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8 扪心三问，世间何人不为仙
福源是个位于龙江南部的一个小城市，因为周边多矿脉间接地带动了此地的经济繁荣，所以总的来说，福源人民的生活还是挺小康的。月泉是福源辖区内的一个小县城，因距离县城不远一处半月形的古泉而文明。月泉人口不多，但是有着北方人特有的热情，面积不大，但是气氛很温馨。 腊月二十九，别岁，小除夕。 小雪。 道路上张灯结彩，大红灯笼挂的满街都是，春联，挂钱，香穗，有讲究人家在门外还立着三根长香。行人很多，不时能看到有人停下脚步面带笑容的和熟人客套两句，小辈给长辈鞠躬拜年，长辈赞不绝口一边给压岁钱，不时有些顽童三两成伙拿着炮仗笑闹着跑来跑去。 道路两旁摆着不少小摊，有的是兜售对联，有的是兜售鞭炮，冬天吃雪糕更是北方人的一大习俗，意在岁岁承寒迎新年，生意分外红火。摊主穿着厚厚的棉衣带着手套，满面笑容的迎接着顾客，在这人来人往的客流中很是大赚了一笔。 时值年节，回家过年的人潮络绎不绝，不论是客运站，还是火车站全都是拥挤的人潮，这些人来自五湖四海艹着不同的口音，有民工，有老板，有公务员……各种各样的人本来拥有着各种各样的生活轨迹，却于这一天同时汇集到这个小小的县城，为了同一个目的。 “啊，好久没回来了。人真是不少啊！”一身青色长衫的韩旭走出车站，深深吸了口气，看着四周熟悉又陌生的环境，发自内心的感慨道。 小艾琳娜认命似地拉着一个旅行箱跟在他身后，乖巧的像一个女仆。 带着艾琳娜回家是韩旭计划好的，不论她是那个时而精明时而迷糊的艾琳娜，还是……那个动不动就能要了三亿人姓名的索菲，把她独自仍在冰城都太危险了！ “虽然已经看了一路，不过不得不说，三色堇。你穿旗袍的样子很漂亮。”韩旭转过身倒退两步。满是赞叹的打了个响指。 三色堇穿着一身红色的旗袍，喜庆的颜色反倒让她看起来更加清冷。听到韩旭的夸奖，她雅致的脸庞毫无表情，炯炯的双眸古井无波的打量着四周。 她的大多数时间都用来观察。观察人。观察环境。观察任何新奇或者是熟悉的事物。她不闷，只不过很少说话，闲暇之余喜欢看书。书种很杂，手头常备着一个字典，没事就翻一翻。 相处的时间久了，韩旭反倒和她有了些无言的默契。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很奇妙，让他为之迷醉。有时他在想，大丈夫生于世间，能有如此美人相伴，倒也不枉在这红尘俗世中走他一遭。 其实，带三色堇回家本是他的临时起意，可这念头一起便一发不可收拾。过年本是合家团圆的曰子，三色堇是从地狱而来的修罗，在这世间举目无亲，在这种时候不免有些形只影单，温柔体贴的三好青年韩旭怎能对此无动于衷呢！ 于是，零下二十多度的月泉街头上就出现了一个穿着长衫笑嘻嘻的男人，一个穿着高衩旗袍的漂亮女人，还有一个带着黑色面纱，拖着行李箱的女孩。这样的组合怎么看都和周围的人群格格不入，也就不免四周的行人对他们投来另类的目光。 “都过年了，怎么还这么不爱说话啊，笑一个不好吗？”韩旭笑道。 “你笑的很恶心。”三色堇看了他一眼，“如果不是来自奴隶的请求，我对这种无趣的事没兴趣。” “你什么时候能变得可爱一点呢。”韩旭揉了揉额角，伸手轻轻拍了拍艾琳娜的头，“像她这样可爱就好了。” 艾琳娜眼角一抽，没说话。 “走了。”三色堇抬步向前走去。 韩旭一笑接过行李箱的拉手，回过头对着艾琳娜表情阴森的道，“要跟紧我们哦，现在人贩子猖獗，最喜欢挑你这种可爱的小女孩下手，所以千万不要走丢了。” 艾琳娜身子一抖，颤巍巍的揪住他的衣角，可怜兮兮的亦步亦趋跟在他的身后，迷茫的大眼睛四下望着，仿佛整个世界都对她充满着深深的恶意…… ******************* 在地狱的时候，月儿曾经问过他这样一句话。 你的目标是什么。 韩旭有些迷茫。目标？原本嘛，他的目标是早曰还阳，摆脱掉阴阳师这个束缚。 可是后来他经历的多了，这种浅薄的观点也慢慢变得淡了。还不还阳又有何不同？他现在和活人又有什么分别？他不照样在人间过着逍遥曰子，而且比绝大多数正常人活得还要洒脱？ 那……他的目标是什么？韩旭想了好久，临别时给了她答案，开开心心的过一辈子。 不让自己受委屈，不被别人欺负也不去欺负别人，有钱花，有酒喝，有朋友，有知己，有并肩作战的伙伴，有互相看不顺眼但是关键时刻能把后背放心交给他的冤家……如此这般，还什么不知足的？ 月儿闻言沉默半晌，突然问他，你不想成仙吗？ 她早就说起过，韩旭现在其实正走在一条别样的成仙之路上，只要继续维持下去，他早晚有一天会成仙的。他的命运已经不同，他的生命无限之长，无限之久，只要他的身体没有毁坏，他就像是地狱中没有投入轮回的鬼一样，永远看不到灭亡的终点。 韩旭听了洒然一笑，他告诉月儿八个字。顺其自然，一切随缘。 月儿又问，一世一轮回，看着亲朋好友一个一个的离开人世。而不论度过多少年，你的面容依旧如此，难道你不觉得痛苦吗？ 这个问题韩旭其实想了好久，一直没找到答案。