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风眼
“居然选在这个时候破镜，说你是无畏呢，还是无知？”借着一缕神识，洞中的洛雪清晰地感受到了小世界中的周玄身上的气息变化。 玄灵境毕竟是修心之境，便是在玄师境界，借助金色借元丹蕴含的能量，兴许都可以一举突破，抵达天师境。 有小世界的天威压制，周玄此举，其如何能稳住心境，甚至成功破魔，这是一大问题。 除非他与自己一样，道心纯净如冰，毫无杂质。 洛雪这样揣测着，忽觉周玄身体气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是跨过凡人称之为“仙桥”后的变化。由凡人登仙。 “登仙”后的周玄身上气息并未就此停止攀升，继续高歌猛进，似乎打算一举突破下一个境界大瓶颈。 洛雪静静地“看”着周玄的变化，脸上表情并未就此有所不同。 对她而言，连破两境并不算什么，除非周玄能够一具冲破仙圣间的瓶颈，进入圣境。 不，这对她而言，也不过如此而已。在她这个七日入圣的绝世天才面前，还有多少能让她心神摇曳的神迹存在。 她又分出一丝神识，帮助周玄抵御天地威压。 周玄最终停留在了玄师中境。这个境界是他目前所能掌控的极致，过一分则过之，缺一分则少之。 如果他愿意，兴许真能直接冲击玄师巅峰境界，再经由此战的洗礼，一举进入天师境界。 是的，现在的情况是他并不愿意。 对于天下莽莽求道之人而言，升境是他们唯一的追求，为此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又有几人能抵御住强大的诱惑？ 求大道者无几人，但对于现在的周玄而言，升境的强大，并非他真正所求之道。 因为，他看过了空中的那座圣境。 那里，有着他的师尊，辟道者李前明留下的“道”。 大道三千，三千无尽；无尽之外，不可斗量。 周玄主动将修为调整到了最巅峰的状态，而非最高的境界，这一点，反倒让洛雪有些看不懂。 只是，凭借着玄师中境的实力，想要战胜两名如此强大的死士，在她看来，依旧是妄言。 她并未就此出手，不知是想要单纯看热闹，抑或，真的违背了自己的理智，忽然相信起这个实力卑微的少年。 天师巅峰的力量并未因周玄破镜而有所提升，相反，它正在缓缓下降。不过，在进入玄师境界后，动用这借来的力量，稍微顺手了些。 这一稍微，在洛雪看来，可有可无。 只要她愿意，她依旧可以一巴掌将这个变得稍微强大的蚂蚁拍死。 周玄自入定中出来，将身体降向地面，轻轻站稳，然后抬头看天。 他并未急于出手，似乎想要看清这天，到底是什么天。 仿佛只要将这天看清了，这个世界，也就消失了。 他的眼睛愈发明亮，缓缓如明日。 当明日照耀整个天地时，天空突然出现了一道裂痕。 这道裂痕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至绵延穿越整个天空。 天空破开成了两半。 天不再，地自不存。 周玄的双脚，再度踩在了坚实而坑洼的树林间空地上。 他身后那名刚才自深坑中爬起的死士，身体分崩离析，碎裂成块，再度跌入身后的深渊。 周玄嘴角微微勾起，看得洛雪的心神都为之一晃。并非心神摇曳，而是，太明亮了。 明亮得就连无魂无魄的死士双眼都生了白翳。 当他眼中的天地再现时，周玄并起的三指，已经洞穿他的胸膛，搅碎了他的心脏。 洛雪微微一笑，似乎已经明白了前后一切的因果。 原来他并非被逼入对方的时空禁制，而是主动进入。 也是，在战场上，除了这样的小世界，还有哪里更适合破镜呢？ 她还有唯一一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周玄依旧选择在刚才破镜。 洛雪从未在某一存在身上看到这么多的谜团，哪怕是那些为人人所敬仰和畏惧的“道”。 她抱着仍在昏迷状态的龙雨嫣自洞内走出，看也不看躺在洞窟外的那一生一死的两名山庄主人。 从现在开始，这座龙泉山庄，只有一个主人。 那就是她怀中的龙雨嫣。 兰先生三人在洛雪出来时恰恰回到了大坪。 “奴下见过主子，主子没事真是太好了！”