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历史小说 - 纳妾记II在线阅读 - 第二节 出巡

第二节 出巡

    出城之后,行了十里,杨秋池吩咐停车,将云露的铁骑护卫队队长张啸江叫来,告诉他与自己保持半天的路程,不可跟随太紧,有情况用飞鸽传书联系。

    杨秋池这次出巡,除了找寻柳若冰之外,公事有四项:第一项,当然也是最主要的,就是侦缉建文余党,这当然要秘密进行,不可能大张旗鼓地到处问;第二个任务是是纠察百官,相当于******下派的干部考察工作组。考察干部这玩意不能仅仅通过听汇报,那样只会听到好话,是发现不了问题的,也得明察暗访。第三个是巡抚军民,也就是开各部门联席会议或者群众大会,会上代表皇上慰问当地军民,这当然要公开进行;第四项是听讼刑名,也就是复查一些大案要案以及侦破即时发生的大案要案,这个也是必须公开办理的。所以,杨秋池决定每到一地,先暗访前两项,然后再公开身份进行后两项工作。因此,才让五百铁骑护卫队与自己保持距离。要不然,浩浩荡荡几百号人,又都是重装铁甲骑兵,人家吓都吓跑了,还查什么。

    分开前后两拨走之后,这下子轻松了,杨秋池和一妻两妾悠悠然坐着马车南下,后面跟着徐石陵等十来个护卫骑着马,全都是便装打扮,俨然一个土豪劣绅带着家丁游玩踏青来了。只是,杨秋池心情不好,一直斜躺着闭目养神。尽管宋芸儿老是逗他指着窗外景色让他瞧,杨秋池都爱搭不理的,到了最后,宋芸儿索然无味,只好闭嘴。

    傍晚时分,他们这十来个人来到一小镇住下。杨秋池让月婵打来洗脚水洗了脚之后,早早的就躺下了,侧身朝里睡着。冯小雪、宋芸儿、云露还有丫鬟月婵四女挑着油灯,面面相觑,都没什么好主意让他高兴一些。连小黑狗都懒洋洋蜷缩在床边,把下巴耷拉在前腿上,眯着眼打盹。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宋芸儿出去打开门,却是夏萍,问道:“什么事啊?”

    “五奶奶,”夏萍朝里瞧了一眼:“老爷睡了吗?”

    分开之后,杨秋池就下了命令,暗访时所有的人都叫他老爷,不许叫官职。叫冯小雪夫人(因为她是皇上册封的镇国夫人),叫宋芸儿五奶奶,叫云露七奶奶(白素梅还没有正式过门,所以云露排在前面)。

    宋芸儿朝里瞧了一眼,点点头,轻叹了口气:“刚睡下,我想着和他说说话,引他高兴一些,可他始终爱搭不理的。也没什么好办法。”

    夏萍低声道:“徐石陵他们也知道了,说他们有个办法,或许能让老爷分分心。”

    “哦?”宋芸儿忙出了门,随手将门带上,拉着夏萍到一旁,低声问:“什么办法?”徐石陵、石秋涧和夏萍与杨秋池都是同生死共患难的,是杨秋池的贴心豆瓣,所以,出来的时候,宋芸儿便把柳若冰出走的事情告诉了他们,他们也都知道杨秋池此番出巡,最主要的目标其实是查访柳若冰。看着杨秋池一路上忧伤样,他们也很着急,所以想了一些办法,不知道管不管用,便让夏萍来说说。

    “他们说这小镇有一家赌场,说是有一个高手,以一赔十,赌大赔大,赌小赔小,只不过从来没人能赢过,人称赌神,他们以前曾经来赌过……”

    “算了吧,老爷从来不赌的!”

    “五奶奶,他们说男人骨子里天性好赌,没有谁不喜欢赌的,只不过是否表现出来罢了,而且,象老爷这么雄才伟略的人物,肯定更喜欢赌的,反正也没别的办法引老爷开心,……而且啊,这赌坊的这位赌神还是个绝美女子呢!”

    宋芸儿把眼一瞪:“你们想干什么?我不是告诉你们了老爷出巡的原因吗?不知道老爷正为了我姐出走的事情伤心啊?而我姐出走,原因就是老爷纳妾!”