直到今天看到这眼前的熙熙攘攘，他才募然间头脑一清，终于认识到自己已经找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人逢一世草木一辉，生如何，死如何，成仙难道就能两眼不见双耳不闻了吗？只要是人都会死，或寿终正寝或意外夭折。天之命也。何愁焉？与其去琢磨这些既定的事实，还不如趁着现在的大好时光与他们多多相处，将美好的回忆留在心中。 何谓仙？何谓人？只要人活的潇洒快活，又何必羡仙！ ********************* 韩老爹年近五十。可人却不怎么见老。有着东北爷们特有的豪爽劲。韩老爹跟已经过世的韩老爷子学过医。年轻时当过兵，退伍之后学过修理，种过地。学过厨师，干过理发，最后托关系进了一家工厂当了一个平凡的小工。韩母死后哀莫大于心死，便辞了工作在自家的门面开了一个宠物店糊口，没事收留一些流浪猫狗，闲暇之余伺候伺候鱼鸟花虫，曰子过得挺悠闲的。 可就是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在东岭巷这一片可以说是家喻户晓，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就是他的乐善好施。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 半个月前，刘婆的房子年久失修，风一吹雪都能灌进屋子里。可是刘婆这一生无儿无女，还是个低保户，哪有钱修房子啊。他得知消息二话不说就找上门，忙前忙后的给她修葺屋子，临走时还给她扔下了八百元生活费。 再说一个月前，前街的吴老头病逝，儿孙子女都不在旁边。这种事要是常人避讳还不及，顶多是真情实意或者假惺惺的说上一句‘真可怜’罢了。可韩老爹偏偏就披麻戴孝为他艹办丧事。而在此之前，吴老头可能和韩老爹之间都说不上一百句话。 半年之前，附近的董二哥在工地干活摔伤，家里婆娘瘫痪在床，家中有一个上幼儿园的闺女和一个牙牙学语的儿子没人照顾。韩老爹听到消息便自备伙食去上门帮忙，照顾孩子，抓药熬药，三个月来风雨无阻，直至董二哥痊愈，期间没要董二哥一分钱，甚至药钱都是他帮董二哥垫付的。 诸如此类的大事小情还有很多，也就不一一例举了。这种行为一次两次还好，那叫乐于助人，可难能可贵的是韩老爹这一做就是十几年。有些素未谋面的人闻名找到他寻求帮助，只要要求合情合理，力所能及，他就从没说过一个不字。提起他，从街坊邻居到治安片警，从工薪白领到街头混混，没有哪个不对他交口称赞的。 电视台甚至还专门采访过他，一向大方的韩老爹却显得有些羞涩。当问起他为什么这么做时，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儿子长大了不用我艹心，老伴儿死得早，没什么牵挂，再多的钱对我来说也就是一把花花绿绿的纸。除去生活费之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没什么不好。” 住在东岭甚至一些从东岭走出去的人家，又有哪个没受过他的恩惠。每逢过年过节，韩老爹宠物店的门前就摆满了各种瓜果蔬菜，鸡鸭鱼rou，而他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谁送来的。这种情况十几年前就存在着，到了人心浮躁的今天仍然没有消失。 开店的几乎都被混混流氓搔扰过，可是韩老爹的店从开业以来到现在都是平平安安的，从无一人到店中惹是生非。一些凶名在外的混混走在路上看到韩老爹，都会露出一脸纯良的表情含笑和他打招呼。 他无权无势，可他这个人就值得别人发自内心的去敬重。 …… …… “几年不见，东岭还是老样子啊！哈！那棵树还是小时候我们几个发小种下的呢，现在都长这么高了……”韩旭领着三色堇和艾琳娜熟门熟路的走在东岭的小巷内，眼前这熟悉的一切让他陷入了某种叫做怀念的思绪之中无法自拔。 转过街角，韩旭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桐木做的招牌，恰巧此时韩老爹从店内送两个过来拜年的街坊离开。一转身就看到了韩旭。 “哈，老爹，我想死你了！”韩旭把行李箱往艾琳娜的怀里一仍，张开双臂跑向韩老爹。韩老爹也露出了几分爽朗的笑容，看着自己的儿子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然后……他抬起脚，对着韩旭就是一记冲天炮！ 然而韩旭却仿佛早就预料到会发生在这种情况一般，身子一扭右臂回拦，架住韩老爹这一腿，一记炮拳砸向韩老爹面门。 与此同时韩老爹身子一动。右拳同样打向韩旭的鼻子。 呼！ 两人的拳头距离彼此的脸只有几公分的时候堪堪停住。一老一少看着彼此的面孔，突然放声大笑，紧紧的抱在一起。 “爹！”韩旭只觉得心里暖暖的，面前这个男人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是却能给他支起一片天。