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上官凝，巴黎（上）

    “我已死去，而你尚活着。

    风，如泣如诉，

    摇撼着木屋和林中岩石。

    不只摇撼一株松树，

    而是所有的树

    和无边无际的一切；

    犹如所有下了锚的帆船

    在港湾里摆荡。

    它不是逞一时之气，

    也不是无端发怒，

    它是在悲伤中

    为你寻找催眠曲的字句。”

    “爱情，哪怕是西伯利亚冻土里的一粒种子，有一天也会发芽吧？”她叫上官凝，网名Athena。Athena是希腊的战神雅典娜。她在巴黎。

    “辣子鸡炒好啦！”黎阿姨用围裙擦着手，探头缩脑地喊我去用餐。

    我叫原风。网名涉江。我关注她很久了。我是从人人网上找到的她。

    “辣子鸡要凉啦！”SC腔儿的催促声，带着辣子鸡的香味，又从餐厅飘过来。

    抓挠的内心嗅到美食的诱惑，我一点键，加了她。于是，对白开始了。

    日期:2014/12/24

    涉江：12:30:41（这是巴黎时间，BJ时间是19:30:41。）

    平安夜快乐！吃午餐没？

    Athena：

    还没有，您是人人网留言的那位？那首个人签名的诗，是您写的？

    涉江：

    呵，那算是鲍里斯.帕斯捷尔纳克写的。

    Athena：

    呵！您认识我，日瓦戈医生？

    涉江：

    每个人都有一个期待，你的期待是你的爱人；我的期待是活在自己的梦里面。我是附中毕业的，曾在苏州的文星西路住过，你呢？

    Athena：

    我也是附中的，小时候也住在那边。

    涉江：

    是吗？

    Athena：

    您看人人网上的资料的话，就会知道的啊。

    涉江：

    恩。我看你先保送了F大，又去了索邦大学，然后光计算你的颜值了：三庭五眼，四高三低……

    Athena：

    哈哈！太抬举我了。

    涉江：

    几点去吃午饭呢？

    Athena：

    我今天生病了，熬了点稀饭，一会好了再吃。

    涉江：

    哦！感冒了吗？发烧几天了？最高烧到多少度？

    Athena：

    昨天开始烧的，39度，今早起来好些了。在国外没有办法，就得自己克服一下。

    涉江：

    这么高！法国这边没有感冒药，就要吃退烧药。吃了吗？

    Athena：

    恩……我之前也没烧过这么高，可能刚旅游回来，累着了。我吃了从国内带的药。您对法国挺熟的，来过

    涉江：

    嗯……在法国能开一个叫Doliprane的退烧药，到药店能买到。这个药我用过，降温效果非常好。

    Athena：

    谢谢。我去吃点东西，稀饭做好了。

    涉江：

    如果还烧，那么半夜一般会烧的更厉害。不但要吃退烧药，还要吃消炎药。你烧这么厉害，还自己煮饭？

    Athena：

    没有办法，我的朋友都去别的地方过圣诞节了，只有我自己在这里。

    涉江：

    对了，少吃点，会好的更快。红楼梦上说，“只要清清净净的饿两顿就好了，不必吃煎药。”