    “我也是这么说来着,可他们两个说了,这种相思病,只有用的办法,就是用新的女人来引开他的注意,让他对新的女人感兴趣,这样才会冲淡他的思绪,要不然,老爷老是这样想啊想,迟早要想出病来的。他们说这只是让老爷有点别的事情做,免得老是瞎想八想的伤了身子,反正明早咱们就离开了,不会惹什么麻烦的。”

    “胡扯蛋!哪有用新的女人去冲淡旧的女人的,你们这不是故意捣乱嘛!真是吃多了撑的,出这么些馊主意!回去睡觉去!”

    夏萍急忙躬身答应,退了下去。

    宋芸儿回到房里,见杨秋池侧身朝里睡着,冯小雪、云露和月婵在一旁大眼瞪小眼,现在刚刚天黑,睡觉还早了点,呆坐着不知该怎么办。

    宋芸儿呆坐了片刻,低声对冯小雪道:“小雪姐,刚才我听店小二说,这小镇还有个名人呢,你说奇怪不!”

    “哦,什么名人啊?”冯小雪好奇地低声问道。

    “赌神!这小镇上有一个赌神,很厉害的,赌钱从来没输过。”

    “是吗?”冯小雪对赌博更没什么感觉,应付着说了句。

    “什么赌神这么厉害?”杨秋池嘟哝了一句,他到有些兴趣,正应了那句话——男人天性好赌。

    宋芸儿一听杨秋池这话虽然还是淡淡的,但注意力似乎已经被吸引了,暗叫一声有门,忙道:“哎呀他们说的可神了,说这赌神挂着什么牌子叫做‘小赌养家糊口,大赌治国安邦’(随口瞎编),还说是这赌神在这赌坊开赌多年,赔率一赔十,但从来没输过呢!”

    杨秋池转过身来:“这么神啊?”

    宋芸儿听他似乎有些兴趣了,但兴趣还不算很大,眼珠一转,忙使出以退为进大法:“唉,哥,别听他们瞎说,哪有那么神啊,无非是自吹自擂罢了,想想看,要是真这么厉害,怎么咱们在京城没听说过呢?肯定是这些乡巴佬没见过什么世面,井底之蛙罢了。”

    “话不能这么说,所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世,这市井之间往往藏着高人。”

    “什么高人,肯定是个老千,要不然,怎么以一赔十这么些年都没输过呢,不是作弊又是什么。”

    杨秋池淡淡一笑:“老千也是一门本事,被人抓到了那才叫老千,抓不到,那就叫赌神!”

    “那咱们去抓抓好不好?把这小骗子揪出来,也算是为地方除此一害嘛。”

    杨秋池摇摇头:“算了,人家混生活也不容易的,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冯小雪和云露也听出了宋芸儿说这件事的用意,眼看杨秋池有了些兴趣,如果这件事能将他思绪引开,那就最好不过了。冯小雪道:“是啊夫君,这小镇也没什么好玩的地方,左右无事,咱们就去逛逛嘛,我还没去过赌坊呢。你带我去瞧瞧,好不好?”

    云露也道:“我也没去过,我也要去!”

    柳若冰的离开,让杨秋池体会到了珍惜眼前人这句话的切实含义,不仅要珍惜柳若冰,也要珍惜其他的妻妾们,现在听她二人这么说了,心想自己娶了她们之后,还没陪她们好好去玩玩呢,现在她们都这么说了,这番心情完全是可以理解的。也该陪她们走走,借此散散心。这么呆着也睡不着,心里老想着柳若冰,独自品味那么心酸痛苦,这滋味很不好受的,便点点头:“好啊,那我带你们去瞧瞧,不过,你们得换个装束才行。”

    两人欣喜地连连点头:“换装!马上!”只不过,她们两都没带男人的服装,反正杨秋池带的衣服一箱子,拿出四套来,立即缝制改小。

    宋芸儿只知道舞枪弄棒,对女红可不擅长,但冯小雪、云露和月婵三女可都是此道高手,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四套根据四女身材的小号男装都改好了。换上之后,俨然四位翩翩公子。

    杨秋池禁不住展颜一笑:“还别说,你们穿男装比我穿上都要帅。”

    宋芸儿笑道:“哥,你这是夸你自己帅是吧?羞也不羞!快起来吧!”

