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局势(二)
窗外天寒地冻,阴沉的乌云继续笼罩在整座长安城的上空,压得人透不过气来。街面上到处都是神情肃穆的甲士,警惕地望着四周,生怕出现什么异动。 但屋内的炭火很旺,暖暖的让人心生困意。黄靖便是这样慵懒地躺在榻上,闭着眼睛享受着貂蝉的按摩手法,仿佛外边的一切斗争都与他无关——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如此。 一旁的沙漏一点点倾尽,太阳xue上的按压也越来越轻,终于,黄靖睁开了双眼。果不其然,在自己身后的这位绝世美人又是一幅忧心忡忡的模样看向外头,手上的动作则是变形得不成样子。 苦笑了一下,黄靖只得直起身子坐好,倒是让恍神中的貂蝉吓了一跳,连忙赔罪:“黄公子,奴不是有意的,只是……”这几天下来,貂蝉倒是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在称呼上更是自谦为“奴”,黄靖说了好几次也不肯改,只得作罢。当然,这也有他一点小小的阴暗心理的成分作祟的缘故,毕竟在如此绝色口中听到轻轻吐出的“奴”字任谁也难保不会心旌摇荡一番的。 “不必多言,我明白。”黄靖摆摆手道:“我知你是在担心董卓等人的反扑,毕竟此贼作恶多年,手下虎狼之士甚众。尽管前日借吕布之手除去了牛辅,但还有李傕、郭汜、樊稠、张济之辈在,难保不会趁机作乱。” 貂蝉面带愁容:“既如此,公子何以还是每日逍遥快活?” 黄靖无奈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不过一介十龄童,手无缚鸡之力,又能做些什么?” “可……可公子不一样啊!”貂蝉一时语塞,良久才反应过来道:“公子论勇武曾经击败过吕布,论智谋先是设计除去王允,后又离间董卓部众使其分崩离析,怎么会一点忙都帮不上呢?” 黄靖摇头道:“那些不过是投机取巧的办法,不是绝对实力。须知现在的形势,光靠借力是不成了,没有一定的自保手段,即便耍些计谋,最终不过是死得更迟罢了。” 貂蝉闻言黯然,的确,即便黄靖在她看来已经很了不起了,但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在这样的滚滚浪潮中不被淹死已经很侥幸了,怎么还奢望他乘风破浪呢? 当然,黄靖还有一句话没出口:更何况,对方阵营里还有个鬼神莫测的毒士贾诩贾文和啊!这家伙的保命手段及狠辣程度可不是光有武力的董卓众人比得上的,他原先侍奉的牛辅已经阵亡,此时肯定不会坐以待毙,一定会有所行动,自己如果冒冒失失地出头,肯定会被借力打力,还不如老老实实窝起来静观其变为好。 …………………… 长安城西侧数十里的郊外,一座小木屋里,气氛紧张地丝毫不逊于剑拔弩张的战场。四个身披重铠的大汉均是一脸凝重,桌上唯一的一盏油灯忽明忽灭,极为诡异。 “诸位,眼下国相重伤,不能视事,李儒那个家伙也被折磨得够呛。而吕布那个叛徒跟杨奉相勾结,虎视眈眈地四处在找咱们。你们说,该如何是好?”北侧细眉细目的汉子率先开了口。 “依我之见,不如假传国相之命,号令部众,然后往西凉逃去,伺机而动为好。”南侧的汉子率先提出了建议。 “不妥,倘若引起他人怀疑该如何是好?”东侧面目较为清秀的汉子反对。 剩下一个憨厚老实模样的汉子则是支支吾吾地开口:“咱们还是瞧瞧逃走吧?” 一时间,众人都陷入了沉默,是啊,现在的局势可是从未有过的。以前虽然也吃过败仗,但至少国相都还在,大家的主心骨都还在,不至于现在这样迷茫无措。这么一想,似乎悄悄溜走的想法还是比较靠谱的,毕竟吕布他们主要捉拿的是董卓和李儒,自己等人应该暂时还顾及不上。 “郭阿多,张济说得对,假传国相之命太冒险了,我们还是听樊稠的,逃吧。”一开始的细眉细目的汉子终于忍不住开口试探。 “李稚然,要不,我们去问问文和?”没错,这边的四人正是董卓手下的四大部将,现在开口的是被称为郭阿多的郭汜,而李稚然则是李傕。 但是,郭汜一开口,其余三个人便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脑海中均不约而同地浮现一个总是笑眯眯一团和气的人的脸。不熟悉他的人可能会觉得这个人很好相处——事实上一般情况下也的确如此——人畜无害甚至还有点热心肠,可跟他共事这么久的四人发誓,这个叫做贾文和的家伙是他们见过的最可怕的男人,超过董卓,超过吕布。
因此,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这四个见过腥风血雨的汉子丝毫不想跟他打交道。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在四人陷入纠结中时,有守卫进来报告:“将军,门外一名自称贾诩贾文和的人求见。” 打了个寒颤后,李傕连忙道:“快快有请!” 实际上,他们自己也不明白,明明现在的贾诩没了任何依仗,如果愿意的话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轻易杀掉他,可他们就是不敢。他们总觉得,即便杀掉了贾诩,这家伙肯定也已经在生前布置好了手段能让自己等人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李傕丝毫不敢怠慢。 木门“吱呀”一声开了,进来的一个中年文士面色温润如玉,留着一撮好看的小胡子,穿着一身玄色的布袍,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深不可测的气息。 这便是让黄靖忌惮不已的贾诩。现在,他主动找上了李傕等人。 一番密语之后,贾诩神色轻松地离开了,留下来的四人也是一扫之前的颓然,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渴望与疯狂。 多年之后,当这个木屋中的事情被揭露,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感慨:一人乱天下者,唯贾诩而已!只不过,眼前的火苗还很小,小到除了黄靖这个后来人以外都无法察觉的程度。 当天晚上,长安城西郊的一支大军集体披麻戴孝,唱起了挽歌。歌声哀婉,袅袅之上,隐隐约约传进了厚厚城墙包围之下的长安,唱得城中的守卫心神不宁,似乎,一场浩劫马上就要到来。 天上的乌云不知何时已经化作了密集的雨点,无情拍打着古老的城墙,闯进破陋的民居,滑进衣不蔽体的难民脖颈,阴柔,冰冷。(暌违许久,轻轻归来。希望你们,一直还在。最后,求赏求票求收藏,让我做一个安静写作的美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