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父债子还
罗大春眼见爱徒黯然神伤,心中也是五味杂陈:“邪儿啊,其实这些事情,为师并不想继续隐瞒下去,而是天下间,哪怕再有神机妙算的占卜先生,他的先知之言也不会百试百灵完全应验啊。因此所有未曾发生的事情还是都有变数啊!” 莫小邪调皮一笑:“嘿嘿,那么师傅就说给徒儿听听呗。” 罗大春故作不解:“你还要为师说什么?” 莫小邪利索道:“净海禅师留给师傅的先知之言啊!” 罗大春徒自一笑,反问道:“呵呵,先知之言!你既然洞晓到净海禅师,曾经与为师讲过关于你的话引,那么这些年间,你又自己悟出了一些什么呢?” 莫小邪正言道:“师傅啊,其实、徒儿尚在年幼之时,就明白了净海禅师赐名的寓意!嘿嘿,小邪、小邪、平常人家哪里会用一个邪字当作名号呢?而且我单字姓莫,一个棺材郎的儿子,一副半人半鬼的体魄。故此,莫小邪的寓意就是——异人莫要生出邪性喽!” 罗大春笑道:“哈哈哈,邪儿果然聪明,那么中间这个小字——你又是如何解释呢?” 莫小邪道:“师傅啊,平常百姓家的孩子,都是命里缺了什么、就加上一个相应的字、对吧!” 罗大春点了点头。 莫小邪继道:“这样看来,净海禅师之所以予我赐名带上一个小字,那么徒儿的命数中是否单单缺了这个小字呢?” 罗大春忧心片刻,凝视道:“那么、你悟出的意思?” 莫小邪望向手中玄冰鬼枪:“师傅您说、是否徒儿我——日后会邪性膨胀,莫姓终将变作魔性呢?” 罗大春沉默半晌,低声道:“是!你说的不错,净海禅师确是说过,你的本性里暗孕大邪之隐,倘若任由滋生,日后也必会成魔!不过,为师与你相伴一十二载,言传身教,彰善阐恶,时时与你讲述做人道理,就连玄冰鬼枪内都有九代长老的舍利封印。难道有了这些,你还会担心终有一日会压不住与生俱来的邪性吗?哈哈哈,倘若真如此,我罗大春、你莫小邪的授业恩师、才是真正为祸人间的始作俑者吧!邪儿啊,我只问你一次,难道日后为师真会成为万夫所指,养虎为患的江湖罪人吗?” “不会!徒儿绝不会辜负师傅恩德,让师傅背负骂名的。师傅、徒儿知错了。”莫小邪眼见罗大春愤慨,跪在地上自责道。 “邪儿,行善得福,作恶有报的道理,切要谨记于心啊!” “嗯。徒儿必会牢记于心,日后必是谨遵师命,不负师恩。还请师傅放心,我横山莫小邪也绝无成魔一日!”说完,莫小邪猝然将玄冰鬼枪的尖刺对准在自己的左侧面颊,狠狠地划出了一道弯弧。当下,一条红印,血流不止。玄冰鬼枪登时一阵猛烈地抖动,九煞骷髅金光大作! “你、你又为何伤害自己呢?唉……”罗大春心痛道。 莫小邪仰脸一笑,诚心道:“师傅,欲要降灾予人之前,徒儿先要自己尝尝玄冰鬼枪的滋味,日后手上也好有轻有重啊!” 罗大春眼望爱徒蛮不在乎的样子,心中暗想:“这样做或许也是一种邪性吧!” 罗大春取出刀伤药来,莫小邪却是执意不用,倔强脾气令师傅也是毫无办法。 罗大春道:“邪儿啊,三个月后的初一,乃是修仙求道者的破日,鹅山妖人白羽阳也应为死到临头了!” 莫小邪一怔:“师傅是要徒儿亲手杀死白羽阳吗?” 罗大春点了点头,再道:“这段时日,你切要让令尊散尽全部家财,或许只有这样,令尊的后半生才能得一个善终啊!唉……也唯有你来亲刃白羽阳才算得人心所向,虽说这样做还是功不补患,就权且当作父债子偿吧!” 莫小邪默然想着心事,没有搭言。 罗大春察言观色,谨严道:“邪儿啊,日后行走江湖中,你无论杀人、灭鬼、还是诛仙,都要先分善恶,再定生死。切莫认为杀生就是纵容自身的邪性,要懂得善念也要因人而异,绝不是处处容人才为善心之本啊!” “师傅的意思——就是徒儿可以杀恶人喽?” “但遇恶贯满盈之辈,手下也是毋须留情!” 莫小邪思量片刻:“徒儿懂了。” 罗大春由衷一笑:“呵呵,既然懂了杀人的道理,那就先从鹅山妖人白羽阳开始吧!” 风转凉,景成素,十月天气,冬雾裹霜。推开漆黑的两扇门脸,一股绵凉扑面而来。 冥店的门里探出了莫正北的脑袋,他颇有心事地环顾着四周,看了一会稀稀落落的路人,打着冷颤的瘦弱身骨急忙缩了回去。 