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章、决策（2）

    那刘备对于放弃荆襄之地，亦是早有心理准备。既知不能收，又何能不思退路？这时闻徐庶之言，刘备遂言道：“与其让吴侯长途跋涉而来，不如我等便去江夏迎之。”

    此间深意，二位军师如何能不知？诸葛亮道：“理当如此。”

    三人正言间，营寨帐帘卷起，一看，却是庞统进来了。刘备忙上前招呼，庞统却是迎面便下跪伏地羞赧呼道：“统有失主公厚望，特来领罪！”自是因襄阳一事，耿耿在怀。

    刘备急急上前扶起，言道：“襄阳迟早必失，此事备早便明白，何能怨士元？今日士元能平安回来，备便是喜出望外也。”

    那庞统出山后初次便丢了城池，虽是也略感有些冤屈，奈何脑子却是耿直，不肯对此事放过，又言道：“若是统早一些将襄阳蔡家、张家好生处理，何以有今日之窘境？襄阳之失，乃是统迟疑不决所致耳！主公休要替统开脱。”

    见庞统不肯起身，刘备亦是感叹无奈。这时诸葛亮却是径直起身走了过来，不由分说，堪堪扶起庞统，嘴上却是言道：“士元此言谬之远矣！襄阳之失，却与荆襄间世家何干？即便杀了蔡瑁、张允，荆州便能大定？”

    那徐庶亦是走近过来，赞同诸葛亮之言，道：“士元素来喜欢用险。若当初真杀了蔡瑁、张允，恐此时情境，我等会更加为难矣！杀之，反会激起荆州将士不满，主公他日必用之不得，实乃徒有害无益。”

    三人相劝，庞统当下自是不敢弗了面子，一起身，却还是言道：“那蔡瑁、张允该不该杀，此一事你二人所说统且保留意见，可以不说。但是统亦是有言在先，主公若他日欲要平定荆襄，必要先得了荆襄世家支持。”

    诸葛亮、徐庶俱是言道：“士元所言不差。”

    那庞统却是直摇头，言道：“然则统之意思，与你二人绝不相同。依统之见，若是得不到那些世家支持，便直接灭了了事！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众人闻言俱是大惊。刘备与庞统遂不曾多有交集，却也曾从诸葛亮处得知，这道号凤雏者，生性洒脱，极喜欢用险，行事往往走极端，与诸葛亮那是有天壤之别。且说如今庞统这番言语，那尽是要将荆州四大世家中蔡、张、蒯三家灭族！

    刘备甚是惊异庞统身为四大世家之一庞家一员能如此谋划，欲要认为此是他凤雏有私心，却见他又眼神不变，当下遂自嘲一番，旋即否了。刘备正色道：“士元先生为何有如此言？”

    那庞统见了众人惊异表情，当下亦是反应过来，明了众人怀疑，哈哈一笑，道：“统只就事论事，众人休要想偏了！”顿了顿，他却是面色一肃，正色道：“此番襄阳有失，正是那蔡、张二人所为！有此一事，足见主公若要安定荆州，必先除此二人！其中干系甚大，统以为，不若连其根基拔起最为稳妥。”

    刘备旋即陷入沉吟中。旁边诸葛亮亦是若有所思，接着庞统之话言道：“先时刘景升初到荆州，亦是颇受荆襄世家为难，后其则蔡氏为妻，遂无此忧虑….”

    不待诸葛亮说完，庞统便大大摇头，笑道：“刘景升是刘景升，主公是主公，岂能相提并论？再说，昔日之情景，与之今时相比，差之千里也！主公与蔡、张已是水火不容，沾亲之策，断不可行！”

    诸葛亮话语无端被打破，当下只感好笑，呵呵道：“士元休要误会亮之意思。”

    庞统诧道：“莫不是孔明亦是赞同统之见？”

    诸葛亮不置可否，却是忽地谓刘备言道：“主公，那蒯子柔在江夏，恐对刘琦公子不利，当早思虑。”

    庞统闻言，面色一红，急急道：“倒是统忘告知主公了，此番襄阳之计，极有可能出自那蒯异度之手！”

    不等刘备反应，徐庶却是摇头，否定道：“怎的可能？蒯异度深得刘景升器重，当思恩图报。既是刘景升托付荆州众人与主公，那蒯异度必不会卖荆州于襄阳。况且，即便能卖，何能欺骗士元？”

    庞统大感无奈，摇摇手，苦笑道：“元直休要替统开脱责任。统倒是愈加觉着小看那蒯氏兄弟了！”

    刘备忙止住三位军师争论，言道：“此事且休提，还是商议一番今时之计吧。”

