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来把麦芽不伤心
笔趣阁"> “你说谁!”听到东门远的话,反应最为激烈的就要数陈见素了,他几乎是立刻就向前踏上了一步,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比他弱小很多的东门远!东门远被他的动作吓了一大跳,几乎是立刻就忍不住向后退了退。怯生生地躲会了文慕的身后。 白瑛听到燕宛这个名字的时候,身子只是震了震——若是燕宛被人给抓走,那白尹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文衷衷依旧坐在自己凳子上,她如何不知道燕宛这个名字,她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却是冷笑了一声,语气不免有些阴森,手也紧紧抓上了自己面前的杯子,只看她颤抖的样子,井莜莜感觉她能把那只杯子给捏碎:“抓的好!那贱人死了才好!” 陈见素的背影立刻变得有些僵硬,他的脸几乎比文衷衷还苍白几分,他也来不及细想了,径直向着东门远的方向去了。 文慕眼看他脸色不善,却也不敢多劝诫阻拦于他。但见陈见素走到东门远面前来,一把就扯住了东门远的肩膀,用力一扯就将人硬生生从文慕身后扯到自己脸前,东门远被他凶悍的气势吓坏了,只一个劲地张着嘴巴,全身都哆嗦个不停! “你再重复一遍你说的话!你说的是谁!谁被抓走了!是谁抓走了!你说啊!说话!”陈见素手上的青筋皆尽暴起,便是连脸上硬朗的肌rou都在抖动,整个一凶相毕露! 东门远眼巴巴看着陈见素的样子,一双大眼睛里的泪水却是再也挡不住,只哇地一声就哭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你刚才不是还那样说么!皇上抓走了燕宛是不是!去了哪里!宫里还是执金吾!” 陈见素的话越说越激动,手上的力气也不由得慢慢变得大起来,东门远可能是感觉疼极了,哭声却是更加激烈!根本顾不上回答陈见素的话。 白瑛看陈见素眉目中似乎隐藏了几分杀气,忍不住将手搭在陈见素抓着的那只肩膀上,小心劝道:“那个、潜龙、你别激动、他、他还只是个孩子!你这样会吓坏他的!” 陈见素不答话,却是回头怒瞪了白瑛一眼。 白瑛被陈见素赤红的双眼吓了一大跳,他勉强咽了口口水,下意识地将手从东门远的肩膀上移开。 就在这时,忽听身后的文衷衷又冷笑了一声,身子都忍不住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叫他问!最好问不出来!将这孩子也打死算了!我倒要看看为了那个贱种,还要有多少人遭殃!” 陈见素闻言,身形却又是一僵,一直抓着东门远的那只手也不由得微微松了一下,白瑛见陈见素的手似乎是松了,他趁着这个功夫,立刻就将东门远扯到了一边。 陈见素怒瞪白瑛一眼,白瑛无奈看他一眼:“知道你急!可你也不能吓孩子,他才多大!总要慢慢问!” “慢慢问!”陈见素几乎是冲着白瑛吼了起来,“你倒是慢慢问了!等慢慢问出来!阿司也被人害死了!” 陈见素兀自在这里怒号着,但是他刚刚喊完,却听身后的文衷衷立刻就接口道: “阿司阿司!你们怎么就这么恶心,一个脏了的男妓早就应该死了!到被你和白尹当成了宝贝似得!真是瞎了眼!” 文衷衷说起这话的时候,嘴角似乎又那么一丝丝的颤抖,紧跟着,即使隔着很远,文慕还是注意到自己主子眼前的那条黑色的眼罩,似乎看上去沉重了很多。 “主子。”