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章、决断（2）

    许都西城军营。张辽望着这萧雷派来的这位曾经是自家附院的女婢小娟若有所思。小娟在萧雷的一贯纵容下，早已忘记了曾经的约束，毫不顾忌地也盯着张辽。张辽越看越觉得耐人寻味，忍不住问道：“他为何不亲自来？”

    小娟笑了笑，却是认真应道：“主人心中有愧，是以不忍见将军。”又看见张辽闻言眉头微皱，遂言道：“小娟亦是情非得已，方才来见将军。小娟只望将军当下能考虑主人心中所念。主人亦是逼不得已。”

    张辽忽然苦笑道：“他却是对我心中有愧，不敢来见我了。可是他怎知道，这般助他，却叫我有愧丞相了。他日我何有面目见丞相？”又道：“既是最后一面，也不道别，岂非太对不起我这位朋友了？”

    小娟亦是倍感为难，但还是言道：“主人说过，明日一走，便再不回许都。若是他日再遇见，只怕要在沙场之上了。此时不见，正是担心他日战场之上将军会因私废公，是以万不想来此相见。希望将军体谅。”

    张辽会心地笑了笑，道：“也罢。他毕竟与丞相有三约，我还是中间人，自当从之。他已立大功，今日要走，我也不拦。”又上前几步，从文案上取出一物，递给小娟，言道：“你将此物交给校场处教官，他会知道如何做的。”

    小娟拜谢道：“小娟代主人谢过将军了。”张辽也不推辞，全然受了这一礼。小娟拜完，旋即起身，急匆匆出营望校场处跑去。她却是担心张辽会反悔，需尽早提人速走。

    见小娟出了营外，张辽长叹一声，颓然地坐在了地上。两眼迷雾，张辽喃喃道：“昔日你萧雷救过我一命，今日再帮你一次，我二人算彻底两清了。来日相见，辽心中无愧，也便可公事公办。”

    张辽在想什么，萧雷却也能猜出几分。只是这一夜漫漫，萧雷辗转反侧，终是难以入眠。明日即将离开许都了，今夜算是最后一晚，情不自禁地，他便会想起许多事来。如今呆在曹营，时间已经过去大半年。这大半年中，自己也算一意孤行，从没想与曹cao部下任何一人发生交集。当然，除了张辽。

    萧雷心中感激张辽，若是没有他，自己这大半年都不知如何熬过来。又想起曹cao。曹cao对自己倒是着实不错，也发自真心实意。萧雷甚至有时在想：“我为何会死心塌地愿意跟随刘备，呆在曹营不是很好么？”不过也就是想想而已。在萧雷内心深处，他只记得张飞，记得简雍，记得刘备那边的一堆人，只有他们，对自己的身世，要了解的更多。

    曹营中，便是张辽，算是萧雷最交心的一位朋友了，至今连他也对自己的身世未有任何察觉。这大半年的深居简出，包括曹cao在内，少有人提及萧雷往事，也算是一种幸运吧。萧雷自然不想有更多人对自己究根究底。

    萧雷不是不想记起往事，他也清楚，自己的身世绝大可能与自己梦中的那些事情有联系。人，失去记忆总是最悲哀的。萧雷自从重伤那次隐隐接触到了一点什么，可是自那之后，在曹营之中，有关于做梦的任何迹象都没有。这，也便成了萧雷必须离开的原因。或许，冥冥之中，自己的命运早已经被注定了。当下，萧雷只能这么认为。

    敲门声打断了萧雷的浮想联翩。他急忙从榻上翻身而起，去开门时，果然是小娟回来了。小娟言道：“那一百二十七人已经安插在了出征队伍里面。接下来，该当如何？”

    萧雷面无表情，说了一句：“随我来。”便急匆匆往刘备二位夫人房间走去。那二位夫人得知明日便可脱离许都，心情自然也是激动，这一夜自然无眠。萧雷到来时，她二人早听得动静。甘夫人小声问道：“可是萧将军来了？”

    萧雷发觉二位夫人未睡，当下却也依礼敲了敲门，应道：“是末将来了。二位主母且尽快准备，这便要出府了。”

    那甘、糜二位夫人自然也是明白人，早将十名婢女直应开了。这时见萧雷如此说，二人均是心中狂动不已。糜夫人急道：“将军且进来说话。我二人早已准备好了。”萧雷应声而去，果然见二位夫人一切打理妥当。

    甘夫人言道：“此一去事必从简，我二人却也不能多带行装。如此，也简单多了。”

