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越后的消息（四）
不明军势越来越近，他带来的威势仿佛闪电奔雷，军阵前的浓雾因为奔行而来的军势升腾而起。其行动犹若天魔降临，不可一世。便是强大的武田军勇士，也有些慌乱，大地的震动让人几乎站不住脚。 一瞬间，武田信玄便知道自己大意了，这前来的军势不是别动队，而是上杉军。决战提前爆发。 虽然被突袭，军队有些大意，局面变得有些混乱，然而武田信玄却更加冷静了。军阵相交，武田信玄看出上杉军使用的正是才练成不久的‘车悬之阵’，这是上杉谦信根据现有阵法，结合自身大小战役的经验，创造出的最佳步骑协同作战的攻击阵势。据说此阵练成之时，被上杉谦信称为自身最得意之事。 武田信玄只是根据阵型的转动，以及打听来的情报才判断出此番阵法。可惜初次接触此阵，睿智如武田信玄这种强人，也无法立刻找出‘车悬之阵’的破绽。再加上之前的大意，才让整个武田军陷入混乱，立刻处于下风。 “诸军勿要慌乱，鹤翼之阵准备，迎敌！”武田信玄大声呼喝，并由传令，将信玄的命令带给诸军。 ‘鹤翼之阵’起源于中国，武田信玄此人善于学习，加上天赋过人，所以对孙子兵法和各种军阵之事相当熟悉。此阵摆开，大将位于阵中，两翼展开，仿佛仙鹤展翅一般，故而得名‘鹤翼之阵’。中间固守，两翼包抄，是一个极为厉害攻守兼备的阵法。 不过，运用此阵的难度也不小。鹤翼阵要求大将应有较高的战术指挥能力，两翼张合自如，既可用于抄袭敌军两侧，又可合力夹击突入阵型中部之敌，大将本阵防卫应严，防止被敌突破；两翼应当机动灵活，密切协同，攻击猛烈，否则就不能达到目的。 由于武田信玄超高的威望，丰富的战斗经验，武田军良好的素质在此刻得到了回报。在武田信玄的指挥下，‘鹤翼之阵’迅速由中间相两翼扩展，武田军从混乱中恢复，并对上杉军形成两翼包抄，士气立刻恢复。 然而，让上杉谦信都觉得自豪的‘车悬之阵’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两军合战开始，‘车悬之阵’便迅速转动起来。整个上杉军犹如车轴一般旋转，全军作出圆形转动，每支部队轮流攻击前方的武田军，令到武田军陷入攻非攻、守非守的劣势。 同时，轮流攻击的部队只是攻击一阵便轮换，有效的保留了部队的体力，提高了军队的持续作战能力，使整个上杉军的战力得到了巨大的提升。再有上杉军突袭的先机，兵力上的优势（上杉一万二，武田八千），上杉军迅速占了上风。 最先获得突破的是上杉军的柿崎景家队。柿崎景家是上杉军的猛将，率队两千先攻部队，对上了山县昌景的三百防守部队。山县昌景虽然被列为武田四名臣，二十四将之一，然而，对手柿崎景家更是上杉四天王之首。在能力、经验和兵力上，山县昌景都处于劣势。在柿崎景家的一番猛攻之下，山县昌景队迅速败下阵来，武田军不断后退，局部已显败势。 柿崎景家的猛攻感染了一旁的千阪景亲和安田长秀队，这两人追随柿崎景家迅速突进，直攻到武田信繁的部队面前。 武田信繁是武田家的二号人物，其才不亚于哥哥武田信玄，被列为武田二十四名臣之首。早期深得其父武田信虎的偏爱，甚至差一点继承武田家家督之位。也是‘表里比兴’的真田昌信最为崇拜的人物，甚至为此给次子起名真田信繁（后来的真田幸村）。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然而武田信繁为了整个武田家的和睦，主动退却，全心全意辅佐兄长武田信玄。武田信玄十分感激，对他也十分信任，依为臂膀，是为武田家第二号人物。 面对上杉军柿崎景家为首的三队强攻，纵然伤亡惨重，武田信繁也死守不退。面对局部溃败的局势，武田信玄洞察一切，发布一个振奋军心的命令：“今日为上杉军突袭，我军处于劣势，诸军必有战死沙场的决心。纵然别动队不能及时支援我们，也要奋战到底，我甲斐武士的勇名甲于天下，胜利必将属于我们！” 正如武田信玄所想，高坂昌信率领奇袭妻女山的别动队，受到了留守妻女山本阵甘粕景持千人队的拖延。