等放在眼里了?” 说话这人刚到,却是大氅开襟,袒露铁块般的胸肌、腹rou,神形放浪不羁,大笑声隆隆如雷响,面颊斜划刀疤,面色凶恶蛮横,下马时重足落地,砸得地面咚一声巨响,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我王钟却没这般狂傲,但自问千年苦修,怎也能抢了你张屠夫那第四把交椅!” 幸亏有南宫在旁引荐,呼延才识得这放浪子姓王名钟,乃是枪魔门的真传大师兄,常坐道比第五把交椅,偶尔也真能抢去张屠城的位子,坐坐这第四位的椅子,一手霸王枪耍得神鬼莫测,招招犹如神来之笔,极难捏拿,实力自是丝毫不弱前面几位。 正在这山门下火气渐生的当口,遥遥忽而传来清冷之声,脆如冰块碎裂之叮咛,乍一响起便让人耳目一清,神清气爽,才响起时尚在数里外,待得落音,倩影亦在众人身前飘飘落下。 “怎地不见那几位?” 才到这女子看似二八芳华,红袄衣裳金皮靴,护腰皮甲处缠着一条血色软鞭,更将她那腰间细软线条束得惊心动魄,美艳俏容却有冰霜之色,冷艳得别有一番风味,自然能让呼延看得眼前一亮,啧啧惊赞。 “哈哈!原来是鞭魔门的花姑娘!当真是别来无恙啊!”待得见这女子,说话几人俱是双目微亮,李隆更是眼中划过迷恋之色,挠头咧嘴大笑开来,“若是说那十位后几个家伙,一路上却是未曾得见,兴许早已在本门里喝茶饮酒,等得不耐烦了吧!” “花姑娘,又是千年未见啊!” 项济也是个脸皮厚的主儿,嘿笑间便朝那女子挤眉弄眼,“我说花姑娘啊,这千年里考虑得如何了?我项某人已然静候佳音数万年,只需花姑娘你应口一声,道比之时正好将好消息告之众位同道,待得你嫁入我刀魔门,你我大婚之时,也好叫众位同道前来为你我贺喜才是!” 这话说得几分真几分假,实在说不清楚,李隆闻言却是怒容瞪去,朝项济骂吼道:“你这项大胡子好生没皮没脸!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rou!我与花姑娘情投意合已有许久,兴许不日便要大婚,你这横插一脚又算何事?休要惹怒了我,我这大剑专斩小人!” 李隆这怒骂之话却也不尽严实,无非是争一口闲气,亦是窥觑这女子花容月貌,还有一身精湛武艺,若说是否当真动了心思,却真真假假实在难以揣摩。 “嘿!你这李大胡子又是何意?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花姑娘乃是天人之姿,但凡见者谁不动心,为何便容你李大胡子求得,我项某人为何便不可一求?” “放屁!你且问问花姑娘,似你这般毫无诚意又时常呱噪的大胡子,天天吵闹个不停,烦也不烦?” “……” 两人瞪眼怒视,便在这器魔本门山门前互骂开来,争得面红耳赤,早已将周遭之人抛之脑后,便连他们所争的这女子,此刻两人怕是也忘得一干二净了。 似是见惯了两人如此争执的场面,周遭所见之人皆是哑然失笑,摇头离去,那女子亦是微蹙眉头,隐有不满之色,将小皮靴踩得啪啪脆响,懒得理会这两个蛮人,兀自领着自家门下师弟快步上山去了。 “这位花姑娘,可并非是调戏之言,而是这位鞭魔门的大师姐当真姓花,名如颜。人如其名,这花姑娘的确月貌如花,一手蛟龙鞭法如龙蛇漫衍,使将开来,天上地下满是龙蛇舞动之姿,武技极强,常坐这道比第六、第七把交椅。” 待得众派弟子已然失笑离去,南宫皱眉望着那兀自与李大胡子争执互骂的自家大师兄,朝呼延密语时,亦有讪讪尴尬之色,“如大师兄所言,这花姑娘长得冷艳无双,武艺亦是超群,谁人见了也会起贪婪之念,若是被我们大师兄拿下了这座冰山,我刀魔门也能因此扬眉吐气……” 呼延闻言不由得嬉笑出声,促狭望着南宫,密语道:“莫说大师兄,见得这花姑娘,我也觉得分外心动!南宫师兄你……怕是也曾动过心思吧?” 这是玩趣话,南宫也不以为意,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呵呵,只是我南宫也有自知之明,花姑娘这等妙人,连大师兄都久求不得,我南宫连百位都难入,更是毫无可能!倒是剑魔门的月红,也是难得一遇的佳人,今日你若能见到,便知如何!若是师兄我此番得以杀入百位,便也有本钱央求师父出面,为我前去剑魔门提亲,这月红日后成了你嫂子,也是一桩妙事……” 待见得这南宫眉宇隐有欢喜之色,呼延亦是含笑抱拳,恭祝道:“那师弟便祝南宫师兄此番心想事成,旗开得胜!” “多谢,多谢!” 这边厢各自闲谈,那项济与李隆二人终是吵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眼看便要动起手来,才引得众人动容,急忙上前拉扯劝架,好不容易才将二人勉强扯了开去,这二人却兀自挣扎不休,相互怒目而视,唾骂出声。 “你这李大胡子是何等货色!明日里定要叫你那厚皮开绽、厚脸生花,看你还有何脸面与我相争!”
