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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童尸 第九章 上路

    九叔想起这些听的耳朵起茧的陈年旧事,问道:“你若真是李云紫,为何会做出如此有背道规之事?”

    李云紫叹口气说:“当年师父让我们下山随境而修,说的容易,我们这些自小在山上长大的人,看见这花花世界怎能不动心,尤其那些得权掌势之人对我们这种身怀术法的人极为看重,我多少次要拉他一起谋番事业,他都舍不得那个破村子,结果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九叔看着师叔辈的他,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真动手,别说自己,恐怕就是师傅附体,也难是对手,放他走,又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和那么多死去的人。

    看着一脸踌躇的九叔,李云紫嘿嘿一笑说:“行啦,别为难了,你想要赵小五的魂魄,我给你,你和我师弟太像了,看见你就想起他,一样的倔脾气,记得替我给他上柱香。”

    说完从怀里掏出个拳头大小的酱色陶罐,黄符封口。

    李云紫拿在手里看了看突然说道:“你跟我师弟几年了?”

    :“从被师父捡来一直未曾离开。”

    :“哦?哈哈哈,那应该得了些真传,来,让师叔验验你的本事。”

    说话间把黄符一撕,嘴角稍稍动了几下,然后把它轻轻放在地上,转身就走,九叔有心继续追,可刚往前迈了一步,一股黑烟从罐中冲出,顿时四周黑烟弥漫,暗无天日。

    九叔摸出黄符,二指一夹,黄符烧了起来,用剑尖扎上,脚踏罡步,在地上画出一道“勅令大将军到此”的火符,边画边念咒,随着最后一声:“急急如勒令”,火焰拔地而起窜起一人多高,瞬间驱散了黑雾,却见前后左右各站着三个赵小五。

    前后两个赵小五皆是目露凶光,跃跃欲试,唯独左边那个,蹲在地上不停的哭,九叔一见心中暗叫不好,前后两个分别是天魂,地魂,哭的那个是人魂,因为赵小五的魂魄是被抽出来的,所以这天魂、地魂未被带走。

    三魂之中天魂、地魂因失了人性,其性最凶,人魂因是“祖德”历代姓氏流传接代之rou身,保留了人性,最为理智,所以才会蹲在一边哭。

    九叔稳定心神,想到对策,天魂、地魂虽凶,但自有天牢地府来收,只要耗到天亮就行,想着便再次点燃黄符,掐诀念咒,在地上画了一个圈,自己往中间盘腿一坐念起咒来。

    九叔的这种方法叫画地为牢,天魂和地魂一看,发出凄厉的叫声,震耳欲聋,瞬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拳头大的石头雨点似得砸向他。

    九叔听得风声大作,睁眼一看,心说不好,小看这两个小鬼了,心机如此多。一边想一边左躲右闪急忙避开,跃出圈外,举剑直奔面前的天魂而来,天魂一闪,九叔感觉身后阴风而至,一低头,地魂的手从头顶划过,天魂趁机抓住他的左腿,顿时九叔感觉左腿失去了知觉,重重的摔倒在地。

    地魂见机,举起双手直奔面门而来,九叔仰面在地,挥剑上刺,只听地魂呲的一声化作了一团白烟,伴随着一声惨叫,烟消云散。

    天魂借机抓住他右腿,九叔心中叫了声惨,这下彻底站不起来。

    天魂趴在地上,直奔肚脐袭来,这肚脐乃神厥xue,一旦被天魂摸到,整个下身全得瘫了,九叔欠起上身,一只手持剑不停的刺,天魂时进时退,灵活非常,始终刺它不着,就在此时,天魂一挥手,一块石头直奔九叔手腕,击中的瞬间,宝剑飞了出去。

    没了宝剑,如同没了牙的老虎,九叔顿时汗如雨下,从袋子中急忙翻出黄符,可还没等他来的及念咒,天魂已到近前,朝着心口位置就拍了下来,九叔双眼一闭心说,此命休已,可闭着眼等了半天也没见怎样,再一看,天魂不见了,只剩他和蹲在一边低头哭泣的人魂。

