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决裂
白板煞星一死,群雄心中都不禁陡然一颤,心道华山派此次来势汹汹,可当真不好相与。 台上左冷禅冷哼一声,面色早已青中带紫,远远看去,便仿佛修炼了华山派的紫霞神功一般。 他起初惊怒交集,几乎立时便想冲下去,一剑刺死了这少年,但略一宁定,便即恢复了武学大宗师的身分气派,看四下群雄都望着自己,略一思忖,便开口道:“白板煞星即死,江湖上又少一祸害,华山派立此大功,当真可喜可贺。”他虽然皮rou不动,面无表情,但这番情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却也已经使殊为不易了。 群雄见他如此拿得起,放得下,端地是一代豪雄,当即心中无不佩服。 大家心中都知道,这“白板煞星”必然是嵩山派找来的帮手,此时却被这少年杀死,依嵩山派往日的霸道,只怕立刻便得让他偿命不可。 今日以嵩山派人数之众,所约帮手之盛,若与华山派群殴乱斗,这少年武功再高,也难以抵敌。五岳剑派和来到泰山看热闹的人群之中,自有不少趋炎附势之徒,听左冷禅这么说,知道他暂时还不想与四派翻脸,登时大声欢呼:“少侠剑术通神,当真是我正教之福。” 齐御风听见这喊声,微微一笑,他方才杀白板煞星,乃是有恃无恐,他知道华山派众人早已今非昔比,更有灵兽护身,就算敌不过嵩山派。也可保自身无恙。 此次大会,乃是数十年来名门正派之中罕见的大事。几乎所有的江湖大佬全都到齐,嵩山派想要蛮横无理。一旁的少林武当也绝不允许,总要掂量掂量轻重才行。 左冷禅方才的说话无疑是明智得体,算得上一代豪雄的风范,但其实却也蠢笨如牛。 在原来私下里四派早有商定,此番大会绝不能按照左冷禅预计的路数去走,必须多闹上一闹,让嵩山派进退失据,首尾两难,最终暴露本性。再与之决裂。 齐御风微微叹息,不禁想到,左冷禅这些年顺风顺水,将嵩山派治理的好生兴旺,他做个一派掌门或者强盗头子,算得上是绰绰有余,但是想当上五岳剑派的共主,登上江湖第一人的宝座,却还是将这个江湖寻思的太过简单了。 像这般五岳合并的决议。又怎能在如此公开场合下共商公论? 就连齐御风这个小科长的儿子都知道,所谓决策,都是领导用来传达,下面的人只要贯彻理解执行就罢了。并派这种大事,有你们这些小卒子讨论的什么份? 倘若什么都明摆着台面上来说,一旦有人拒不服从。除了大打出手,还有什么解决办法? 这本是常识中的常识。原理中的原理,可左冷禅这样一代枭雄。却不知道? 若是按照齐御风的想法,想合并五岳,须得私下通气,将众人意见统一,再搞个“一对一盯防”,尽量避免他们四派这样的“串联”发生,将一切不和谐的因素,完全扼杀与襁褓之中。 等到五岳大比之日,无非是念个报告,举个手,鼓鼓掌,最后各派掌门一致拥护盟主登位,皆大欢喜,最后在放几封爆竹,热闹热闹,请武林同道吃个便饭,也就完了。 就算有人埋伏的很深,现场突然发飙,但大部分人物统一过思想,便也不惧这样的意外,相反更会有玉玑子这样的人物,乐不得的出头露脸,打击此类人物。 左冷禅是个老江湖不假,可是他太过强势霸道,面对四派人物,似乎觉得都软弱可欺,便如同一柄锤子一般,见到任何问题都当作钉子,解决事情唯一的办法便是敲上两下,才闹出这样尴尬的局面。 这般草莽人物,便是心计再多,却也上不得台面,成不了气候,比之方证、冲虚等人,实在差的太多。 