    萧雷点点头，犹自说道：“只是二位夫人衣服还需换一下。”又对身边小娟言道：“你也一样。”言罢，遂急速出门而去。不多时，便抱来三套曹军兵服。

    这三女见了，自然立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不待萧雷开口，各自均是从他手中取来一套。萧雷急退出门口，随手关门，便背对门口，等候着。不多时，三女衣着完毕，糜夫人乃对门外萧雷轻声喊道：“一切好了。”萧雷即刻推门而入。

    望着小娟，萧雷认真言道：“你带二位夫人去城外与那一百二十七人会合。这一去，你暂且就留在那里。明日我必然来迎接你们。”又嘱咐二位夫人道：“此番离开许都，只能劳烦二位夫人不步行了。”

    糜夫人笑道：“我二人明白，将军不必担忧，些许苦劳，我姐妹还是能抗住的。”

    闻言，萧雷点点头，随即说道：“事不宜迟，那我们立即出发。末将先带路，送你们出城门口。”许都城晚上向来宵禁，寻常人不能随意走动，故尔只有萧雷亲自出马，方才能确保万一。言罢，萧雷当先而出，三女依次紧随。

    这一路望东城门而去，不是遇见巡夜士兵向前盘问，见是一身将服的萧雷，却也不疑有他。如此，直至城门口，萧雷只说丞相有命出城巡视诸营，赚开城门，送三女出了城。又在外晃悠了一个时辰，方才回城入府而歇。

    清晨时分，于禁、乐进二将早早来叫，萧雷起身，遂与他二人一同拜辞曹cao。在东门点起五万人马，随即出发，直奔汝南。萧雷乃令于禁、乐进引一万人先行，自己在后引领大军。也就趁这个时刻，取来二位主母及小娟并从前部下一百二十七人。如此一百三十人，尽是划分为自己亲卫人马。

    且说大军一路急进，萧雷故意避免与三女相见，这日领兵将近汝南，乃扎住营寨。当夜闻报前方于禁、乐进营外拿了一个细作，特送萧雷盘问。萧雷乃急教入，视之，却是一面生之人，孔武有力，年纪甚轻。

    但见那人不时眨眼示意，萧雷心中颇疑，遂叱退左右，问那年轻人道：“你是何人？可是汝南黄巾细作？”

    问话间，年轻人见左右人皆散，竟是忽然站起身来，朗声道：“某姓关名平，乃关羽之义子。闻萧将军领兵来此，特受义父所托，来见萧将军。却不知今将军为何在曹cao处？未识甘、糜二夫人无恙否？”

    萧雷寻思关羽知道二位夫人在自己手中，必是刘备已然将信息通传于他，又听说此人乃是关羽新收义子，不疑有他，遂二位夫人之事细说一遍。

    关平闻言，急道：‘既是二位夫人在此，何不引来相见。待某亲见了，再与父亲说，其必然心安矣！”

    见关平犹是疑问，萧雷心中略有不喜，却是按耐住，言道：“小将军但可信我言。当下这里处处皆有耳目，与二位夫人相见实不妥当。来日我必寻良机送二位夫人于关将军处。今日便罢了。”

    关平想想也是，又想起关羽所吩咐之事，遂话锋一转，言道：“今刘辟、龚都二人所部黄巾军皆已归顺袁绍，相助攻曹。袁绍遣父亲及三叔、赵云将军至此辖领。父亲闻得将军到此，因特令小军引路，教我扮为细作，来报将军。来日二人当虚败一阵，将军趁胜速引二夫人投汝南，父亲另派人接应。”

    萧雷断然否决道：“此事万万行不得。二位夫人乃娇贵之躯，安能一同带往战场？倘若有失，我罪大矣！况且曹军之中，尚有于禁、乐进两位将军在，我在前行动，其如何不查？既知，我何以退？当另寻良机，徐图之。”又细细寻思了一番，萧雷续道：“然则关将军所谋甚妙，当用之。他日我引大军进伐，教刘辟、龚都诈败急退，我进驻汝南，以为大功。借此我便可寻得良机脱逃。”

    关平不解，遂细问，萧雷乃详告之。关平大喜不已，遂星夜望汝南回。计议已定，萧雷心下大安，趁夜便书信一封，急投许都。信中直言道：“近闻我老师郑玄不幸驾鹤西去，伤感不已，乃欲径望琅琊以拜祀…..”款款长言，尽道心中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