    九叔仰天叹了口气,这天魂若晚一秒被收,明年的今天就是自己的忌日。九叔定了定神,缓缓的爬过去拿了陶罐,用罐口对准人魂的赵小五开始念咒。

    赵小五听见咒声,突然止住了哭声,站起身避开陶罐口,九叔感觉很奇怪,人魂都是守着自己尸身的,这是天性,赵小五这是干什么?赶紧将陶罐调转方向,继续念咒,赵小五又躲开了,然后走到他身旁蹲下直勾勾的看着他,九叔心说不好,恐怕这孩子我想简单了,边想边悄悄伸手去袋里掏法器,心说实在带不走,就只能打散了,以免留下祸端。

    而赵小五仿佛看穿了他的意图,拎着衣服领子,直接把九叔拽起来,远远的往上一抛,九叔如同麻袋一般,在空中短暂划过之后,重重的落在地上,当场五脏升天,六腑移位,摔的是七荤八素,地上的石头把后背硌出几道口子,火辣辣的疼。

    还没等他睁眼,感觉自己又飞了出去,这次脑袋正好撞在树上,当场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赵小五已经消失不见,四周一片漆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只好强忍着疼痛,慢慢的往回爬,就这样回到了义庄。

    九叔全部说完,已是下午,他吩咐我拿来火罐,艾条,又叫福娣去镇上买些活血的药。

    我在他的指挥下先用艾条从犊鼻一路向下灸到太白,反复灸了九次,再用火罐从阳棱泉拔到三阴交,最后脚心一个,他解释说,之所以阴魂一碰人就无法动弹,其实跟所谓的受风差不多,只不过普通的受风是阳风,而这种是阴风,厉害的多,如果不及时拔出,以后就彻底残了。

    我有心想问赵小五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做,正要开口,听见福娣的脚步声,便没有问出口,九叔看穿了我的心思,说了句:“以后再说”便又躺下继续睡。

    天近黄昏,阿威突然带人来了,身后的人左手拎了只大公鸡,右手拎只王八,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吵闹着要看九叔,想起他之前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我说:“九叔刚睡,有什么事明天再来吧。”

    他不听,死活要往屋里闯,二爷把手里的水碗往地下一摔,直接拔出枪,我见势也把枪拔了出来,福娣赶忙躲到我身后,阿威毫不示弱的和随从拽出了匣子炮,双方持枪对峙着。

    此时屋里传来咳嗽声,接着九叔说道:“干嘛?这是义庄,我的地盘,要开枪去外面,我会给你们收尸的。”

    听到这句话,我和二爷悻悻的把枪收了起来,阿威鼻孔朝天的哼了一声,把枪一收,从随从手里接过东西,嬉笑的进了屋,二爷看着他的背影,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不一会阿威出来了,把东西交给福娣,刚要出门,又转回头说:“告诉个你们个好消息,路修通了,你们明天就可以走了,不过绝不可以带走这里任何一样东西,我可是要检查的哦,哈哈哈。”

    他前脚出门,二爷把筷子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咬着牙说:“他娘的,明天他要敢动老子一根汗毛,保证让他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倒没有在意他说什么,只是想到明天就得走了,赶忙走进屋,想再看看九叔,二爷紧随其后,两人进了屋子,坐在九叔身边,我叫了声:“九叔”。

    他摆摆手说:“不用说了,我都听见了,哎,实在对不住你们,把你们牵扯到这个事情里来,耽误了你们的行程,放心,只要我还活着,阿威不敢把你们怎么样。”

    我赶忙说:“九叔,你在为难之时出手相救,又留我们在这里吃住,我们却在关键时刻能帮上忙,心中十分惭愧,你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我们,只要我们能做到的,一定满足。”

    九叔笑着摇摇头:“我在这义庄四十年了,自给自足,虽不富贵,可心安理得,倒是你们在外漂泊之人,要处处小心,世上最危险的莫过于人心啊。”

    我们点点头表示记下了,我探头看看在厨房忙活的福娣,给二爷使了个眼色,他点点头跑去帮忙,我低声问九叔:“九叔,我有一事想请教您一下。”

    九叔说:“你想问赵小五的事?”

    我点点头,九叔说:“关于赵小五的人魂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我觉的可能跟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孩有关。”

    :“你的意思是家里太过娇纵溺爱?”