倘若他不是好大喜功,今日未曾邀请天下英雄前来泰山观礼,此时齐御风闹上一闹,他倒也可使辣手,强行翻脸压制,可何三七既然已经叫破了白板煞星的行藏,而华山派的实力又远在他估量之外,一时之间,众目睽睽,他却也只好眼睁睁看着自己多年的好友惨死当场,而无法对华山派下手了。 齐御风看着左冷禅的脸色,见他一会儿青一会儿红,显然气得不轻,不禁又轻蔑一笑,心道,自古以来,政治便是妥协折冲的产物,五岳合并其实也未必不是好事,但他如此不给人讨价还价的机会,即使嵩山派在五岳之中占据绝对优势,也难免一败涂地了。 眼前泰山派内变,这样**裸的阴谋,基本上在座之人,除非傻子,早已都看出来其中蹊跷,这样的事情,又怎么能摆到台面上来? 少林、武当见他如此卤莽无忌,横行霸道,又怎能不心生忌惮? 所谓大会,召开没有不胜利的,闭幕没有不圆满的,一件事情,除非十拿九稳,否则哪能暴露于大厅广众之下? 左冷禅连这个粗浅的道理都不懂,就怨不得自寻死路了。 齐御风以他耳濡目染的粗浅政治经验分析了一通此次轰动天下的武林盛会,突然觉得这些人的行为都那么幼稚可笑,不禁暗叹一声,心道这江湖人物,说到底还是很淳朴的,武功练得不错,就是脑子还不够好使,传闻中江湖之中英明神武,聪明绝顶的人物,面对执掌天下的局面,都不禁错漏百出,昏招迭进。 此时他不禁想起先前所杀得福康安,想他一世雄才,治理天下的本事整个长白山、红花会、天地会,都无一能及,但是却狼子野心,非我族类,其心有异。而且那般恶毒的治国手段,也非大丈夫所为。 他这边凝神思索不提。一边冲虚道长眯着眼看着几名嵩山派弟子上来,将白板煞星的尸首拖走。不由得点点头,抿了口茶,眼神与方证大师微微一错,同时又低下头来,似乎云淡风轻,一切与他二人无关。 此时他身后突然有位老者笑道:“左冷禅乃五岳中的霸主,此时却想称王,这一个齐桓公的材料,却想当秦始皇。嘿嘿,这场大会,有得看头了。” 冲虚道长听到此言,陡然心中一赞,不由得回过头去,看了那老者一眼,微笑点了下头,那老者见冲虚回头看他,却立刻侧身转头。身形闪出人群之外,不见踪影。 冲虚心中奇怪,他与那老者素不相识,那人为何却要躲开他?难道是怕这番话被自己告知左冷禅。以致日后为难与他? 不过此人既然敢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番言语,又怎会独惧自己一人之耳? 他起初只见此人身材甚高,一头黑发。身穿一袭青衫,长长的脸孔。脸色雪白,更无半分血色。但一晃之下,那人旋即出走,却也没看清楚到底长什么模样,只记得似乎眉目清秀,仪表堂堂,十足威风的紧。 此时日光偏倚,左冷禅坐在高高的椅子上,一动不动,面色木然,影子越拉越长,行状十分诡异,众多嵩山派弟子看了,都不禁心中有些焦虑。 齐御风见白板煞星的尸首被拖走,原来地上的血迹,也被铺上黄沙,完全盖住,不禁抬首张口道:“玉玑,你还执迷不悟,想要颠覆五岳,做下那罪大恶极之事么?” 玉玑子以及座下弟子先前看他施展神剑,三招便将白板煞星这样的大魔头毙与剑下,早已胆颤心惊,此时见他持着明晃晃的长剑发问,不禁艰难的抿了口吐沫,强自出头道:“我泰山派的事情,自有自家人处置,另有盟主管辖,你一个华山派的,关你何事?” 齐御风笑道:“我就看你长得不顺眼,想要管上一管,你又能耐我何?”说罢,抬手一剑,便朝玉玑子面门刺去。 玉玑子措不及防,却又哪里敢抵挡,当即向后一跃,口中叫道:“泰山弟子听令……”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却只见齐御风手中长剑,陡然在空中拐了个弯,激射而出,如矢应机,当真是霆不暇发,电不及飞,便已然刺在他胸口之上。 玉玑子一直到死,也没看清这一剑究竟是如何从齐御风手中脱手而出,不禁瞪圆了眼珠,直直地看着赤手空拳的齐御风,死不瞑目。