那妇人见洛雪安然无事，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当然，她并未真正担心过洛雪的安全。 兰先生也朝洛雪微微行礼，然后从她怀里接过龙雨嫣。 静湖圣师胖子姚晟并不知道洛雪的身份，但在东临城域，能让他都看不透实力的人，屈指可数，而且，他都打过照面，但是，面前这个绝色少女，他却从未见过。 洛雪的目光落在姚晟的身上，姚晟便如被万千枚针扎了一般，浑身痛麻，似乎这种痛苦，只比他没有酒喝时要好一点。 “静湖，赵玉平很快就会倒台，你这个东临城的封号供奉，也一早上了武空明的清洗名单，这些不用我多说，你若还想苟活几年，如今只有一条路。”洛雪冷冷地道。 洛雪的前半句话，确实不用她说，姚晟已经一清二楚，而他，多多少少猜测到了三人的真正身份，自然知道意味着什么。况且，他如今得罪了玄阳供奉，便无了任何转圜余地，如此看来，洛雪的后半句话，也应验了他的现状。 且不说其他，他现在吃了兰先生的那颗霜酒丹，便是硬生生给他劈了条路出来，他也走不得。 静湖一咬牙，扑通便跪在洛雪面前。 “以圣之名，我姚晟愿从此拜入主子膝下，一生为奴。”姚晟也是干脆，直接立下道誓。 以道发誓者，违背之，将道心崩溃，生死不如。 洛雪伸出一根纤纤玉指，在姚晟额前划了一个玄奥符文。 静湖只觉一道能量经由额头进入他的道海神魂。他的身体虽然依旧行动自如，但是，他知道，自己的灵魂，已经入座樊笼。 姚晟朝着洛雪磕了三个响头，拍了几声马屁，然后屁颠屁颠起身，站到了兰先生旁边，掐媚地道：“嘿嘿，兰先生，现在咱是自己人了，你看这霜酒丹的解药……” 兰先生斜睨了他一眼，眸中神情，却是再明显不过。 那中年妇人奖状，掩嘴娇笑不已，她轻声说道：“我说静湖，你狡诈为人大半辈子，怎么还相信有这种丹药存在？那不过是一颗普通的寒丹罢了。” “你……我……”姚晟闻言，如遭雷劈，刚想发作，但想到如今自己的身份，唯有颓唐下去，半晌后，才压低了嗓子叹气道：“谁能想到这冰冻人竟然也会骗人。” “冰冻人？呵呵，这名字取得不错，不过，这话可别被兰先生听到，否则……”中年妇人美眸流转，话到一半，稍微停顿了一下后，才接下去道，“便是主子也保不了你。” 姚晟话到嘴边，闻言立刻咽了下去。 这时，周玄一身狼狈地自树林中出现，看到众人，心底总算是松了口气。 但是，实际上，他的心里，现在并不轻松。 最后关头，真被洛雪说中了，那个人并未出现。否则，他也不会这般涉险破境。 如此一来，他必须审视一下，自己现在的处境。 东鄱城主府，他自然是需要去走一趟的，问题是，他现在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依仗。 难不成，他需要凭借自己这区区玄师实力，去叫东鄱城换新天？ 自然，这比三境大圆满境界的自己要好一点。 “在下静湖，见过玄阳供奉。”一见周玄，姚晟立刻一脸掐媚地作揖说道。 周玄一愣，显然没有想到，这静湖供奉，一夜之后，态度会有这般变化。 他朝着洛雪使了个眼色，后者只给了他一个冰冷的表情。他唯有讪讪收回眼神，试图从其他两人身上寻到答案。 黑衣剑客兰先生那里，显然是不可能的了。 不过一脸温柔的中年妇人那里，有着周玄想要知道的所有答案。 一行人彻底落下龙敬渠父子，往山庄大院上走去。 经过一夜的战斗之后，龙泉山庄被毁去大半，特别是后半夜，落脚山庄的江湖草莽，死伤愈半。 龙雨嫣已无大碍，估计很快就能苏醒过来，按照静湖的说法，只要她醒过来，便能坐稳圣境。 周玄出了山庄后院，便直奔自己落脚的小院，那里，还有与他一同来此的江南。 不知经过昨夜之后，江南是否还安然。 只是，当他来到小院外时，看到的却是一地的尸体。 除了不少的山庄护院外，还有数名袭击者。 周玄暗叫不好，身形一闪，立刻撞进小院。但是，院中却无任何血腥味道，仿佛，这里，与院外是两个世界。 周玄寻遍了整个小院，却为发现江南身影。 反倒是随着他来得静湖，发现了一封短信。 看信的落款，似乎是江南所书。 只是，周玄从未见过江南的笔迹，并不能确定。 信上只写了两行字： “来日方长，终有一见； 希望，是友非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