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赤兔(4)
且说刘备引关羽、张飞、赵云并部众千余人,径直向北,行至泰山被阻,乃投青州,日行三百里,奔至青州城下叫门。门吏问了姓名,来报刺史。刺史乃袁绍长子袁谭。谭素敬刘备,闻知匹马到来,即便开门相迎,接入公廨,细问其故。 刘备备言兵败相投之意。袁谭乃留刘备及诸将于馆驿中住下,发书报父袁绍。待接得袁绍急信后,袁谭遂一面安妥完毕刘备本部千人留在北海,一面差本州人马,护送刘备及诸将渡黄河。刘备及诸将俱是敢怒不敢言。 这日至平原界口,袁绍亲自引众出邺郡三十里迎接刘备。刘备羞赧拜谢,袁绍忙答礼道:“前些日为小儿抱病,有失救援,于心怏怏不安。今幸得相见,大慰平生渴想之思。” 奈何今日无路可去,唯有寄人篱下,刘备心中悲怆,暗叹一声,乃应道:“孤穷刘备,久欲投于门下,奈机缘未遇。今为曹cao所攻,妻子俱陷,想将军容纳四方之士,故不避羞惭,引兄弟四人,径来相投。望乞收录。誓当图报。”袁绍闻言大喜,乃相待甚厚,同居冀州。 袁绍既得刘备,又得关羽、张飞、赵云,万人敌也,心下狂喜自是不言,其骄纵却是更甚。又兼刘备新败,心中深恨曹cao,三番两次谏言举兵击曹。建安五年正月,袁绍乃令主簿陈琳书写檄文并发布天下。 其文曰:“余尝闻逆贼起而贤人生。昔诸吕为乱,平勃奋起;莽逆篡朝,窦融忧心。盖因其忠臣不发,则社稷难安余曾读秦纪,赵高跋扈而李斯附逆,则百二秦关一朝易主,非丧于楚汉,但毁于权jian而已。 丞相董卓:尝自称忠良之臣,然细数其实,大谬而非;其黄巾之时,兵败河北,贿赂阉宦,而得免其罪。获得先帝器重,封凉州刺史、加前将军、鳌乡侯。然不思报恩,结托朝贵,遂任显官,统西州大军二十万,常有不臣之心,饕餮放横,伤化虐民,为君子所不齿也。方以卓为诸侯,辄承资跋扈,肆行凶忒。故尚书丁管,英才俊伟,天下知名,直言正色,论不阿谄,身首被枭悬之诛,妻孥受灰灭之咎。自是士林愤痛,民怨弥重。一夫奋臂,举州同声,故躬破於徐方,彷徨东裔,蹈据无所。 自群凶犯驾,天子势弱,卓行废立之忤逆之举。豺狼野心潜包祸谋,卑侮王室,败法乱纪,坐领三台,****朝政,爵赏由心,刑戮在口,所爱光五宗,所恶灭三族。群谈者受显诛,腹议者蒙隐戮,百寮钳口,道路以目,尚书记朝会,公卿充员品而已。 然十月,怨望作诗,杀之有名,叱武士绞死唐后;以鸩酒灌杀少帝。又越骑校尉伍孚,,见卓残暴,愤恨不平,卓命牵出剖剐之。卓欲迷夺时明,杜绝言路,擅收立杀,不俟报闻。卓特置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所过隳突,无骸不露。身处三公之位,而行桀虏之态,污国虐民,毒施人鬼,加其细政苛惨。 历观载籍,暴逆不臣,贪残酷烈,於卓为甚。幕府奋长戟百万,胡骑千群,中黄育获之士,良弓劲弩之势。州郡当各整戎马,陈兵待发,以挽将倾,并匡社稷,以立贤名,於是乎著。如律令!” 陈琳大才,撰此檄文,无异于彰显袁绍乃举义兵。借此,袁绍遂于二月引军二十万先行进军黎阳,应刘备之建议,急是企图渡河寻求与曹cao主力决战。乃先令颜良引兵五万进攻白马欲夺取黄河南岸要点,以保障主力渡河。 时沮授谏道:“颜良性狭,虽骁勇,不可独任。可择一谋士一同前往,方可胜算。” 袁绍大笑道:“颜良乃我军之上将,河北四庭柱之首,勇谋兼备,岂是你等可料。” 刘备寻思初来乍到,当立首功,乃上前言道:“不若差备一道前往。” 袁绍心中宽慰,不疑有他,当下却是言道:“玄德初来,自当与老夫一道居中军,且尽观我河北将士之骁勇,安然亲身犯险?我意已决,玄德不得多言。”刘备乃悻悻而退。至此,他人再无评论。 东郡城上,太守刘延接到斥候探报,俱是言北面袁绍大军俨然有进发东郡之举动,心下甚慌,乃即刻发书望许都曹cao处请求救援。信使出城不到半日,斥候便又回报,袁绍大军已然离城下不足二十里。是夜,颜良大军五万便亲至城下不足五里处安下营寨。 刘延得知消息,当下乃大怒道:“颜良欺我太甚!”