    话音刚落，营外一阵声响，不多时，张飞贸然闯入，见了刘备正与三位军师谈论，也不赔罪，只是急急言道：“萧雷那小子死了没有？！人在甚处？俺老张急着去看呢？”

    刘备斥道：“翼德休得无礼！”

    张飞一瞪眼，继续叫道：“俺却是有甚无礼了？！这且休提，那萧雷小子到底在何处？”

    刘备何尝不知张飞嘴上虽是这般说，心里却是着急得紧，不由莞尔，偏叫自己这三弟着急去。当下不说萧雷在何处，刘备却是忍住发笑，谓张飞严肃道：“萧将军亦是与翼德你一般为将，何以你却三番四次直呼其名？此难道不是无礼？”

    张飞恍然，大拍脑袋，呼道：“叫惯了叫惯了。不能怪俺！”这时却是看向刘备，很是好奇道：“哥哥怎的在意起此等事情来？须知，萧雷那小子可也没在意哈！”

    刘备连连摇头，却是不语。张飞见从刘备无从打探情报，眼睛一瞥，正望见徐庶、诸葛亮两个忍笑当中，当下便是大窘，以手指诸葛亮言道：“孔明你笑得这般阴险，快说，萧雷那小子在哪里？是真死，还是假死？”

    诸葛亮闻言甚感奇怪，不答反问道：“翼德怎的说萧将军死了？这消息，从何处得来？”

    张飞正要作答，不巧后面营帐帐帘卷起，竟是赵云与陈到冲了进来。那赵云引着陈到进来，却是丝毫没有打断他人话语的觉悟。赵云携陈到拜见刘备，言道：“云有负主公之托，今时那白饵兵，损失甚重！”

    刘备忙向前扶起二人，摇头苦笑道：“非是你二人之罪也！此番白饵兵初次出战，虽有折损，然根基尚在也！你这二人不是健在么？便只剩子龙、叔至二人，他日白饵兵也必东山再起！”话锋一转，却是言道：“况且白饵兵出战，面对的乃是曹cao所部京都禁卫军，更有甚者，曹军还出动了虎豹骑。如此以少拒多，犹能将二位夫人并萧将军、元直军师救出来，已是大功一件，何言有罪？此乃大功也！”

    赵云、陈到皆默默感激无语。又闻刘备叹道：“只是不想，备之二位夫人，两次三番，连累了万里！为此二女，几损备一大将，备如何心安！”

    赵云急急道：“主公切不可这般言语，若是万里知晓，怕亦要如此说了。二位夫人乃是我等主母，为主公部下将者，自当舍命护之！且今时，万里不是尚在乎？”

    刘备默然，表情甚戚。这时三位军师早已站起身来，诸葛亮当先言道：“萧将军此时便已送往荆州城中去了，其昏迷不醒，情况且说不上是好是坏，不如众人一道，往去探望一番。”

    众人皆是急急点头。诸葛亮又谓刘备言道：“荆襄之事，属萧将军最早看破，不若待其醒来，合我等四人之谋，再做定议。”

    刘备言善，遂当先而行，引众人上马，乃往荆州城急速而发。这一行，众人于马上皆默默无语，自是因焦虑萧雷伤情。不觉间，张飞已是猛然冲在前头，至城门处，问守门校尉。校尉言道：“萧将军送往自家府中去了。”

    张飞一急，当下飞马而至。却说萧雷虽为将军，亦是早被刘备封了府邸，然则一府之内，奴仆不过二人。这么偌大一个附院，除了一老仆负责守门外，便是一老妪专门负责饮食。而那刘备寻常离不得萧雷，自是每每不能至府中，于是那丫鬟小娟却也是整日无事可做。

    小娟自许都跟随萧雷以来，一直追随在身边。又无依无靠，萧雷每战至一处，势必带于身边，如此，小娟身在荆州萧雷府邸，却也不足为怪。那张飞素来只要有时间，多少便要与萧雷、赵云等粘在一起饮酒比武，除却经常在自家府宅与赵云居所，去也来过萧雷府邸几次，时常为萧雷之清简赞叹不已。

    又说那时定荆南四郡，众人谈论起萧雷婚事，萧雷自是言已有意中人，取下荆南便举行大婚。后来荆南四郡皆定，众人复再谈论此事，那萧雷果然将小娟推出。众人见萧雷所谓意中人，乃是自家府院内唯一一婢女，顿时结舌无语。

    偏那萧雷素来说一不二，众人如何敢劝说？后又荆襄事急，萧雷与诸葛亮一商议，遂秘密马不停蹄赶往襄阳而去，是以婚事之事便不了了之。也便此，众人却是皆识得小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