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王爷之才
广陵之地,虽属扬州治下,但却是大汉朝在长江北岸的重要都市和军事重镇。春秋末期,吴王夫差于此凿邗沟,以通江淮,用以争霸中原。秦朝时则置县,直至汉朝崛起,设广陵国,以广陵县为治所之地。 后人曾有名语言: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广陵之地隶属江淮,江滨有瓜洲,南对丹徒,其风其景既有苏杭之柔美,更有北方之豪迈,是故有言,广陵之天地,可限于南北也。 淮阴园修建于前朝,地处广陵风景最为优美的所在,南邻淮江,东隔瓜州,此处怪石嶙峋,杨柳风翩。园内百花缭乱,雅池清幽,山水之间以回廊木亭为连锁,风景绝丽,是为修身养性的上佳场所,直令人流连忘返,割舍难离。 淮阴园中,红亭之内,拜访者石桌石凳,桌上一炉青梅,温酒暖暖,再加上清风拂面,四溢飘香,实乃天堂之景。旁边的池塘中,红鲤欢腾,龟虾潜游,一副生机盎然的绝色景象。 亭子当中,此时正坐着一人,年约四旬上下,身材健硕魁梧,一脸毛绒绒得虬髯胡须,好似虎须倒立,硬如钢针。其本人豹头环眼,宽额粗鼻,一看便是粗犷豪迈,性情霸烈之人。 此时,这名虎须男子正面色凝固,心神不宁的盯着池塘中的红鲤愣愣出神,望着似是心绪不宁,颇为烦躁。 端起石桌上的清酒,虎须男子稍一抬头,一饮而尽,接着缓缓的闭上双目,仿佛在感受暖暖的春风所带来的温意,但是仔细看看,便会发现他鼻梁上方紧皱的眉头暴漏了他此时焦躁的内心。 凉亭内的阳光忽然一暗,虎须男子睁开眼睛,却是一个身着劲装的下人,一脸沉寂之色的站在他的身边,也不知来了多久,但却是一声不吭,只是静静的矗立在一边,好似一根雕梁任由风吹雨打,却也无怨无怒。 眼见厅中的虎须大汉瞧他,那下人方才施了一礼,毕恭毕敬的朗声道:“小人拜见厉王。” 原来,这亭中自饮自酌的虬髯大汉,正是当世以豪侠自居的厉王刘胥。 厉王摸着下颚密密麻麻的髯须,缓缓开口道:“褚康延接到本王的信函,可愿来广陵城了?” 那劲装下人苦笑了一下,回道:“回厉王话,褚康延接到大王书信后,并无表态,只是稍做推辞,然后起车撵一路西行,绕过广陵,直接往江南去了.....” 话音方落,便见厉王的眼中飞快的闪出一丝狠辣,如同沙钵大的拳头紧紧的攥了一攥,淡淡道:“哼,这个老头,究竟是怎么了?本王前番派人给他送书信时,他还谦虚以待,毕恭毕敬.....怎么短短几日功夫,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对待本王的信使冷漠不说,还特意绕过广陵城,连面都不愿意与本王见了!” 那下人犹豫了一会,接着四下瞅了一瞅,见四周无人,方才低声道:“厉王,小人回来的路上,听传言说,姓褚的似是将今年本该属于咱们的官盐,全部卖给了昌邑王,也不知是真是假....” “他敢!”只见厉王的眼中瞬时冒出了几丝轻蔑,哼然道:“老匹夫若果真如此行事,他便是活腻了!难道他忘了这几年来,他收了本王多少好处?背叛本王,他吃罪的起么?” 那下人轻轻的点了点头,接着谨慎道:“厉王,其实仔细想想,此事有些奇怪啊,褚康延前几日对咱们的信使还是热情以待,恭敬有佳,怎么在昌邑待了几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对厉王您不理不睬,还将大量官盐卖与昌邑王.....恕小人斗胆揣测,昌邑王会不会在其中动了什么手脚?” “刘贺?动手脚?”厉王的眉毛微微一扬,眼中闪出几丝玩味的神色:“那个不学无术的贪财好色之徒....就凭他,可能吗?” 那下人的面上浮现了几分犹疑,言道:“昌邑王的声名原先虽然狼籍,但有传言说,这几个月来,昌邑王却是多行善事,广结民心,与原来的所作所为大不相同.....正所谓人心难测,褚康延在昌邑呆了几日便性情大变,难保不是跟他有关。” 话音刚落,便听“咔嚓”一声碎响,却是厉王猛然徒手捏碎了一只酒盏,狠狠的在手中蹂躏着,一股阴冷的气息在凉亭中缓缓的蔓延开来。 “刘贺....”厉王轻轻念叨,环眼之中阴气显现:“本王与褚康延之事,跟你无关最好!若果真让本王查出是你作梗,本王必让你后悔生在帝王胄室之家!” ******************** “阿嚏!”正在看书的刘贺突然之间,毫无预兆的打了个喷嚏,气力之大,直接喷了对面正帮他打扇的莺儿一身的大鼻涕。 莺儿的面色有些抽搐,幽怨的看了一眼刘贺,抬手用手帕擦了擦,可衣服上却仍旧留下了一大块水湿印记。 刘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心下暗自思量,也不知道是哪个****的王八蛋在背后咒我?