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冷香书笺
“刚才听狄师侄讲，目前罗浮派还在全力追捕这三人呢。”不知为何，不待狄落秋回答素云儿的问题，赵修士已一下接过了话头：“而今日狄师侄来此，便是希望能够查一查火矢堂的那座石楼，看是否还可以找到一些额外的线索。既然之前火矢堂的诸事都是由你经手cao办的，一会儿就由你陪同狄师侄去石楼看看吧。” “是，赵师叔。”其实素云儿也曾几次想悄悄破开火矢堂的石门进去一探究竟，但考虑再三还是没有动手。 “事不宜迟，现在就去吧。”说完，赵修士又一拂美髯，挥了挥手。 “是。” “多谢赵师叔成全，落秋告退！”另一边，狄落秋随即起身称谢。 下得楼来，素云儿与狄落秋一前一后地走出了霞光区的管事楼。 楼外，几个路过的散修突然见到霞光区的女管事和罗浮派的外门大师姐走在一处，都是吃惊不小。只是心悸于两个女子的权势和实力，没有人敢露出任何异样的神色，反而一个个低头匆匆跑开了去。 “呵呵，这些无胆鬼，还算得什么修真者。”素云儿看着远去的那几个背影，颇为轻鄙地笑骂道，似乎很是不屑这些散修的作为。 “散修自有散修的苦、恼，并不是随便哪个都能像方炎、方疾兄弟那般快意恩仇的。”走在素云儿的身旁，狄落秋出奇地接口道。 “哦？狄师姐也明白散修的心思？看来还是方炎的知己？”听到狄落秋突然又提起方炎，素云儿立即心中一警，但不知为何也同时微微泛起了些酸意。 “我也曾是散修。”狄落秋没有在意素云儿言语中的棘刺，只是轻轻一摇头：“至于方炎，恐怕真正的红颜知己还是素师妹你吧？” “明人不说暗话。这次贵派不拿下火矢堂的三人是不会罢休的吧？”听狄落秋自言自己曾是散修，素云儿当即一愣。但随即又被其称为方炎的红颜知己，素云儿立即眼光转冷。沉声问道。 “方炎等三人杀了我派十四个外门弟子，这是宗门大仇，不能不报。”狄落秋回望着素云儿，淡淡道。 “可如今贵派似乎还找不到那三人吧？”素云儿冷笑着道。 “找不找得到，这是宗门之事。落秋只是奉命而行。” “哦？方炎等害了狄师姐的十余个同门师弟，难道狄师姐就不恼恨吗？”见狄落秋如此说法，似乎完全只是因公行事一般，素云儿心中不信：“况且前些日子火矢堂又当众售卖大还丹，那可是重重削了狄师姐你的面子。” “呵呵，看来素师妹还是道心不坚哪。” “我道心不坚？”这下，素云儿真的有些恼怒了起来。 “修真者，独行客尔。哪来的什么同门，何来的什么面子。这些，不过是凡人的自扰罢了。真要说起心性内智，那方炎可是超过素师妹多筹了。”说完这些，狄落秋淡然一笑，便再也不言声了。 而被狄落秋这席话一逼，素云儿竟一下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突然发现狄落秋的背影已在前方老远，素云儿才猛地清醒过来般，一跺脚又急急追了上去。 之后，素云儿和狄落秋沿着丹霞山的山径蜿蜒而上，再也没有人说话。直到来到火矢堂的石楼前，二人才一齐停下了脚步。 火矢堂已是多日没有开门了，整座石楼已没有了这两年多来的热闹与喧嚣，反而透着一股废墟般的冷寂和荒凉。 “可惜了。”看着火矢堂紧紧封闭的石门，以及门楣上那三字朱匾，狄落秋意味不明地摇了摇头，也不知到底是在可惜什么。 “哼！”一旁，素云儿却轻轻哼了一声。 “还请素师妹开门吧。”狄落秋转头看着素云儿，道。 “恩。” 素云儿是奉命而来，也不好多做纠缠，况且其自己也想进入石楼看个究竟。于是，只见其从袖中取出一只蓝色小环，持在手中，娇喝一声：“去！” 突然，那蓝色小环一闪，一只与马驹一般大小的嗜血豺便一下现身窜了出来。 “火儿，破门！”见嗜血豺猛地扑出，素云儿眼中立时一亮，同时低喝道。 听到素云儿的呼声，那嗜血豺当即一个加速冲到火矢堂的石楼前，伸出左爪向着石门重重一拍。 “咯喳！”在一阶妖兽的攻击下，只是依靠一条门闩固定的石门立即吃不住劲，一下便整个倒塌了下来。一时间，尘土飞扬、烟雾四起。而与此同时，设置在石门后的那个警戒法阵也立时启动起来。不但警声大作，而且还不断有耀目的光芒亮起。