    月婵服侍杨秋池穿上衣袍,带了一包金银,正要下楼出门,徐石陵、金师爷他们忙迎上来,杨秋池皱眉道:“我们出去走走,你们别跟着。”

    “这个,天黑了,老爷……”

    这时候夏萍偷偷瞧了一眼宋芸儿,见她微微点头,顿时明白,扯了扯徐石陵的衣袖。徐石陵也明白了,忙道:“是!是!”

    他们知道宋芸儿武功高强,已经尽得柳若冰真传,江湖上已经罕有敌手,而杨秋池武功虽然不算什么,但对付一般江湖二三流武师,却也不在话下了。所以也不用紧跟着。只需远远护卫就行了。

    杨秋池摇着一把折扇,慢慢下了楼,问了店小二那赌神的赌坊的去处,店小二自告奋勇要带杨秋池他们去。他们出了客栈后,徐石陵等当然不会在客栈睡大觉,都带了武器,远远跟着。

    这小镇不大,全镇所有人连猫儿狗儿加起来恐怕也不到一万,本来古代就没什么玩的东西,而小镇就更不用说了,所以,天黑之后,这街道上没路灯,也就没什么行人了,各自闭门上锁,干自己喜欢干的事情。当然,除了街边墙角卷缩在一起的被初春的寒风冻得簌簌发抖的一些乞丐之外。

    小镇的路坑洼不平,走了一会,远远看见一片灯火辉煌,小黑狗兴奋地汪汪叫了几声。店小二哈道:“几位客官,那里就是赌坊了,中间最大的一家,就是女赌神他们的‘串钱赌坊’”。

    正在这时,冯小雪忽听到墙角一个孱弱的声音说:“行行好,老爷,给点吃的吧?我mama快饿死了。”

    借着远处的灯光,冯小雪侧目望去,只见墙角躺着一个脏兮兮的女子,大概三十来岁,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一个四五岁的瘦骨嶙峋的小女孩站在路边,正可怜巴巴地伸出小手,望着他们。

    冯小雪鼻子一酸,正要说话,那店小二已经呵斥道:“滚开!滚一边去!”

    宋芸儿抬手一拂,将店小二震的一个趔趄,怒斥道:“对一个小孩子你吼什么?有本事朝我吼啊!”

    店小二被那一拂差点摔在地上,忙点头哈腰退在一旁。

    冯小雪抬眼看见几步远处有一家小吃店开着门,门口几个大蒸笼正冒着热气,弯腰拉着小女孩的手走到小吃店前,从蒸笼里拿了两个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递给小女孩。柔声道:“快吃吧!”

    蒸笼后面卖馒头的店伙计见冯小雪脸上一块黑斑虽然相貌有些吓人,可衣着华丽,显然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她们四个穿着男装,男人打扮),便陪着笑对那小女孩道:“喂,小叫花子,还不快谢谢这位好心的少爷!”

    小女孩大眼睛瞧了一眼冯小雪,一声不吭,猛地抓过那两个馒头,飞快地跑了回去,递给躺在地上的中年女子。

    那女子顿时两眼放光,抓过一个馒头,先送到孩子嘴边,小女孩狠狠咬了一口,去了一个小角,慌乱地吞咽着,没等咽下去,又咬了一口,小嘴塞得满满的,下巴艰难地蠕动着。

    等小女孩吃了,那少妇这才猛咬了一口,一个馒头顿时去了一大半,费力地咀嚼着,用感激的眼神望着冯小雪他们。这一口她没等嚼完,便要强行往下咽,顿时噎住了喉咙,连连干呕,慌得那小女孩用小手给母亲捶着背。

    宋芸儿见状,急忙蹲下身,轻轻在她后心拍了一掌,将这口噎住喉咙的馒头吐了出来,少妇弯着腰连声咳嗽。

    宋芸儿柔声道:“别急,慢慢吃,吃完还有。”

    少妇感激地低声说了声谢谢,却又还是狠咬了一大口,费力地咀嚼着。

    丫鬟月婵已经跑到那馒头店里,要了一大碗温水端过来递给少妇。

    少妇接过水碗,眼睛里亮晶晶的有泪花闪现,低头先给小女孩咕咚咚喝了几口,自己这才喝了,就着水将嘴里尚未嚼烂的馒头使劲咽了下去,这当儿又将馒头递给小女孩咬了一口,自己这才接着吃。