文慕倒也顾不上这边了,连忙向着文衷衷的身边跑了过去,文衷衷身形略微有些晃动,亏得文慕来的快,立刻就将文衷衷的身子给接住了,好生将她扶坐在凳子上。 文慕近看着文衷衷的脸,却见文衷衷不只是眼睛上的眼罩子湿了,便是脸颊上也俨然有了泪痕,连一对肩膀也一直抖动个不停起来:“算了,主子,莫要再为这些事情伤心了,仔细再伤了眼睛。” 文慕话一落,文衷衷嗓子里却已经是呜咽不止,她的手一扬,却是硬生生将桌子上的茶杯扫到了地上。 粗瓷的茶杯掉落在阴湿的土地上,茶杯没有被摔破,只是里面的茶水皆尽洒了出来,茶水落入阴湿的土地上,与地面的颜色几乎融为一体。只是地上多了几块较深的颜色,一如她眼前的那条沾染了眼泪的黑色的眼罩子一样。 循着声音,不少茶棚里歇脚的客人纷纷转过头来,沿着眼前这个失魂落魄的女子,陈见素在听到文衷衷的哭声之后,终于略微安静了下来,一边的东门远也适当地停止了自己的惨哭声,眼巴巴地看着哭地比他还要难过的文衷衷,他睫毛上还沾着豆大的泪水,只要他再眨眨眼睛,那颗泪水,就能掉将下来。 文衷衷一只手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襟,即使是隔着眼罩,但是人们还是能清晰感觉到她悲伤的样子,仿佛是她那颗支离破碎的心,已经到了嗓子眼,她必须用力抓住自己颈前的衣襟,不然她的心就要那么吐出来了。 文衷衷的嘴角抽搐了很久,她可能一直想要说什么,但是无奈的是,因为过度的激动,她每说一句话,那话里都掺杂了nongnong地哭音,直听得白瑛都替她感到委屈: “伤眼睛、伤眼睛又算什么?我的眼睛早就没得伤了!我现在的这双眼睛就只能哭一哭了!你还能不让哭是怎样啊!” “不是,”文慕迅速低下头去,却不知该怎么安慰于她,“主子,大家都看着呢,咱们回吧。” “大家都看着?”文衷衷的哭声中再次染上了几分冷笑,“我还怕人家看么!当年因为他!我什么丢人事没有做过!我挖眼逼婚害人害兄,整个盛京城、整个江湖都看我的笑话!阎王面前满是我的罪孽!可我换来了什么!我明明什么都没有换到,那个混账愿意拿自己一切去拯救那个贱种,可是对我呢!他就那这么串破珠子破眼罩来糊弄我!他糊弄我!” 文衷衷的话越说越激动,她的手里原是抓着陈见素还给她的那只藻井结流苏的,她说那话的时候,抓着流苏的那只手很明显是要将自己手里的东西扔出去的,但是最后肯能终是不忍心,到底没有将自己手里的东西扔出去。毕竟少虽然不如多,但是总是胜于没有。 文衷衷将自己的身子伏在桌子上,终是埋头痛哭了起来。她已经二十七岁了,本不应该再这样任性地哭。但是她还是会像十三四岁时的少女一样,只是为一个自己得不到的、而又深爱的人痛哭不止。 “他糊弄我的!糊弄我的!我明明知道的!他糊弄我!就连他唯一给我的这个东西,也只是为了给那个贱种求平安;连他唯一说的那句喜欢我,也只是故意说给那个贱种听,故意骗那个贱种的!我明明知道他骗我的、可我还是上当,就为了那么一句、、、、、、我恨死我自己了!是我害死我哥哥的、谁赔我哥哥。” 全场陷入一种一样的沉默,只是听着文衷衷的哭声,却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去搭话。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文衷衷是最伤心的,那就只有白瑛是最惭愧的那个了。他低着头,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文衷衷的哭诉。 不过是因为一场爱与不爱之间的抉择,便使这样多的人遭殃受害。只是因为爱与不爱,白尹泯灭了本性,众叛亲离;只是因为爱与不爱,闻人司失去了清白和尊严;亦只是因为爱与不爱,文衷衷失去了生命中最疼爱她的兄长,以及一份光明。 只是若一切能从头算起,却已经不知应该再埋怨于谁。