这一下,整个山上群雄不禁又是心头大震,心道这少年当真是吃了狼心豹胆,居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泰山派长老。 一边左冷禅本来还准备忍气吞声,继续按照流程走下去,可此时却再也坐不住,当即拍案而起,叫道:“小子,你即是五岳剑派人物,怎能如此草菅人命,残害泰山派前辈,华山派历时已久,享誉甚隆,乃是名门正派,却哪有你这样的jian邪之徒,老夫今日非得除魔卫道不可!” 说罢,抬手持剑,离开座位,龙骧虎步,便向着齐御风走来。他身后跟着几十名弟子,各持兵刃,也都随着鱼贯而出。 齐御风心道:“不怕你挑衅,就怕你不来。这一下双方决裂,人人须得站队,只要少林、武当支持华山派,左冷禅便非输不可。” 此时玉玑即死,他那些弟子便茫然无措,一个个不知如何才好,天门道长率众而出,也无人敢上前阻拦。 天门站到泰山派正座之前,大声骂道:“姓左的,你阴谋夺取我泰山派基业,狼子野心,人所周之,我天门与你势不两立,我泰山派今日脱离五岳剑派,门派中事,不用你管。” 他素来知道左冷禅武功精强,乃是正道之中有数的高手,担心齐御风不敌,是以便揽下因果,领着门下众弟子,迎了过去。 这时玉钟子突然大声道:“泰山派门下听着,祖师爷当年辛苦缔造了泰山一派,却险些被玉玑、玉音等败类卖给了嵩山,大伙今日当与嵩山派决一死战,就算死了,也有面目去见历代祖师,否则就算活着,也是身败名裂,万人唾骂之局!” 天门道人又道:“忠于泰山派的弟子们,今日咱们死战到底,血溅日观峰,便都是泰山派的好汉子,以往总总,都是玉玑等人捣鬼,咱们既往不咎,全都过去啦。” 两人这一言,当即站在他们二人身边的群弟子都齐声高呼:“死战到底,决不投降!”他们人数虽少,但各个脸上现出坚毅之色,身后泰山派其他弟子,听见这二人鼓动,又见到玉玑已死,也不禁都纷纷持剑,跟了过去,人数越来越多,到最后竟有三分之二,都跟在天门道人身后。 左冷禅率众踱步向前,迎向泰山派,见此情景,眉头不由得越皱越紧。 此时突然远远传来一声暴喝:“左冷禅狼子野心,无耻之尤,阴谋算计我恒山派已久,天门老儿,我来助你!”众人抬头一看,却见一人矫健如风,从看台中跃出,正是恒山定逸。 她这一跃出手,左冷禅不禁停住脚步,侧头看向她一样,冷哼一声,目光如两道冷电,几乎要杀人一般。 继而定闲、定逸也都拔剑出手,率领门下弟子,向泰山派方向涌去。 未过片刻,华山派令狐冲也朗声道:“左冷禅号称武林正道,却与白板煞星这等恶人交往,多施诡计,谋我四岳家业,所作所为更与禽兽无异,实乃武林败类!望天下英雄,共诛之!” 说罢华山派全体动员,也站了起来。 莫大先生也发声道:“左冷禅,多行不义必自毙,我四派多加忍让,你却苦苦相逼,不留活路,今日之局,却是你自作自受!”说罢一摆手,领着百余名弟子,也步入场中。 此时日观峰上数千位英雄好汉,见此情景,不由得都有些面面相觑,一时拿不定主意。 左冷禅的额头,也几乎凝成一道沟壑,脸色沉郁,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一边方证大师,方才即令在龙争虎斗之下,也是闭目养神,不发一言,此时却也不禁睁开一丝缝隙,看着眼前一触即发的五派纷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