    :“是的,赵小五生前我只见过几次,每次见他不是低着头默不作声,就是躲在别人身后,一开始我只是以为他生性腼腆,通过这次,我想可能是家中太过宠溺,怕他受欺负,便常年将他禁于家中,这就导致赵小五慢慢变的生性孤僻,孤僻的人很容易心性大变。”

    :“那李云紫究竟是如何取他魂魄的呢?而且为什么还要给他穿女孩衣服?”

    :“李云紫用的恐怕是传说中的摄魂针,此针乃精钢所制,针管细长且中空,管内刻阴阳符,工艺极其复杂,因似羽毛翎管,所以也叫羽针,使用此针对下针和被下针者都有很高的要求,因为针管极细,所以要求下针者要有极强的腕力和准度,而被下针者从始至终都要保持固定姿势,不可乱动,否则针就断了,这也就是李云紫为什么要绑住赵小五手脚的原因,而见到李云紫,我发现之前对于拘魂的想法是错的,李云紫并不是用来做些为非作歹之事,而是用来续命。

    传说魂魄经过一种特殊的方术可以炼出一种气,就是我们常说的精气,这李云紫想来至少也有一百多岁了,常年抽吸骨烟,还能精神矍铄,恐怕和吸取精气有关。

    至于为什么会穿女人的衣服,你觉的那件衣服奇怪吗?”

    我一直没注意过这个问题,突然被问到,前前后后,仔细一想,顿时猛然一惊,如果李云紫刻意给赵小五买衣服,那衣服肯定是新的,而赵小五身上的衣服明显已经穿过了些时日,若是李云紫带来的,他又怎么知道赵小五穿多大?

    我回想给赵小五脱衣验尸时的场景,发现他的衣服从里到外穿的整整齐齐,丝毫没有慌乱的样子,难道是?

    九叔看着我的表情,点点头说:“没错,衣服是赵小五被害之前自己穿的,那天咱们一同去赵家,我发现老四招娣的胖瘦、高低与赵小五几乎一样。

    一个生活在姐妹成群家庭中的男孩,又被刻意的孤立起来,他对姐妹们是充满了好奇的,所以衣服并不是李云紫给他穿的,只是碰巧而已。”

    我点点头,突然从心里很同情他,生长于这样的环境中,还不如我在慈安堂快乐。

    我探头看了看厨房,二爷正在拔鸡毛,抬头看见我,轻轻的点了点头,我转回头问九叔:“九叔,我这里还有一个人想跟您打听一下,您看方便吗?”

    :“说吧,我看是否认识。”

    :“李万山您听说过吗?”

    他先是一惊,接着沉吟片刻,压低了声音说:“你怎么会知道他?”

    :“我在机缘巧合下与他徒弟有过些交际。”

    :“哦,嗯,李万山这个人曾听我师父讲过,据说修道于终南山,此人虽无门无派,却高深莫测,精通风水堪舆、奇门遁甲,当年我师父下山后曾有心拜于他门下继续精进,谁知还没走到终南山就听说他遣散了所有的徒弟,从此山门紧闭,不再收徒,每每我师父说起此事也是心有遗憾。”

    :“听说他的徒弟们一直在找一个东西?”

    :“东西?他们不是在找东西,而是找一个人,确切的说不是人,而是一家人。”

    :“一家人?”

    九叔点点头刚要开口,二爷在外面咳嗽了一声,跟福娣一前一后,端着鸡汤进来了,喂九叔吃了,艾灸、拔罐、换药一直折腾到深夜。

    第二天,天刚刚放亮,我和二爷就起来收拾好东西后,九叔趁二爷和福娣在院里的空档,招手把我叫至床前,往我口袋里塞了一张叠的很方正的纸,小声说:“我所知道关于李万山的事都写在上面了,你和崔大离一定要多加小心,尤其是你,印堂发黑,恐有劫难,记住,无论何种情况,只要有崔大离在,你就能逢凶化吉,他是你的贵人。”

    临走之前,我把福娣叫到外面,从二爷那拿过三块大洋递给她,让她好好照顾九叔,看着她的脸,心中暗下决心,若我此次能平安回来,一定要回来找她。

    二爷在身后催促了一声,二人便转身踏出大门,直奔措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