    Athena：

    哈哈，是的，饿两顿就好了，吃的多了消化不良。

    涉江：

    对了，有部法国片《欢迎来北方》，也许会让你晚上开心些。

    Athena：

    啊，原来那部电影叫《欢迎来北方》啊？

    涉江：

    原来你看过？

    Athena：

    我看过片段，是讲一个南方人去了法国北方，因为方言等问题出现的一系列状况吗？

    涉江：

    是啊，一个邮差。完整的看看吧，有助于学习法语哈哈。

    Athena：

    好的。

    涉江：

    吕克.贝松导演的片子也值得玩味。我去给风信子浇点水啦，88！

    Athena：

    谢谢。8！

    涉江：20:30:11

    退烧了吗？一直牵挂着你的病情。多喝水，早睡觉。

    Athena：21:30:21

    我刚才去睡觉了，头昏沉沉的，起来喝口水。

    日期:2014/12/25

    涉江：12:52:28

    圣诞快乐！退烧了吗？

    Athena：

    谢谢，退烧了。

    涉江：

    太好了！在忙？

    Athena：

    啊，没有，又睡了一觉。

    涉江：

    你那气温多少度？

    Athena：

    十度左右吧。

    涉江：

    大西洋气候啊，比南京暖和。

    Athena：

    恩，挺舒服的，您住在南京啊？

    涉江：

    是啊。看你在网上的简历，大一学的是金融，为什么要改读国际文化交流呢？

    Athena：

    我对您都一无所知，干嘛问这么细呢？

    涉江：

    我嘛，不足为道，嘿嘿。你的法语如何？

    Athena：

    不好，我们英语授课。

    涉江：

    恩。法国银行贷款的担保方式有哪些啊？

    Athena：

    主要是抵押吧，具体我也不清楚。您是学经济的啊？

    涉江：

    我在大学是金融专业，毕业就干银行了，后来辞了职。

    Athena：

    哦，怎么像我南京的……一个朋友呢？

    涉江：

    男朋友吗？

    Athena：

    我男友还在上学呢。

    涉江：

    那是很要好的朋友吧？

    Athena：

    算是我姐夫吧。

    涉江：

    算是？呵……男人总爱探究美女的思想。你为何要去法国呢？

    Athena：

    算是求学吧。

    涉江：

    你是个什么性格的女孩呢？文静？活泼？还是AB型？

    Athena：

    我是O型。

    涉江：

    哈哈，海明威的血型。这两天在看《老人与海》。你看过英文版吗？

    Athena：

    没看过。我很小的时候看过宋碧云翻译的，jiejie给我的。

    涉江：

    “虽然你我遥不可及，但我会藏你在心底。”哈哈，这是海明威的文字风格。

    Athena：

    噗！好了，别文艺了。咱都那么大年纪了。

    涉江：

    你的性格很O型。

    Athena：

    O型最大的特点你说是什么？我为什么很O型？

    涉江：

    因为你的要求不高。

    Athena：

    什么又是要求高呢？O型不是乐天派，而是绝对的现实主义者。

    涉江：

    要求高，就是你的脚步总是追不上你的思想。

    Athena：

    那明明是无用功。哈哈，我的不开心你看不到罢了！但是有一些人确实活的很开心，他们比较会分解压力。我不是这样的人，但是我很羡慕他们。您为什么从银行辞职呢？

    涉江：

    也许因为我是B型——大多数时间不开心吧。

    Athena：

    恩，我不太喜欢银行的工作。金融系的第一选择是银行，所以我换了专业。

    涉江：

    恩，银行的员工，有时候像“数学家”。

    Athena：

    数学家？

    涉江：

    哈哈，带引号的数学家。中国的银行深受双重体制的束缚啊。

    Athena：

    所以说啊，不知道您说的数学家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算存贷款任务完成了多少？这个用不着成为数学家吧？

    涉江：

    恩，就是个简单的算数，存款贷款的算数，虚拟利润考核的算术……

    Athena：

    那更像个计算器……

    涉江：

    和你聊天还算有趣。

    Athena：

    这个评价太低了。

    涉江：

    你喜欢干什么呢？

    Athena：

    当老师。

    涉江：

    哈哈，读我的博士生吧！

    Athena：

    您老人家有什么博士点？

    涉江：

    诗歌、摄影、音乐、历史。

    Athena：

    呦，这么文艺！

    涉江：

    哲学。

    Athena：

    哎呦呦！

    涉江：

    心理学。

    Athena：

    停……等我30岁了，我也会这么跟一个18岁的小姑娘说的……您资料是真的么？为什么叫涉江呢？

    涉江：

    是啊，涉江是“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的意思。

    Athena：

    大哥，您太文艺了，采了几朵芙蓉啊哈哈？

    涉江：

    哈，我恐怕要“长路漫浩浩，忧伤以终老”啦！

    Athena：

    何必找我？

    涉江：

    找你——算是自讨苦吃吧！留一点点的苦涩，还能就着小酌一口葡萄酒，也没啥不好是吧？其实我是个诗人，像法国人一样哈哈！

    Athena：

    像法国人？

    涉江：

    法国人不都喜欢做湿人吗？下雨都不打伞哈哈！

    Athena：

    这的小破雨，打什么伞，打伞才是矫情呢！

    涉江：

    呵，在那里生活的习惯吗？

    Athena：

    挺好的，心态乐观就好。您在哪家公司工作呢？

    涉江：

    你想在法国帮我们开分公司吗？

    Athena：

    说话一点都不痛快，哼！您在法国玩过很多地方了吧？

    涉江：

    呵，还在索邦大学看过圣诞的烟火呢，开始放烟花了吗？

    Athena：

    嗯！烟花正嗖嗖地从广场上升起、炸裂，变幻成一只只可爱的小动物。哎呦！那边刚窜上来一串米老鼠，后面还跟着只加菲猫呢！

    涉江：

    加菲猫？咖啡色的吗？哈哈，有冰绿色的烟花吗？

    Athena：

    哈哈，冰绿色的烟花没看见，我倒是穿着冰绿色的裙子！

    涉江：

    哈哈，有点走神了，老想着明天去哪儿摄影呢。

    Athena：

    您不用上班呀？您这是都干到什么级别了，溜一圈就走吗？

    涉江：

    越是小人物，越是没人管呀。再说心态不好的人，要经常散散心啊。

    Athena：

    呵，不用解释的。所谓心态不好，是压力大吗？您的压力是什么？

    涉江：

    精神。

    Athena：

    所谓心态不好又是什么？

    涉江：

    就是不喜欢安静地呆在房间里呀！

    Athena：

    愿闻其详。

    涉江：

    改天吧，真的要看两眼书了，明早还得去公司转转呢。

    Athena：

    您不是有很多爱好吗？即使精神上觉得空虚，也是可以弥补的。您有点像姐夫，不过他可不会这么无聊的聊天。

    涉江：

    是吗？哈哈！好好享受圣诞烟火吧！晚安！

    那晚看书之后，给她留了一首小诗《圣诞日》：

    圣诞的音符亮晶晶的

    愉悦着我们的心情

    心情似舞蹈者的脚步

    开始了欢快的追逐

    喜欢你浅若燕子点水的微笑

    明媚动人

    我没有喝酒

    思想醉入了你的笑靥

    听

    风在吟唱

    玲珑的雪花

    和着秋千架上的脚丫跳舞

    圣诞的音符亮晶晶的

    愉悦着我们的心情

    心情似舞蹈者的脚步

    开始了欢快的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