这甘粕景持也是上杉四天王之一，作战勇猛，能力非凡，依托妻女山的地形，只带千人，便顺利拖延了整个别动队的行动。 高坂昌信等人的别动队公一万二千人，若是平地野战，只怕是一个冲锋之下，便能全歼甘粕景持队。然而，此番奇袭妻女山，走得便是山道，道路狭窄，两侧林木茂密，别动队根本无法展开队形。甘粕景持利用居高临下的地利优势，硬是让整个别动队拖延的进退不能。高坂昌信等人只能看着信玄本阵危局，在此干着急一番。 武田军节节败退，信玄本阵也面临被攻击的危险。武田信繁带队死守，在三队上杉军的猛攻之下，军力迅速下降。然而，为了整个武田军的胜利，武田信繁派出信使通知信玄：“不必管我，此战关系我武田家的存亡。在我与敌人周旋之际，请大哥务必想出一个破敌制胜的好法子。” 信使派出后，武田信繁已经有了必死的觉悟，对麾下众人说道：“此战已经是我整个武田家的存亡之战，现在我军处于劣势，就连主公本阵都有被攻破的危险。我意突入上杉军阵中，吸引敌军注意，为主公和别动队赢取时间。此番行动，我等陷入上杉军阵中，必定身死沙场，诸位愿意与我共同赴死么？” “喔！”一番激战下来，武田信繁队死伤无数，只有几十人而已，这些人多以带伤，已经杀红了眼。正所谓‘善战之将，必有效死之兵’，武田信繁的一番鼓动，众人战意高昂，都应诺表示愿意随信繁赴死。 “好！诸位不亏是我武田家的勇士，是我信繁最信赖的武士。”听到众人的应诺，武田信繁高兴的大叫道，“诸位！今日就让上杉军见识一下我甲斐武士的勇猛吧！突袭！” “武田左马助信繁在此，谁人敢来迎战！”武田信繁高呼自己的名字，率领麾下几十名勇士，抱着必死的决心，依然突入上杉军军阵之中。 武田信繁的突入，立刻引起了上杉军的注意。上杉军与武田军激战多次，对双方将领都十分清楚，听到是武田家第二号人物信繁闯阵，立刻兴奋起来。上杉谦信‘仁厚’的管理方式，也影响着军队，整个越后军队的纪律却是比不上武田军严明。 若是以往，这些上杉军的武士，听到武田信繁闯阵，只怕还有些怯阵。然而现在，上杉军已经占据优势，武田信繁又只有区区几十人，明显是来送死。这斩杀武田家第二号人物，那是多大的功劳？周边的上杉军都为信繁所吸引，转头对信繁队进行攻击。 正所谓困兽犹斗，武田信繁等人既是有了必死的觉悟，那自然是舍身攻击，尽管只有区区几十人，爆发出的战力却不下数百人的威势。加上上杉军的一些部队的转向，立刻造成了军阵局部混乱，战力大减。 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武田信繁等人虽然勇武，可也是人，冲杀了一番之后，人力、马力都已经不支，只一刻钟，便淹没在了浩瀚的上杉军军阵之中。 看到军阵之中武田信繁的马印陷落，武田信玄悲痛不已，忍不住掉下泪来，对于这个全心全意辅佐他的弟弟，信玄还是十分喜欢的。武田信繁的牺牲并非没有意义，他突入上杉军阵中，造成上杉军的局部混乱，为整个武田军都争取了时间，为后来武田军别动队的前来支援，武田军的胜利作出了极大的贡献。 在武田信繁陷入上杉军军阵之中时，在他一旁防守的诸角虎定也随他突击上杉军。诸角虎定是武田家五虎之一，也是武田信虎当政时期，指定给武田信繁的师父。武田信繁对他尊敬有加，而且各种能力都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让诸角虎定十分高兴。一直对信繁忠心不二，全力支持信繁，就算是信繁主动退让，甘心以一门众家臣身份，辅佐武田信玄。诸角虎定也不曾有丝毫怨言，反而觉得武田信繁为整个武田家的稳定着想，是真正的贤臣风范，追随信繁不离不弃。 诸角虎定见武田信繁的马印陷落，知道信繁已经牺牲了，高声叫道：“就让老臣随信繁公一起去吧！来身再继续侍奉信繁公！”率领残余几人，突入上杉军阵中，力竭战死！ 后人有将诸角虎定比为三国时代的黄忠，写诗称赞他，诗云： 昌清勇武赛黄忠，八旬犹阵守川中。 单骑救主威敌胆，甲州千载颂战功。 单凭此诗，诸角虎定的才能和功绩就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