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三章 热血
沈玉木气势汹汹,出剑狠辣,全然不在乎陆离生死,只欲将他挑落,好解除危机。 陆离却无半点心思,身僵手钝,五回合之后,身上已有五道剑伤。 二人到底曾是同门,沈玉木见其如此,于心难忍,收剑说道:“陆折柳,倘若你乖乖让开,我可饶你不死。” 陆离双目飘飘,气若游丝,低声与沈玉木说道:“掌门,你还活着...只是,你怎会替胡惟庸办事?” 沈玉木又有些恼怒,举剑指向陆离喝道:“陆折柳!你若继续无礼,我当真不客气了!” 陆离觉得有些无奈,颤肩一声苦笑,连连摇头。 沈玉木却是一声冷哼说道:“玄武门为你皆赴黄泉,你却在这阻挡丞相大计。” 陆离觉得不可思议:“谋权篡位也算大计?” 沈玉木说道:“国家几代改姓,多此一次又有何妨。” 陆离道:“可以前是被逼无奈才举旗反抗,嬴政荒yin,隋炀虐民,惠宗杀伐,才导致手无寸铁的百姓起兵造反。如今天下太平,民众安康,你又何必为虎作伥?” 沈玉木冷冷道:“丞相有恩于沈某,沈某定当赴汤蹈火!陆折柳,休要废话,若再阻拦,休怪我手中长剑无情!” 陆离双目睁了一睁,眼角已然开裂。他将半尘握得更紧,低声说道:“掌门,你认真的吗?为贼人做贼事,你当真不羞愧吗?” 沈玉木举剑架势,厉声喝道:“受人恩惠定当报答,倘若不报,寝食难安!陆折柳,既然你不愿让开,那我只好将你杀了!” 陆离已不是曾经少年,终于明白两人再无和平相处的可能,倘若仍不还手,便要横尸于此了。忠与义孰轻孰重?愚忠不可取,愚义亦不可取,然眼前境况之下,忠字更重! 他便紧锁双眉,举刀架势,要与沈玉木拼个你死我活! 沈玉木见其如此,亦是明白过来,将心中羁绊尽数丢弃,喝道:“陆折柳,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话音才落,便拧身碾地,劈出一道吞天滚龙,向他狂涌而去。 滚龙卷着尘土与鲜血,携着无情与热情,其势汹涌,已在夏柏魏的“龙斩”之上。 陆离两眼收了一收,后撤两步站定,以刀在先,迎龙而上。气神急起将半尘吞噬,刀刃转掠,两刀将“龙斩”斩断,右手不停,便有两道反击向沈玉木奔去。 沈玉木料想不到自己全力一击的“龙斩”竟被轻易破解,吃了一惊,眼见斩击奔来,慌忙举剑阻挡,“砰砰”两声响过,气喘不止。 陆离知晓寻常招式奈他不能,劈出斩击之后,双脚使力迅速跟上,见他抬剑挡下,半尘自下掠上。 他才要反击,见半尘掠来,愈加吃惊,匆忙抬剑应对,竟吃不消这上掠之力,手中长剑歪了一分。他到底有些本事,迅速调回状态,顺势向陆离左肩刺去。 二人近战十余回合,平分秋色。 陆离见近战讨不到便宜,迅速后撤三步,抖腕便是一道斩击,待斩击劈出,脚上使劲跃离一丈之外,又是一道斩击向沈玉木劈去 。他穿梭于沈玉木四周,接连出招,奔驰的斩击叫沈玉木应接不暇。虽然如此,他竟未有疲惫迹象,反而愈战愈勇,动作愈来愈快,斩击犹如狂风暴雨那般向沈玉木倾泻而去。 反观沈玉木,已面露疲色,一边阻挡他的斩击心中想到:数月不见,怎么陆折柳竟强到了这般地步? 他自是料想不到,在他投入丞相府享受荣华的这段时间内,陆离先后经历了多少绝望与磨难。 片刻之后,他终于难以承受,接下一道斩击之后手腕失力,长剑往下斜了一分,然尚有四道斩击向他奔去。 陆离见他无力再守,终究有些担忧,脚尖碾过地面向他奔去,替他挡下三刀,仍有一刀未能挡下,打在他胸口破开他的皮rou吸出鲜血。 他身子一软手腕一松,长剑脱手落下,身子亦是摔在地上,轻轻呻吟。虽然那刀并不致命,倒也够他好受的。 他龇牙咧嘴,抬手欲护伤口,分明感受到伤口受了挤压流出更多鲜血,不断有冷汗冒出,淌过胸口,令他愈加痛苦。 