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追凶
蒸汽的白雾缭绕着,昏暗的点心间更见阴森。小古双眼微微眯起,静静看着这一幕,随即悄无声息的倒退数十步,刻意加重了力道,重新朝着点心间走来。 吱呀一声,黑漆木门被推开了,秦mama走了出来,皎好面容上一片平静,看不出任何端倪。 小古傻楞楞的走到她跟前,急鼓鼓的告状道:“她们嘲笑初兰,要喝她的喜酒。” 听她这卤莽一句,秦mama目光闪动,眉头深皱起一个旋,“她们是谁?” “就是玉霞儿她们啊……” 小古扁着嘴几乎要哭出来。 秦mama眉头皱得更深,正要说话,却听不远处有人笑道:“小妮子还怕羞呢!” 人还未到,尖利大嗓门就回响在耳边。 刘大家的腰缠绫帕,头上也簪了两朵酒盅大的芍药,一摇一摆到了跟前,面上笑得诡异,“你初兰姐要嫁金龟婿啦!这样的喜事还有什么遮掩——” “刘大姐!” 秦mama面若严霜,淡淡将她的话打断,“我这里的点心已经好了,请你去送给吴管事吧,初兰的事,还请他得饶人处且饶人,高抬贵手吧!” 刘大家的碰了个软钉子,暗自咬牙,强笑道:“这不过是小事一桩,何劳秦家妹子你吩咐?我一定把你的话带到。” 秦mama进屋将蒸笼里的海棠糕装入食盒里,刘大家的小心翼翼的提着,嘴里恭维道:“这道海棠糕甜而不腻,也只有妹子你做得格外地道。” 秦mama凝视着她离去的背影,唇边露出一道不易觉察的冷笑来,回过神来,这才发觉小古仍然傻楞楞的站着。 “秦mama,到底初兰姐她……” “她的事你不用理会,不会有事的……” 秦mama的嗓音有些低哑,显然也不愿说起这事,她目光一闪,随意想起小古跟初兰也是年龄相仿,“日子过得真快,转眼你也快十八了吧?” 没等小古答应,她转身进了点心房,身后只飘下一句,“你也该把自己洗洗干净,弄得平头整脸些了。” 小古听出她话中的深意,略一联想,已经明白了五六分,她心中冷笑,面上仍是傻楞楞的的离开了。 **** 刘大家的提着那食盒,撇着嘴进了吴管事的回事房。 吴管事兼着大厨房这头,平素没什么人敢来打扰他的清净。 刘大家的熟门熟路,一进门就干脆坐在火盆前烤了一会,这才娇声娇气道:“你这个死鬼,老娘为你忙里忙外,你就一点不心疼?” 吴管事从算盘和厨房小帐间抬起头来,撅着山羊胡笑得分外yin邪,“倒是累得你一双雪白大脚了……” 他从座上起身,脱了刘大家的绣花鞋,把那一双雪白蹄子放在手中揉捏把玩。 刘大家的呻吟一声,媚眼如丝的横了他一眼,“老娘为你鞍前马后奔忙,就是为了讨好那蔺婆子——她虽然是这里的第一大厨,可毕竟也是在你手下干活,你敬她三分也就罢了,却让我上赶着为她那个白痴侄儿牵线保媒?” 刘大家的说到这就很不痛快——她自家的不上亲事,初兰那样的虽然是个粗使丫头,但也胜在勤快老实可以任意拿捏,她刚有些意动,就被吴管事指派来替蔺婆子忙呼,这简直比夺了她一块rou还难受! “你们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吴管事冷哼了一声,道:“咱们窝在这个烟熏火燎的大厨房,油水倒是捞 得不少,露脸的机会可是很少。现在是二夫人掌家,要是有人能在她面前替我美言几句,谋个外放的差事,那可是有钱又有权啊!” 想起那些旧日称兄道弟的家伙们那般耀武扬威的模样,吴管事不由的冷哼一声:“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我吴某人若是得了机会,靠着侯府这棵大树,只消几年功夫便能创出一片基业来……” 他猴急得开始脱刘大家的衣衫,捏了一把雪峰笑道:“等你那短命痨病鬼丈夫一死,我就娶你过门,半路夫妻老来伴嘛……“ 那中年妇人被他揉得情热,吃吃笑着摇头,表示不信,“你这甜言蜜语老娘听了多少回了,也就罢了——可那蔺婆子虽是二夫人当年的大丫鬟,却落到这油腻肮脏的地方,可见是个呆笨的。她能有什么能耐替你美言?” “这你就不明白了吧?她才是个真正的精明人,当年二夫人替二老爷挑选好生养的通房,那几个一二等丫鬟谁不动心?蔺婆子虽然年长了几岁,却不愿趟这混水,干脆禀了二夫人自愿来这厨房。她一手小炒rou做得好,这么多年来二夫人就爱这口,每年都要唤她去上房说话好半天,金啊银啊的赏赐许多。” 吴管事哼了一声,继续道:“实际上,她就是二夫人在这大厨房的耳目,我平时虽敬着她,却也没太多来往,这次要求她美言,就只能替她解决侄子的终身大事了——那个叫初兰的丫头还算老实吧?把她嫁给白痴她会不会乖乖就范?” 刘大家的冷笑一声,“她是外头买来的,在这府里头无依无靠,翻不出什么浪来?那个姓秦的狐狸精居然假惺惺替她求情——啧啧,她以为送你些糕点就能让你改变主意……” 她说到这里醋意上涌,狠狠的捏了一把男人的大腿,“她这几天都给你送什么糕点——你是不是跟她搞上手了?” 吴管事连连喊冤,“这是没影的事,她那点风sao的姿色哪在我眼里!拿初兰去配给蔺婆子那白痴侄子是早就定下的主意,哪里是几盘糕点能收买得了的?再说我也不喜欢吃什么海棠糕,每次都是借花献佛转送给蔺婆子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刘大家的捂嘴笑道:“倒也是,蔺婆子就爱吃这海棠糕,甜腻又热乎。” 两人就此**缠绵了好一阵。 **** 小古回到柴炭间,一推开门就发觉事情不妙—— 初兰哆嗦着手,正吃力的拿着斧子,朝自己脖子上抹。 “住手!” 小古疾冲过去一把夺下,锋利的刃口仍在她雪白脖子上带出一道血痕! “你疯了吗?!” 初兰抽噎着,双眼肿成一片,满是绝望和茫然,“他们要把我配给一个傻子白痴!” 她想起玉霞儿的讽刺,再想起当初远远瞧见那傻子留口水的模样,心里一阵恶心,“与其这样,我不如死了好!” “放心吧,有秦mama在,不会让你吃亏的。” 得很肯定。 “她人倒是不错,可她自身难保,怎么护得住我呢?” 初兰哭得越发伤心。 小古呆呆的看着她,唇边笑意却是微微绽起,带着温暖柔意—— 傻初兰,你真是杞人忧天了……秦mama她可能耐着呢! **** 一更天,月黑风高。 荤食间管事mama兼大厨蔺婆子的住处,正是鼾声一片。 门被无声的打开了,有人手提雪亮的斧子,悄悄走了进来。 来人粗暴的把蔺婆子从床上提起,诡秘的声线似近似远,似人似鬼—— “醒醒!” 蔺婆子被推醒,正要惊跳而起,却发觉浑身酥软无力,连嗓音都低得象蚊子叫—— “秦家妹子,你要干什么?!” 回答她的是一声冷笑,满含怨愤,“我只要你如实回答——我家小姐,当年究竟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