昨日深夜,莫正北打发走了最后两个伙计,把自己本就所剩无几的积蓄悉数赠给了人家,再叮嘱了几句日后行善积德的话,而后独自一人留守店内,床榻上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他忧虑着莫小邪嘱托给自己的一切行事,再担心着儿子到底是不是白羽阳的对手。因为在他眼里看来,白羽阳不但法力高超,还是半仙之体,实在不是凡人可以杀死的主儿。而莫小邪究竟拜了何人为师?又会有多大的本事?一连询问几次却是最终无果! 莫小邪曾说,今夜乃是白羽阳法力大亏的破日,杀死妖人更是易如反掌的天成之事!这也是莫正北答应儿子以身犯险的唯一理由。 莫正北呷下了一大口浓茶,却是压不住心中一直敲打着的惊鼓。大大的惊叹号,占据着心间的全部空隙,使得他不由地乱想一气。从头至尾,由穷到富,揪心着自己到底有没有良心?莫小邪的话音犹在耳边一样清晰:“折人寿,掠阴财,必遭恶报!唯有家财散尽,救急救苦,才能积下阴德,尚许可以弥补过往啊…… “何事催得这般生急啊!” 耳边话,震醒了回忆中的莫正北。仰脸时,正与一对精光眸子对望。 “呵呵,难得今日买卖不开张,我才有心请来仙长对饮几杯,掏几句心窝话儿!” 白羽阳环视道:“那几个伙计、都哪去了?” 莫正北尽力稳住神貌:“伙计、哦、反正今日无事,我就让他们各自忙家事去了。”
白羽阳疑信参半地点了点头:“今天时运不正,故才不接生意,转天就好,转天就好……”说话间,白羽阳哈欠连篇,显出来一副疲惫之态。 莫正北故道:“仙长怎么看起来很是乏累啊?” 白羽阳敷衍道:“仙人也是不好当啊!哈哈哈……” 莫正北浮笑道:“呵呵,正好我也备下了酒菜,今日得闲,我就与主家在店中小酌几杯,解解乏吧。” “这……”白羽阳隔门瞧了瞧天色。 莫正北赶忙起身相劝:“走走走,内宅里的酒菜早已齐全,就差仙长高居正位了。呵呵……” 白羽阳盛情难却,只好与莫正北一前一后地步入内宅,座上还是打不起几分精神。 莫正北鉴貌辨色,暗想仙人破日一说好似有些道理! 席间,莫正北显得尤为客气,时时劝酒,时时夹菜,一副不醉不归的样子。 白羽阳几次借故要走,都被莫正北以买卖事的说词拦下,无奈下也只好心不在焉的陪饮着。因为没有莫正北的刚烈八字相辅,自己真是独木难支啊! 两人心怀鬼胎的假酒从日西喝到了夜中,莫正北则是醉一阵,醒半晌,酒却一直没有断下。 白羽阳眼见天色已然大黑,实在无心逗留,微醉道:“莫老弟啊,如今天色业已不早,老朽也是有些困乏了,这就要告辞了。” 莫正北忽一抬头,一双醉眼死死盯着白羽阳,一拍脑袋,一惊一乍道:“对啊,我与仙长在横山相处了十余载,到如今却还不知主家的仙居落在何处啊!不如,今夜就让老弟送上一趟仙长,也好瞧一瞧仙人居住的地方,到底是个什么貌影儿啊!” 白羽阳一怔:“哦、我就住在林子东面,确是离此不远,毋须相送啊。” “东面!”莫正北往西指了指,疑问道。 白羽阳并未指正,附道:“啊、正是东去不远,你且安歇就好,就不用相送了。”说完,白羽阳起身要走。 莫正北“吱啦啦”地撞歪了身旁椅子,踉踉跄跄的挡在了白羽阳的身前,醉醺醺道:“走走走,我就与仙长一同回去,如何都要把瞧一瞧你的家门到底在哪方?” “这、确是不太方便啊!”白羽阳为难道。 “这又有何不方便的?走走走,我们一道过去,好歹也得让我认识一下家门啊。”莫正北还是不依不饶。 白羽阳望着莫正北的醉相,狐笑道:“呵呵,既然酒不尽兴,我就再与莫老弟对饮上几杯吧。” “就是嘛、这样才好嘛。呵呵。”莫正北扶正座椅,屁股跌坐上去。继而给白羽阳斟满了酒。心急火燎地等着门前动静。 再次对饮了三五杯酒,白羽阳的脸色显得煞白如纸,呼吸逐而不匀。他偷眼看了看昏暗无光的院落,心中一算,确是不能再留。方要起身告辞时,正门前却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打门声响。 “啪啪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