“项大胡子!我李某人懒得与你寡扯!言语争胜却是无用,你我日后一战,手底下见真章!到时便能分个谁高谁下!” “哼!说得好,到时你我再分高下!” 而这器魔本门山门处,本就有本门的迎客弟子数百人,上百人将众真传的坐骑牵去歇脚喂食,尚留下三百余人在此处含笑看热闹。 项济与李隆皆是各自门派的大师兄,言行举止总要顾忌自家门派的脸面,这时回过神来,便在这数百人嬉笑看戏的目光中,两人终是觉得尴尬,这才是他们暂且搁置争端的真正缘由。 僵持许久,两人怒哼出声,各自挣开自家师弟的束缚,便自扬臂招呼众师弟一道上山。 只是两人都是牛脾气,如今已然顶缸置气,火气早已上头,便连这上山时亦要争个你先我后。相随的众师弟亦觉得讪讪无光,又不好驳了自家大师兄的脸面,便挤在这上山的石径中鱼贯而上,各自摩肩擦踵,挤得早已分不出各自归属来了。 而排在最前面,项济与李隆二人几可说是并肩而行,各自暗中鼓荡力道,暗斗得热闹,你一撞我一撞,都想将对方挤出这石径去,至不济也要叫对方出丑,落他一次脸面。 只可惜两人都早已是将入神境的修为,俱是十万龙力的力道,rou身更是强横至极,谁也不弱谁多少。争了十余万年亦争不出个结果来,此时只比rou身力道,并未动用各自武技,更难比出高低来了。 便这般挤挤嚷嚷,两家似亲似敌齐齐上山,却是谁也不让谁一丝一毫,同时踏上本门山巅。 这临门殿前,早已热闹非凡,放眼望去少说也有数千人,便是器魔道中各门各派的真传弟子,此时已然尽数汇聚于此,倒也是难得一见的大场面。 道比虽是崭露各门实力的时候,到了当真一较高下时,谁也不会手软,但此时尚未开场,众门真传便也或笑或骂,相熟的遥遥便打着招呼,有怨的远远便已指头唾骂,却也透出一股子亲密劲儿来。 到得此地,项济与李隆终是能放开手脚,各自怒骂瞪眼,却也不怕周遭之人再看得他们的笑话。这二人脾气不对已久,多参与两次道中大比的人早已知晓,每凡两人遇见,总免不了这火爆场面,却也算是习以为常,亦或是对二人心有敬畏,笑看热闹,这笑里也就和善许多。 待得三阳落山,夜辉遍洒大地之时,终有洪亮之声自那临门殿传扬开来,立时让殿外吵闹、寒暄的各门真传弟子倏然一静,侧目望去。 “肃静!” 说话的是个老者,面容肃穆冷硬,花白稀疏的胡须、头发,衣冠不整,看来分外怪异。 “若是有胆,深夜子时,山门前一会!” 便在周遭俱寂之时,呼延耳畔忽而传来一声微弱如蝇蚊的密语之声,冷语之意颇为诡谲,终是引得呼延好奇,神色未动,便用余光循声偷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