冲刚才这个喷嚏的分贝,就能看出来这咒他的人咒他咒的不轻,估计得日到八辈祖宗了。 摇摇脑袋打散了这些无聊的想法,刘贺低下头去,继续研读手上的书简。 莺儿探过头去,好奇的看着刘贺手上的东西,好奇道:“大王,自从那褚农丞走后,您就一直不出屋,整天就是在府里捧着书简看,您这到底是怎么了?” 刘贺的面容有些苦涩,长叹道:“没知识,自卑....扫盲啊!” 对于刘贺现在心中的苦闷,有多少人能够知晓?自己虽然有些超越这个时代的见解和知识,但就目前看来,实际的用处并不是太大,相对的,在这个时代他应该具有的本事,却是一点不沾。 自己的前身整日吃喝嫖赌,荒唐度日,脑中所留下的知识储备实在太少,除了认识字外,正了八经的诗经辞赋一本都背不下来,大脑的容量估计也就是花生仁那么大。 既然想在这个时代生存,就要适应这个时代的规则,刘贺堂堂的一介王爷,拿出去连本最今本的《孟子》,《庄子》什么的都背不下来,也实在太不像话。 所以,自从把褚康延送离昌邑城后,刘贺将管盐衙门的事务暂时交给老贾打理,自己则是整日憋在王府读书,立志多多读书,清除自己现下的文盲状态。要不然,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几天下来,刘贺不眠不休,书倒是读了不少,但就是不知道效率究竟怎样。 眼看着刘贺低着头在那里刻苦钻研,莺儿轻轻的抿嘴一笑,甜声道:“大王,莺儿虽然没读过几本书,却也知道,所谓的读书,不能一个人在那里死读,如此,就是不求甚解了。” 抬起头来错愕的看着莺儿:“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所谓温故而知新,大王一味的硬读,也不晓得记得多少,不如由奴婢来考考您,看看您这几日读书的效果如何?”
“额.....”一听这话,刘贺的脑袋上顿时有些冷汗微冒,心虚的看了一眼莺儿,刘贺打着哈哈道:“考我?这就不必了吧,本王读书,一向是过目不忘,耳听则通.....” 还没等刘贺说完,便见莺儿已是笑盈盈的抽过刘贺手上的书简,接着随意的翻了一篇,指了指一段开头,然后立刻翻转过来,乐道:“大王,就背这一段论语吧。” 看了看莺儿的笑颜如花,刘贺的头顶瞬间冒出一丝凉气,接着清了清嗓子道:“论语...是吧...呵呵,小意思,没问题....” 说到这里的时候,便听刘贺的嗓音已是微微有些发颤。 “那个...那个....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则其善者而熊之,择其不善者而扁之.....” “啪~”只见莺儿手中的书简猛然一落,一脸愕然的看着刘贺。 “大...大王,错了,不是熊人,也不是扁人...是则其善者而从之,则其不善者而改之.....” 刘贺摸了摸脑袋,傻乎乎道:“是...是吗?啊!那可能你说的是对的....” 莺儿缓缓的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书简,不安的看了一眼刘贺,继续道:“大王,那下一句呢?” 刘贺摇头晃脑道:“啊!下一句啊,下一句好背.....子曰:学而不思则打,思而不学则踹!” “啪嗒~~~!”刚刚捡起来的书简,又一次的被莺儿掉在地上。 只见小丫头使劲的摇着脑袋,气道:“大王,不对!不对!不能打,也不能踹!是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刘贺的眉毛挑了一挑,奇怪道:“是这样吗?你觉得这样好吗?我觉得学习不刻苦,打两下应该来的比较有效。” 莺儿似是有些浑身无力,虚弱道:“大王,奴婢也不知道怎么来的有效....奴婢只是个丫鬟,这话是孔圣人定的,您觉得不对得找他唠......” 刘贺嘿嘿一笑,接着一把抢过莺儿手中的论语,摇头道:“世俗礼节,读透了也没个毛用!这几日,本王主要研究的是兵法,知道吗!兵法!那才是一个男人真正该看的东西,《论语》这破玩意,读不读得懂,根本无所谓!” 莺儿疑惑的看着满面得意的刘贺,道:“大王这几日主要读的是兵书?” 刘贺傲然的一拍胸脯,得意道:“那是,不信你随便问我!各种用兵之法,我已都是深深的记载心里了!” 莺儿怀疑的看着刘贺,道:“那大王可否告诉奴婢,用兵最重要的是什么呢?” 刘贺闻言脸色一喜,猛然起身挥手道:“俗话说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狗屁~!用兵之道,最贵乎的自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