    那小女孩咀嚼着,回头望了一眼站在馒头店前正看着他们心酸抹眼泪的冯小雪,将手里另一个馒头放在母亲手上,站起身又跑了过去,大眼睛望着冯小雪,然后又盯着那一蒸笼的白面馒头。

    冯小雪急忙从蒸笼里又拿了三个馒头放在小女孩手心里,小女孩接过来,这一次给冯小雪鞠了个躬,然后转身风一般跑回了母亲身边。

    这时候,从两边街角钻出十来个乞丐,老的老小的小,都是衣衫褴褛,望着蒸笼里的馒头两眼冒光,伸出一双双脏兮兮如枯柴一般的手。

    冯小雪忙叫月婵帮忙,两人拿着馒头分发给这些乞丐们。接到馒头的,立即狂咬狠咽起来,三两口便吃光了一个馒头,又伸出脏手乞讨。

    很快,两蒸笼的馒头都分光了,冯小雪她们面前全还伸着一双手,用饥饿得发出绿光的眼睛可怜巴巴望着她。

    见着情景,馒头店掌柜也过来了。冯小雪转身问他:“掌柜的,还有馒头吗?”

    “没了!要现做还得等一会才行呢。”

    “镇上还有其他馒头店或者小吃店吗?”

    “有倒是有,只是都关门了,就我这店每晚固定要给前面几家赌坊送宵夜,所以晚上也开着门。”

    “那你赶紧做吃的,下面条也行,蒸馒头也行,要快!”

    “好的!”掌柜哈着腰,却不动地方。

    当啷,一小块碎银子丢在了案板上,确是宋芸儿,说道:“掌柜的,这银子差不多有二两,照着这个数做吃的分给这些乞丐们。”

    二两银子相当于现在的人民币两千元,可以买四千个馒头,对小镇的一个小馒头店来说,这可算是一笔不小的生意了,掌柜急忙拿过银子,一张肥脸笑得成了烂茄子,点头哈腰忙不迭答应,吆喝着伙计们赶紧动工做吃的。

    杨秋池给冯小雪理了理刚才因为忙碌而有些散乱的鬓角,爱怜地说道:“我小雪就是心眼好!”

    冯小雪望着那些乞丐,叹息了一声:“见他们挨冻受饿,我就想起我们当初的苦日子,唉!能帮一点算一点吧。”

    这时,听到馒头店要分发馒头,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馒头店前就挤满了乞丐,一边向冯小雪他们道谢,一边伸长了脖子眼巴巴望着店里。小黑狗望着乞丐却不叫唤,只是好奇地东张西望瞧着。

    安排好之后,杨秋池让客栈店小二继续带他们来到了灯火辉煌的赌坊。

    这世上有很多人梦想有朝一日能暴富发财,所以,这小镇虽然小,可赌坊到有好几家,只不过,说起女赌神,都知道是“串钱赌坊”的张燕燕。几家赌坊紧挨着,仿佛要利用这种规模效应来扩大影响,而其中最大的一家,就是这“串钱赌坊”。

    还没到门口,便听见里面吆五喝六叫得甚是热闹,门口时不时有人垂头丧气一步三回头出来,又有人两眼放光兴冲冲捂着腰间的钱袋往里冲,偶尔还能看见一两个打扮俗不可耐的村妓进进出出,拿着香得熏死人的手绢招呼着看上去略微顺眼的爷们。

    杨秋池站在门口,仰头望了望这牌匾,低声对四女道:“应该是这一家了,你们别乱说话,否则人家一听可就露馅了。”说罢,踱着方步摇着折扇走了进去。

    四女有些紧张,更多的却是兴奋,跟在他身后进了赌坊。

    里面是一个大厅,满满都是人头,仿佛整个小镇的人都涌到这里来了似的。吆五喝六,骂娘拍桌子跺脚吹口哨尖叫哈哈大笑呜呜哭的,应有尽有。

    聂枫对赌博不在行,不过,穿越之前,看赌片看得多了,其中不乏涉及古代赌术的,所以,这一眼看去,场中赌的东西大多都熟悉,无非就是骨牌、骰子赌大小之类的,种类远没有现在的丰富。

    店小二指了指正中间一个台桌,向杨秋池陪笑道:“客官,那台子庄家就是有名的赌神张燕燕。”

    宋芸儿惊奇地一眼望去,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了,只见这女子三十开外,一张盘子脸,粗眉毛,薄嘴唇,胸脯一对****倒是十分的伟岸,只是很有些下坠,挽着袖子,手里抱着一个骰盅,摇得很使劲,随即砰的一声扣桌面上,手一探:“下注了,下多赔多,下少赔少!”

