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淡茶清神
萧逸自然不知道，搜神记就是近几百年来才问世的，而且初唐距离鬼神传说众多的春秋战国时期，认知度比后几个朝代要更多一些，类似于干将莫邪，李寄斩蛇等传说，一直深受百姓们的喜爱，可谓是家喻户晓。 其实随着佛教的兴盛，一直到了近代，敬天畏神等封建思想都是社会上的主流，类似于萧逸这般的奇人奇事，还有那层出不穷的祥瑞之事，人们可谓是听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萧逸此刻经由一代神棍袁天罡的渲染，不但大大减弱对于他将来可能遭遇到的负面影响，不知不觉中，反而增添了几分神秘。 事实也是如此，得遇名扬天下的铁口神相，众人早就把萧逸抛在一边，蜂拥而上，争相请教自己的命相。 “哈哈，老夫久已不为人算命，不要在哀求了。” 眯着眼睛，很是享受此种崇拜滋味的袁天罡，笑眯眯的拒绝大家，却突然意有所指的笑道：“不过要是有人能继续烹煮那什么茶水，老夫倒是可以通融一下。” 齐刷刷的转头怒视，能瞬间杀死人的目光，吓得萧逸浑身一哆嗦，就见尉迟珊珊冷哼道：“你交友心不诚，罚你马上敬献好茶给活神仙，有异议嘛？” “没，没有。”萧逸吓得满口答应，开玩笑，此时再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触犯众怒。 “哼！算你识相。”很骄傲的说完，尉迟珊珊一扭头，甜甜的笑道：“老神仙，奴家扶您入座。” 一头冷汗冒出，不单单是萧逸瞧得目瞪口呆，其他男人何尝不两眼发直，这男人婆似地女人，竟然还有如此温柔的一面，可见算命对一个女人的杀伤力，到底是多么的惊人？ 男人们心惊担颤的跟着跪坐，看着就连最是男儿习气的程秀秀，同样一副小鸟依人的温柔模样，其中长孙冲眼都直了，口水都险些流出来。 萧逸的心情已经彻底放松下来，这一刻，好像天地都是那么的真实，看着武媚娘消失不见的方向，不在把这个最传奇的女人放在心上，一个小人物，哪能管得了皇族之中的事，自寻烦恼。 含笑席地而坐，萧逸提起装满开水的茶壶，挨个给青花瓷杯注满第一道沸水，笑道：“这煎煮烹茶所用的水，经由炭火慢慢加热的时候，其最佳境界是达到三沸，其一，其沸如鱼目微有声，此为一沸。其二，缘边如涌泉连珠，此为二沸。其三，腾边鼓浪为三沸，这第三沸即为水老，不可饮用了。” 沸水冲下，淡淡茶香顷刻间随着水入杯中而溢出，瞬间冲入鼻端，恰到好处的温度，使得杯口泛起大小不一的泡沫来。 “煎茶之法的关键就在于掌握水的温度，这三沸乃是关键，而妙处在于分汤花，不过我却不喜欢。”伸手一指越来越多的泡沫，萧逸简单的解释完，不等别人动手，抢先把一杯杯的茶水倒掉。 在众人的惊愕注视下，萧逸取过来一个青花三彩瓷壶，把剩下的茶叶倒入，然后添加沸水，坦言道：“这茶道需要长年累月的时间去体验，今次不过是借花献佛，给大家一个初步的印象，将来一定会有人把茶道发扬光大的。” “竟然是如此复杂，看来这茶道博大精深，萧郎也只是得了一个皮毛。”白天化很敏锐的观察出，萧逸不过也是一个半吊子。 萧逸笑着承认，说道：“精研茶道，需要时间，精力，空暇，学识，更要亲自走遍大江南北，去体验各地的茶和水，非大毅力者不可为，将来必然有真正的茶圣出世，撰写茶经等名著，流芳百世。” “善。”众人无不欣然点头，就和前人留下的无数珍贵典籍一样，早晚会有人挺身而出，留下自己宝贵的心得体会，传于后世。 按照自己的饮茶习惯，萧逸把第一沸的水又一次放干，只保留里面的茶叶，等注满第二道沸水，这才一一给各人满上。 “好茶不需要添加任何外物，喝的就是一个清淡苦涩，任由味蕾去品味其中的甘苦，就一如人的一生一样，有喜有悲，有苦有乐，慢慢地，你就会有自己的感悟，感觉到茶的回味悠长，独自去品味自己的百味人生。” 一手捻起茶碗，萧逸的心情异常自由自在，笑道：“请！” “请。” 这一连串的潇洒动作，一气呵成而又浑然天成，加上萧逸别出心裁的独到见解，即使还未饮上一口茶水，众人就已经大感心满意足，学着少年郎的动作，一同举起茶杯。 