只不过这警戒法阵才刚刚鸣叫了两声，便又被嗜血豺一爪劈下，给直接破碎了去。 “火儿回来。”见石门已开，素云儿并没有直接把嗜血豺重新收回蓝色的驭兽环，而是将其召回到身边。 听到主人召唤，嗜血豺立即欢叫一声转身奔到女管事的腿边匍匐下来，一边讨好似地不断用毛茸茸的身体蹭着女管事的小腿，一边“呜呜”地乖声撒着娇。 “火儿乖。”素云儿对这只嗜血豺似乎也是喜爱不已，纤手不停抚摸着血红色的豺头，同时还从怀中取出两颗小还丹，丢到了嗜血豺的嘴中。 “听说这头嗜血豺也是方炎送于素师妹的？果然被调教得一副好模样。”狄落秋耐心地看着素云儿与名为火儿的嗜血豺亲热不已，点头道。 “狄师姐的消息也未免太灵通了吧。”对于狄落秋能知道这嗜血豺的来历，素云儿并不感到吃惊。毕竟在丹霞山上，四派实在相处得太近，很难保留住秘密。况且，当日素云儿收下小嗜血豺时也根本没有打算隐秘行事。 “此豺叫做‘火儿’？看样子已是一阶中层了。再长得几年，花些心思，说不定真能突破至二阶化为暴血豺了。”狄落秋似乎对于女管事脚旁的嗜血豺颇感兴趣，仔细观看着。而至于那已经破了门的火矢堂石楼，反倒是不甚在意一般。 听到有旁人忽然唤起自己的名字，嗜血豺一下警惕地抬头循声望去。不过，当见到是狄落秋时，似乎是被其修为气势所迫，这火儿又赶忙呜咽低下头来，躲到素云儿身后。 “这个便不劳狄师姐多cao心了。”素云儿赶忙低头重新安抚下火儿，然后才转身对着狄落秋道：“现在石楼已开，狄师姐尽可以入内查看。” “恩，也好。那素师妹也一起来吧。”看了眼石楼，见烟尘已经散尽，狄落秋点点头道。 “好。”素云儿也不退让，一拍火儿的脑袋，便与狄落秋并排走进了火矢堂中。 石楼外，火儿则独自匍匐看守着。 进入火矢堂，素云儿急忙举目四望，见石楼内一片沉寂、灰暗。所有的器具、陈设还是往日开业时的那般布置模样。只是似乎多日来无人使用，桌椅和台案上都积着一层薄薄的飞灰。 “看来真的是人去楼空了。”素云儿扫视了一周，在前厅没有找到任何异样的迹象，不禁暗暗呼了一口气，但同时又微有些失落。 “再看看后进和楼上吧。”狄落秋点点头，又往石楼后面走去。素云儿也立即跟上。 而才进入火矢堂的后半楼中，便见到一块一丈见方的青石板横亘在地面上。在青石板旁，一个黑洞洞的地道口则明白无误地显露着。不时，还有一丝丝微弱的风从洞口吹拂出来。 在地道口的另一侧，一只锦匣和一页书笺上下叠放着，似乎已在那里等候了多日。 见到锦匣和书笺，素云儿立时一惊，当即便想要上前拾起。可是刚迈出一步，才醒悟身旁还有狄落秋在场，只得又停了下来。 “无妨，素师妹去把那匣子和书笺拿起便是。”这时，身后狄落秋轻声道。 “恩。” 既然得到狄落秋的认可，素云儿便再无顾忌，几步上前将那一匣一笺捧起，然后转身来到狄落秋的身前。 “先看看匣子吧。”狄落秋看了眼素云儿怀中的二物，随意道。 “好。” 素云儿也急于想知道这方炎特意留在火矢堂中的锦匣和书笺到底是什么，于是一点头，扭开了锦匣的匣锁，打开匣盒。 匣盖翻起，一股混合着许多种不同花草气息的清雅香味立时冲出，向着素、狄二人扑鼻而来。 “这是？”狄落秋皱了皱琼鼻，看着锦匣中那八支形制、颜色各不相同的玉瓶问道。 “这…是冷香丸。”捧着锦匣，素云儿深深垂首，让人看不清表情。只是两道秀肩似乎一直在微微颤动。 “恩。”狄落秋点点头，忽然心中一动，直接伸手取过素云儿怀里的书笺，打开。才看了一眼，狄落秋轻轻一叹，便又合上了。然后把书笺重新放回素云儿怀中。 “这火矢堂似乎还有二层，我上去看一看。”又看了眼素云儿，狄落秋便转过身，独自向二楼行去。 待狄落秋的脚步声完全远去，素云儿才满满抬起头来。只见其紧紧抿着红唇，双目红肿。 这时，素云儿才慢慢将那一匣的各色冷香丸放下，小心地打开书笺，凝神望去。 只见书笺色呈黄白，但并无一字一句，只是在书笺中央用寥寥数笔勾勒着一个女子的背影。 那画中人，云鬓盘拢、身形娇娆，似乎正在下行远去。 看着书笺中这简简单单的一副背影轻描，素云儿久久一动不动。只是，有一滴滴清亮的水滴会不时落下，将书笺一次次打湿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