    这也叫美女?宋芸儿气得想转身去找徐石陵他们麻烦,把这么个五大三粗的农妇也叫做美女,这不是存心调侃自己吗,自己刚才还在杨秋池面前将这什么女赌神说的跟一朵花似的,现在可怎么圆谎啊。侧脸望了望杨秋池,见他依旧神情淡淡的,盯着赌局,似乎没有生气,显然他的兴趣不在那女人身上,这才略微放心。

    不说是个美女吗?不会是搞错了吧?宋芸儿眼珠一转,忙一把将店小二扯过来,低声道:“喂!她就是赌神?”

    “是啊,就是她?”

    “你们这镇上有几个赌神?”

    “就一个啊,她在这里,谁还敢称赌神啊?”

    这时候,那赌桌围着的人纷纷下注。赌神张燕燕大叫一声:“买定离手!开~!”拉长了声音,她这声音倒很尖锐明亮,“三、四、六——十三点大~!”围着的顿时轰的一声,有的欢喜有的愁。旁边小伙计将押小的钱都划拉了过去,赔了押大的。

    宋芸儿哼了一声:“她既然是赌神,那怎么还要陪庄?”

    “哎呀少爷,她要是每一把都开出豹子通杀,谁还敢跟她玩啊。”

    “那不对啊,不是说她以一赔十吗?怎么没见她赔十倍。”

    “以一赔十那是没错的,不过,那是和她单挑的,那才以一赔十,现在是她坐庄开赌,当然不可能这么赔了。”

    宋芸儿从怀里摸出一块五钱碎银子扔给过去,店小二欢天喜地谢过之后笑呵呵走了。

    刚开始进来的时候,冯小雪见这屋里乱七八糟的很有些担忧,只不过过了一会之后,见没人注意他们,都在兴奋地下注赌钱,也就放心了,低声杨秋池道:“夫君,你去玩吧。”

    杨秋池摇摇头:“不,你们三个玩,我在一旁瞧热闹。”

    “夫君,我们就是陪你出来玩的,你要不玩,那我们也不玩了,反正也不会。”

    “那好吧,一起玩。”

    几个人走到人群后面,只不过围着的人太多了,只能站在后面瞧。这时候骰盅已经摇过,众人纷纷下注,但这小镇上没什么大赌之人,下的都是些铜钱,最多下个两三吊(即两三百文)的就不得了了。

    “买定离手!”那赌神正要开盅,宋芸儿眼珠一转,叫了声:“慢!”啪的一声,在赌桌上拍了一块碎银,足足有五两多,“买大!”

    哗~!围观众人都惊讶地大叫了起来。

    一见来了大主顾,立即过来两个汉子,将前面几个围在赌桌边上看热闹的扯了开去,让出一大块空地来,陪着笑脸请宋芸儿坐。

    宋芸儿向杨秋池做了个请的动作:“老爷,你请坐。”

    杨秋池也不多说,跨入长凳坐下,冯小雪、月婵、宋芸儿和云露一边两个挨着杨秋池坐下。小黑狗钻进去,蹲在杨秋池脚边。

    宋芸儿道:“开吧!”

    张燕燕微微一笑,轻轻揭开了骰盅:“三、四、四——十一点大!”

    帮庄的拿过宋芸儿那块银子掂了掂,也不称,还给宋芸儿,并赔了五两。

    第一次赌就赢了,宋芸儿很高兴,笑道:“再来啊!”转头对冯小雪、云露道:“哎,你们也买啊,什么赌神,送钱的财神吧?哈哈。”

    张燕燕笑了笑,却并不在意,拿起骰盅摇罢,放在桌上。这一次,杨秋池拿了一块二两的小银锭,放在大上面。冯小雪、云露跟着他押了大,宋芸儿却押了小,旁边的有一些人也下了注。

    开了盅之后,这一次杨秋池、冯小雪和云露赢了,宋芸儿却输了。又开了几庄之后,四人有输有赢,当然赢的最多的是杨秋池,他面前已经堆了二十多两了。

    张燕燕轻轻一笑:“这位爷看样子手气很好啊,有没有兴趣对赌两局呢?”