清香入口，众人慢慢品味这不同以往的滋味，就如萧逸所言，喝惯了味道浓烈的茶水，这略带苦涩的寡淡口感，一时间都有些不适应。 同时皱眉，不过很快就有几个的眼眸突然睁大，袁天罡至此长叹道：“果然是活到老学到老，以往为了掩盖苦味，用各式香料和盐来改变味道，没想到，却是舍本求末，忽视了真正的茶味，此般清雅的味道，妙，妙不可言。” “好清新的感觉，萧郎，苦涩过后，竟然，竟然是满口清香，淡淡的，别有一番乐趣，我喜欢这般吃法。” 随着尉迟珊珊喜道，另两位女孩子无不点头同意，对于少女来说，自然这般清爽的味道才更符合自己的口味。 反而是一干男人没有太多感觉，一来年纪不大，没有袁天罡一把年纪，对于沧桑岁月的感悟，也没有女孩家的细腻心思和清淡的饮食倾向，同时没滋没味的咂咂嘴，神色间不以为然。 唯有长孙冲对于风雅之事，天生就比任何人都要领悟的快，慢慢回味着口中茶水带来的新鲜滋味，低头琢磨着萧逸的飘逸动作和神态，心中越发肯定，此种烹茶方法，绝对会在京城中引起轰动。 不想再借由此举来吸引大家的目光，本身就没多少雅骨的萧逸，很偷懒的给大家再次添满茶水，不再费尽心力的去弄什么第二沸，第三沸，什么汤花，什么火候的讲究。 轻笑道：“大家慢饮，这烹茶最适合消磨时光，最适合好友聚在一起，谈天说地。” 匆匆一口喝干香茗，程秀秀罕见的神色恭敬，柔声道：“还请道长为奴家看看面相。” “呵呵。” 袁天罡微微一笑，扭头看向面露期待的女中豪杰，突然神色一愣，不相信的摇摇头，接着挨个朝每个人的脸上看去，表情渐渐变得凝重，最后忽然望着一脸笑意的萧逸，颓然叹道：“尔等的命格都已经混沌不清，老夫惭愧，只看到你们的未来都会通过一人而联系在一起。” 心中暗笑，萧逸自然知道，因为自己的存在，连带着很多人的命运，未来都会或多或少的发生一些变化，袁天罡倒不是真的看不清，而是他年老成精，岂会在此时自砸招牌？ 程秀秀自是不满这个结果，不过年轻人对于算命也不是太过在意，想了想，又问道：“那道长能否告知，奴家就真的一生无法实现心中愿望，征战沙场吗？” “这个。”袁天罡幽怨的瞪了眼嘻嘻而笑的萧逸，一咬牙，说道：“那倒也未必，你们命中有两位魔星，其中一个本与你们没有任何关系，可是，随着另一个的突然闯入，唉，你们的一生恐怕都要经历生与死的考验了。” “啊！” 不单单是大家伙听的稀里糊涂，就连萧逸都心中纳闷，暗道原来不单单是自己一个魔星，竟然还有一个，那人是谁？ “真的？魔星就魔星，管它什么生与死，只要奴家能一尝夙愿就行。”神色立时变得神采飞扬，程秀秀不怀好意的到处看去，吓得一众男人头皮发麻。 欲言又止，袁天罡今日受人传授烹茶的学问，自然不想平白受人恩惠，但是他一生给人算命，都从不泄露天机，当下心中犹豫，盘算着是否告知一件细节，或许就能改变一些什么。 不过左思右想，即使是学究天人的他，一样无法确定未来的走向，因为面前的少年一经现世，未来已然真的混沌不清了。 萧逸倒是无所谓，本身他就不大相信什么相命，就会真的那么灵验，那也无非是自寻烦恼罢了，未来岂是人力所能改变的？ 看出袁天罡神色恍惚，萧逸故意笑道：“今日得见老人家，承蒙您为小子当头大喝，无以为报，就以一首饮茶歌赠与您老。” 袁天罡心中一叹，知道这少年有意为自己开脱，悠然起身，说道：“老夫算是欠你了，今后少不得还要见面，到时自会有所回报，你要是去京城的话，遇到难事可去寻找李淳风，满京城无人不认得他，随便打听就能问出他住在哪里。” 萧逸没注意到人人喜动颜色，稍微一回忆，就见仙风道骨的袁天罡，衣袖飘飘，已然迈步而去了，急忙大声说道： “清溪潺潺友人来，一杯淡茶换自在，素瓷雪色飘沫香，何似诸仙琼蕊浆。 告知老人家，一饮涤昏昧，情思郎爽满天地；再饮清我神，忽如飞雨洒清尘；三饮便得道，何须苦心破烦恼；此茶清高世莫知，世人饮酒徒自欺。” 苍老豪迈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其中包含着一丝感动，一丝喜悦。 “好一个饮茶歌，老夫多谢了，今后就以茶来入道，清我神思，荡我烦恼，哈哈！贫道去也，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