就在全场持续着这场尴尬的时候,一直静静站在白瑛身边的东门远,在眼巴巴看了文衷衷很久之后,他突然伸手抓了抓附近的白瑛的袖子,犹犹豫豫地抬眼看向白瑛,白瑛感觉到东门远的扯拽,低头瞪了东门远这小鬼一眼,却见东门远这小鬼的嘴巴张了张,俨然是做了个“宫里”的口型。 白瑛只觉得要被这小鬼玩死,这小鬼但凡早说一句,文衷衷也不会这样哭。 白瑛狠狠瞪了东门远一眼,东门远冲他无辜眨眼。 白瑛气结,却是不得不抬头觑了眼陈见素,挤眉弄眼压低声音道:“别在那里跟个怨妇一样,回宫里救你的人去吧!” 陈见素愣了一下,一双眼睛满是狐疑,那眼神显然是在怀疑白瑛这句话的可信度。 白瑛只气地翻了个白眼,伸手摸摸东门远的头:“爷可没心情骗你,赶紧去,若是白尹早在哪里,你便躲着,别跟他冲突。黄瓜我给你送回去。” 陈见素听到这种回答,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这种情况下还能惦记这黄瓜的人,只怕就只剩下白瑛了。 陈见素虽然有些腹诽,但是还是默默转过头去,面向了门口的方向。 然而他刚面对向门口,却是忽然像想到了什么一样又转过头来,对着白瑛轻声说道:“记得、去城西,帮我给那家、、、、、、” 白瑛听到这种话,一时间颇为嫌弃地看了陈见素一眼,那种眼神十分明确,那就是——亏这种场合下,他还能记挂着这个那件事情! 陈见素看见白瑛那个鬼样子看着他,却也不计较,只能快快拔腿向着门外跑将出去。 陈见素前脚跑掉了,白瑛只得低头戳戳东门远的小脸。东门远却是不理他,他只在原地站了一小会儿,眼睛又直勾勾地看着趴在桌子上哭着的文衷衷。 身边的井莜莜走上来,轻轻拍拍白瑛背,白瑛吓得一激灵,回头看了井莜莜一眼,却见井莜莜一张小圆脸似乎有点黑。 井莜莜脸色神秘地凑近白瑛,即使她知道场合有点不对劲,但是她还是努力靠了上去,意味深长地问道:“城西是什么鬼?你跟陈见素之间还有我不知道的秘密?” 白瑛眼瞅着井莜莜这个样子,只被她盯得全身泛起一身鸡皮疙瘩,他正琢磨着怎么跟井莜莜解释,忽然身前的东门远竟是不声不响地向着文衷衷的方向去了! 白瑛眼巴巴看着东门远向着文衷衷的面前去了,只惊得合不拢嘴巴:“哎!不是不是!臭小子!你那里去!” 东门远并不理他,却是自顾自地跑到文衷衷面前。文慕瞧了他一眼,却是不知他要干什么,只见东门远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竟是颇为大胆地伸出自己的手来,对着文衷衷戳了下去:“姑姑,你不要哭了。” 此言一出,白瑛张开的嘴巴越发闭不上了、井莜莜睁大了眼,文慕几乎整个人都不好了。 文衷衷但觉有人在她跟前烦她,只气的甩手随意一扬,有些厌烦地嗔怪道:“走开走开!别来烦我!” 然而被嫌弃的小世子东门远并不打算就这样放弃,文衷衷的嫌弃似乎更激发了他的挑战精神,他继续不顾死活地走上去,轻轻伸出手,戳戳文衷衷的胳膊。 这一次,文衷衷终于忍不下去了。抬起她那张哭的通红而又狼狈的脸,表情狰狞地对着东门远。 然而东门远面对着这样一张脸,却是慢慢伸出了自己手中的那把麦芽糖,举到她面前,用慢慢的语速说着:“姑姑,这是你给我买的麦芽糖,很甜的,吃了就不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