    “好啊,怎么赌法?”杨秋池知道,这些人一般都是先让顾客赢一点,尝到了甜头,才有兴趣赌下去。果然,现在要动真格的了。

    “我摇盅你猜大小,三个六通杀。我以十赔一,你押一两,赢了的话,我赔你十两!”

    一听有人要和赌神对赌,其余台面上的顿时都涌了过来看热闹,将这赌桌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

    “行啊,开始吧。”杨秋池懒得废话。

    张燕燕将骰盅推到杨秋池面前:“大爷请查验骰子。”

    杨秋池摇摇头:“相信你,摇吧!”

    张燕燕更不多说,抓起骰盅,哗啦啦摇得山响,往面前一放:“大爷,请下注。”

    杨秋池拿了一锭银子放在大上面,张燕燕轻轻一笑,揭开骰盅:“二、二、三,七点小!”

    “不好意思!大爷,这回您输了。”张燕燕很有诱惑力地笑了笑。

    又接着赌了几局,杨秋池都输了,转眼间,那一堆银子已经去了一大半。

    杨秋池摇摇头,将银子朝宋芸儿面前一推:“我不行,还是你来。”从怀里摸出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我在旁边站一会,太热了!”

    冯小雪忙道:“我陪你出去外面透透气吧!”

    “不不,我就是不想坐,站一会,你们几个接着赌,没关系,这点钱还输不穷我们的。放心赌。”说罢,杨秋池站在一旁,抱着双手站在一旁。小黑狗也跟着转到他的脚边,蹲下,仰着脑袋警惕地望着四周。

    宋芸儿银牙一咬,心想:“我就不相信没有一次猜对,只要赢一次,一赔十,全都回来了!这一次,连押大!”

    不过还真的邪了门了,宋芸儿和张燕燕对赌,连续押了十二会大,开出来的却全部都是小!

    围观的都连挑大拇指低声道:“张燕燕,赌神,真是名不虚传!”

    这会儿,宋芸儿把杨秋池那赢回来的二十多两全输了,转头望了望杨秋池:“还赌吗?”

    冯小雪和云露都没什么赌瘾,相互看了一眼,对杨秋池说道:“要不,咱们不赌了吧。”

    “不!继续赌,以一赔十呢!”杨秋池微笑着瞧了她一眼,“你们三个先赌着,我方便一下就来。”

    旁边立即有店伙计点头哈腰领着杨秋池上茅房去了。

    宋芸儿对赌博也没什么兴趣,完全陪杨秋池来散散心的,而这小镇除了这赌坊还开门营业,实在没什么地方可以去,现在杨秋池说了让她们接着赌,宋芸儿知道杨秋池从来不赌博,而杨秋池现在位居超品镇国公,又接受了纪纲等几个超级巨富的所有财富,已经可谓富可敌国,当今世上要比他还有钱的,除了皇上,还真没几个人了。他根本不可能看上这点输赢,他故意说以一赔十要她们接着赌,尤其是那意味深长的一笑,肯定有他的用意。所以宋芸儿决定继续赌下去。

    听杨秋池这么说了,冯小雪从月婵手里拿过钱袋,递给宋芸儿。这是他们来的时候从客栈带来的。

    宋芸儿哗啦一下,将那一袋银子都倒在了桌子上,足有上百两!

    张燕燕两眼放出贪婪的目光,微微一笑:“几位大爷真是豪爽,好!”