原来却是离城太近,往城楼上一站,便足可见见颜良营寨中清晰情况。颜良如此不怕敌军探知自家人马布置,显然是极为小看刘延,刘延乃是当日曹cao撤退时亲命守城大将,便是脾气再好,也却要忍不住出城撕了颜良。 然刘延亦非泛泛之辈,心中虽是怒火万丈,却也寻思这极大可能是颜良骄兵之计,乃强忍愤怒不肯发兵。如此做法,本是理智非常,然这般情境下,他刘延未有出兵之意,其部下诸将却是按耐不住,决议要战。 刘延果断阻拦,诸将却是口出恶言,骂道:“刘延小儿,你寸功未立,能在此为郡太守,皆是丞相一人之意,众人早有不服!你这般阻扰,莫非早有投袁绍之心思?” 诸如此类,难以尽言。纵是刘延百口莫辩。欲要拿下出口中伤之人,怎奈城中除他之外将领几乎个个有份,若军法从事则于城中大事更为不利。不拿,那些许个脾气暴躁的将军,便不顾将令已然打开城门,引着本部人马杀将出去。 望着那几千曹军奋死向前,不顾一切冲入颜良军营,刘延心下着实恨意难消,指着背影骂道:“事情危急之时,不顾丞相嘱托,贸然出战,与送死何异?!这等目无军法之辈,即便成功,他日丞相亲至,我亦要将其就地以正军法!” 刘延乃令人关闭城门,无论如何,不放一兵一卒进城,即便是那杀出去的几千人马也是不行。城守将士虽多有不服,却也无济于事。 刘延站立在城上,冷眼望着前方的一切。果然未出所料,那几千曹兵在几个鲁莽的将军带领下,突入颜良大营后,四面炮声一响,袁绍兵马便从四面八方杀出,将那一队曹军人马围了个水泄不通。果然中计! 看着自家人马无论如何奋死拼杀,却也脱不得围,城商家将士几乎个个红眼。便是刘延手下几个部将亦是按耐不住,言道:“将军!请出城吧!再不救,那几千兄弟就要死光殆尽了!”
刘延忽然一声震喝,道:“莫非还要本将在送出几千将士给颜良杀光殆尽?!今番有此败,皆是尔等不听我言,他日丞相来,有尔等好看!” 刘延此言一出,城上立时俱静一片。这时,众将心里落泪,守兵各是眼红无语,便皆是静静地望着不远处残酷的一幕。 寂静中,忽地有人眼睛一亮,望见袁绍大营后方袁军一阵阵乱,乃高声叫道:“将军请看!援军来了!”城上众人纷纷注目,一时大喜不已,个个大叫道好。 刘延当下也是心中愣愣,去看时,果见袁军后方大乱,一彪人马杀出,俨然是曹军服饰。正惊疑间,部下一将叫道:“援兵既到,将军可速令城中守兵杀出,里外夹击,颜良军必败也!” 刘延心思缜密,乃叱喝道:“尔等安知此非颜良之计乎?今我等守城,兵微将寡,理当稳重行事,能守住城池不失,乃当下紧要,亦是大功一件。何言出城相敌,岂非人心不足蛇吞象也?!” 部将言道:“颜良有勇无谋之辈,安有妙计?将军勿要生疑。若是晚了,恐援兵大将要怪责。” 刘延怒极而笑,道:“今番颜良这骄兵之计,岂能说他有勇无谋?即便他无谋又如何?安知其背后藏有高士指点乎?你等只顾眼前利益而非自身本职,是何道理?若是真为丞相援兵,便是丞相亲来,亦不会怪罪于我,其大将何敢问罪?切勿再言,扰我军心,否则本将必杀之!” 正说间,远处袁军却是依然被那一股貌似曹军人马杀出一道缺口,当先一员大将,已然直奔东郡城下。刘延心疑,乃令城上众将士弓箭等候,只待发现不对,立马攻击。 须臾,那一员大将已然奔至,大声朝城上喊道:“我乃张辽张文远!特领丞相将令引兵至此,望刘将军休要迟疑,快快打开城门!” 黑夜之中,虽是火光通天,然刘延却与张辽不熟,当下乃迟疑难决,遂往城下大声喊道:“我便是东郡太守刘延。你是张辽将军,却是有何凭证?” 话刚说完,站立在刘延身边的一员部将却是大喜应道:“正是张辽将军!城下之人正是张辽将军!末将敢以性命担保,往将军休要再迟疑!” 刘延闻言,亦是心中又惊又喜,当下不敢迟疑,乃急令人打开城门,且放张辽入城。又要准备派兵杀出城去接应援兵,却不料张辽却言道:“不可!今时我只带了三百军士前来,此时怕早已全军覆没,不可多做无谓牺牲。”原来张辽此番前来,便只不过是来给刘延通风报信,而并非带了大军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