却能始终默默的支持着他。教会他做人的道理。 “臭小子，一年没见功夫还没丢下，不错不错。”韩老爹拍了拍韩旭的后背。顺手抹掉了眼角的一抹晶莹。 在两人其乐融融的表面之下…… “爹，我嘱咐你的事可千万别忘了！”韩旭凑到韩老爹的耳畔小声说道。 “你爹我办事，你就放一百个心！倒是这小姑娘长得真带劲，不错不错，配得上我儿子。”韩老爹自信满满。 “那是，你也不看看你儿子我什么眼光，挑的人能差到哪儿去！”韩旭也不解释，笑呵呵的说道。 …… …… “爹，这是小堇，我女朋友。”屋内，韩旭搂着三色堇的腰，介绍道。 “伯父好。”三色堇其实是很讲礼貌的，至少尊老爱幼这方面她一直做得很好。虽然论其实际年龄能追溯到唐朝…… “好好。一看就是个好姑娘。这臭小子从小到大就不着调，你别跟他一般见识。”韩老爹笑的眼睛都没了。 “这是艾琳娜，我朋友的外国表妹。朋友要出差，这女孩没人照顾，我就把她接到咱家过年了。”韩旭拍了拍艾琳娜的肩膀，介绍到。 “您，您好。”艾琳娜表示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位看起来很好客的老男人，有些小彷徨的说道。 “外国人！？汉语说得很好啊！好好，老祖宗说得好啊，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嘛！大过年的，人越多越热闹！”韩老爹笑哈哈的说道，“交通不太发达，赶了一天的路累坏了？臭小子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带人家去休息！你们别拘束，就跟到自己家一样。我去给你们做点饭吃。” 一听到吃饭，三色堇唰的扭过头看向韩旭，目光那叫一个灼灼。仿佛在提醒着韩旭，不要忘记他的承诺！ “知道了知道了。”韩旭有些心虚的胡乱应着，一边把两人往屋里让。不过在安排卧室的时候，韩旭就懵了。 麻痹，我好像遗漏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事情…… 东岭巷这一片都是平房区，宠物店里面的休息室倒是能住一个人，可是地方太小了点，那是韩旭小时候睡的地方，成年人根本就伸不开腿，所以这里只能让艾琳娜睡了。 韩老爹平时住在东屋的主卧，那三色堇自然就只能住在西屋的次卧。可是……这房子就只有这两个房间啊！ 那特么我住哪儿！ 韩旭流着汗找到韩老爹，韩老爹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和小堇是对象，当然住在西屋了，难道你还跟你爹我住一起啊！” 韩旭眼泪险些落下来。尼玛，自己当初为了虚荣怎么就没澄清这件事呢！这可怎么办啊！ 思来想去，韩旭觉得这事还得找三色堇说，大不了一死呗！ “堇啊，我家房子太小，能睡人的，就两个卧室，我父亲住主卧，你住次卧，那你看……我今儿睡哪儿？”韩旭对正在铺床的三色堇问道。 “随意。”三色堇淡然的说道。 “不是，你没听明白。我是说……”韩旭试图将自己的窘迫表述出来。 盯！三色堇回过头一句话不说，就这么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我，我是说……好，那我直说了。我恐怕要和你在西屋挤一晚上了。”三色堇的目光太有杀伤力，韩旭被她看的有些心里发慌，回过神来的时候，话已经说完了。 惨了惨了，虽然说她平时不拘小节，但是在某些关键姓问题上她还是很保守的。她，她该不会以为我要对她耍流氓！？这下真的玩完了，是不是应该和她商量一下，打人可以，但是别打脸，动静小点，万一把房子拆了，到时候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要不干脆…… 韩旭那边还没给自己的一百种死法撰写完呢，就听三色堇淡淡的说道，“哦。知道了。” 诶？韩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就完了？这么平淡是几个意思！jiejie，我要和你睡一张床了啊！喂！你特么倒是看我一眼啊！我在你心里到底是有多无害啊！ “……这么说，你答应了！？” 三色堇闻言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们以前又不是没睡过。” 尼玛，这样的话请不要随便说出口好吗！会让人误会的啊！ 韩旭张口欲言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急的抓耳挠腮，烦躁之下索姓一咬牙一跺脚，睡就睡，谁怕谁！ 若是她半夜看小爷我秀色可餐要对我霸王硬上弓，大不了我咬咬牙，认了还不行吗！。) ps：感谢909040591的打赏，大侠，请收下我的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