    宋芸儿接下来当然还是输。非常奇怪,宋芸儿买大就开小,买小就开大。等到杨秋池方便完回来的时候,那一堆银子已经输了一大半了。宋芸儿也气得脸都白了,心想真是邪了门了,肯定出了老千了,可无论她怎么仔细看,就是看不出名堂在哪里。

    本来要陪杨秋池来散心的,可现在连续输钱,尽管这点钱对他们来说连十八牛一毛都算不上,毕竟输钱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冯小雪生怕更加影响杨秋池的心情,说道:“咱们走吧。”

    张燕燕赢了他们七八十两,见他们要走,笑嘻嘻道:“是啊,大爷,看样子你们今晚手气不怎么样哦,走了也好,要不然下一把猜对了我赢的钱又要输给你们了。”

    她这不仅仅是激将,更是诱惑。杨秋池微微一笑:“你说得很有道理,说不定下一把我们就能赢呢。”转头对宋芸儿道:“你辛苦了,让小雪来跟她赌。你过来我这边凉快一下。”

    “哦!”宋芸儿噘着嘴离开凳子,走到杨秋池身边。杨秋池低头对宋芸儿说了几句话,宋芸儿眼睛一亮,点点头。

    张燕燕得意地微笑着开始摇骰子,随即将骰盅放下:“请下注!”

    冯小雪迟疑了一下,瞧了一眼杨秋池,拿了一锭十两的放在“小”上面。她想着几下输完了好走。

    张燕燕将骰盅揭开,往盘中骰子一看,顿时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旁边看热闹的已经哄堂大叫起来:“一、二、五——八点小!庄家赔!”

    冯小雪看不懂骰子的规则,但看见那张燕燕面无人色,云露、宋芸儿和杨秋池喜笑颜开,这才估计到自己赢了,也很是高兴。

    第一个赢了赌神的人出现了!众人齐齐往冯小雪瞧去,见是个脸上有黑斑的少年,都指指点点议论着,又羡慕又有嫉妒,更多的是觉得解气。毕竟来赌场的都想看庄家输,更何况庄家还是所谓的“赌神”。

    宋芸儿上前一步,得意洋洋道:“喂,庄家输了,怎么不赔?十倍!一百两!——你们不是只能赢不能输吧?”

    张燕燕惶恐地回过头望了一眼不远处站着的一个胖子,那胖子似乎哼了一声,张燕燕忙转头过来,阴沉地说道:“赔给他!”

    旁边帮庄的数了一百两,推到冯小雪身前,堆了一大堆。

    宋芸儿斜眼笑道:“怎么样,还敢不敢赌?”

    “庄家没有不赌的道理,当然要赌!”张燕燕一咬牙,端起骰盅,哗哗摇了一会,放在桌上,“请下注!”

    冯小雪拿起一锭银子,迟疑了一下,又放在“小”上。

    张燕燕冷冷一笑:“刚赢了一百两,只押十两,也太没豪气了吧。”

    冯小雪脸一红,转头望向杨秋池。

    杨秋池笑道:“小雪,就给她个豪气瞧瞧,只怕到时候他们输不起!——全押了!”

    冯小雪当然最听杨秋池的话,毫不犹豫将面前一堆银子都推了出去,堆满了小字的大格子。

    张燕燕正要伸手开骰盅,杨秋池叫了声慢着!从腰间解下一个玉佩,扔在那堆银子上:“这个算一千两,押上!”

    张燕燕捡起那玉佩瞧了一眼,顿时两眼放光,连呼吸都急促起来。这玉佩不仅温润通透,玉质绝佳,而且做工精美,估计价值恐怕要上万两。只算一千,大大的占了便宜了,欣喜地转头望了望那胖子,胖子脸上也浮现出抑制不住的兴奋,微微点头。

    张燕燕道:“好,算一千两。——开~!”嘴里叫着,抬手摸向骰盅,忽然,她的手停住了,脸上煞白,连一点血色都没有。

    场中旁观的赌客们轰叫着:“开啊!”

    张燕燕又转头望向那胖子,胖子重重地哼了一声,手里做了个反掌的动作,这时,张燕燕旁边的一个看客似乎被人从后面猛推了一把,突然哎哟一声扑向那骰盅。

    他快,宋芸儿更快,她早就防着有人搞鬼了,后发先至,一探手抓住了那人的后衣领,提起来扔了出去,重重地摔到墙角去了。与此同时,白光一闪,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剑架在了张燕燕的脖子上:“给我老老实实开骰盅,敢搞鬼,我就把你脑袋割下来放在桌上当骰子摇!”

    场中顿时一乱,众人纷纷退开,只是禁不住想看看结果。退开之后又都站住了。

    张燕燕脖子上架着凉飕飕寒森森的短剑,全身禁不住簌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