陆离不忍见他这般挣扎,不愿再施以伤痛,只是摇头叹气,从他身边迈过 虽受伤,意识尚且清醒,他见陆离向胡惟庸走去,握住长剑撑地,摇摇晃晃站起,心中想到:陆折柳,我绝不会让你动丞相一根头发!便要向陆离背心刺去。 四周躺着不少被六松打伤的羽林卫,见他身受重伤,满腔忠心燃起,填补了乏力的身子。有一人抱住他双脚,他便失力倒了下去。有一人爬来勒住他的脖颈欲要他性命。他胸口的刀伤受了压迫愈加疼痛,忍不住一声惨呼,举剑向那勒住他脖颈的羽林卫刺去,剑虽刺入了羽林卫的身体,却无法拔出了。 越来越多的羽林卫向他爬来,以残躯封住他的行动,缠住他的四肢,抱住他的腰身。后到的见已无部位让自己缠抱,便爬上他项背压了上去,一个一个,垒起半丈余高。 他胸口本就有伤,遭如此折磨,痛不欲生,想要挣扎,四肢被控;想要大口呼吸,脖颈被勒得紧紧的。 他只觉得眼前愈加模糊,仿佛见到牛头马面牵着铁链正向自己走来。他问自己:沈玉木,你后悔吗?他回答道:男儿当为报恩抛洒热血。 . 方人长视线跨过胡松建直抓住胡惟庸,与胡惟庸说道:“胡惟庸,当真是你要行刺皇上?” 胡惟庸虽知情况紧急,面不改色,微微一笑答道:“胡某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行刺皇上?” 方人长道:“方某是个粗人,听不懂你的话中意思,还请回答是与不是。” 胡惟庸道:“是又如何?” 方人长勃然大怒,糙脸涨得通红,如戟苍髯拍打着头盔,“皇上待你当真不薄,你却恩将仇报!” 胡松建见其怒火冲天,趁机举剑刺去欲打他个措手不及,却不知他身经百战,即使心不在此,本能已然不容小觑。他重剑抬起,迅速向胡松建扫去。 胡松建吃了一惊,慌忙收剑后退,只觉面前刮过一阵强风,双脚落地之后仍有余悸,想着:倘若没有躲过,我这脑袋怕是被砸得 稀烂了。 胡惟庸依是挂着淡淡笑容答道:“你不是我,怎知我感受?” 他道:“我们同朝为官,虽分你我,到底经历相同,你的感受与我的感受有何区别?”
胡惟庸道:“你的两个儿子也被赐死了?” 他顿时语噎,张着嘴无法回答。 胡惟庸道:“方统领,你并无子嗣,故不知我丧子之痛。对你来说,国便是家,对我来说,家才是最重要的。”说话归说话,他眼神飘过,意识胡松建再上。 胡松建心领神会,佯装收剑后撤,实则暗涌气神双膝紧绷,只待一击毙命。 方人长毕竟是使剑的单身汉子,不懂家国有何区别,听闻胡惟庸此番言语,只晓得胡惟庸有了二心,便愈加恼怒,咬牙说道:“堂堂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要谋权篡位,我若不杀你,天理难容!”说罢,引剑欲上。 胡松建瞅得破绽,久蓄的力量炸裂而出,长剑快如闪电,直向他心门刺去。 纵使他有重剑在手金甲披身,亦难以阻挡这记快剑,所幸他天生机敏,在剑来之时向左倾身一寸,胡松建手中长剑虽刺入他身躯,并未伤及要害。 “喝!”他发出一声怒吼,左手握拳凶狠砸在胡松建面门,将他轰出半丈之外,而长剑依旧扎在他躯体之中。 他目光不移盯着胡惟庸,左手抓住剑身用力握紧,只听得“滋”一声响,手掌有鲜血溅出。他毫不在乎,一个使劲将剑抽出扔在一旁。 “大哥!” “丞相!” 五松见胡松建受伤倒地,当即一声惊呼,分神向正堂望来,全然忘记了自身处境。有无数枪矛朝他们刺来,捅穿了他们胸膛。 胡松建见五松尽死,五内俱崩,嘶声哀呼道:“兄弟们!”却只能眼睁睁地望着他们身软倒下。正伤感,方人长重剑劈来,将他脑袋砍下,鲜血飙出,溅了方人长半脸。 胡惟庸望着满地殷红,心无波澜,只是挂着淡淡笑容,望着被溅了半脸鲜血的方人长。 方人长向前又迈两步,二人之间相距三尺已无阻隔。他将重剑架在胡惟庸脖颈之上,厉声喝道:“拿绳索来!” 立即有羽林卫捧着绳索迈进堂内,将胡惟庸捆得严严实实。 方人长一声冷哼,“就凭这么些人也敢在我眼皮底下行刺皇上。” 胡惟庸笑道:“如果你现在赶去主卧,兴许还能见上朱元璋一面。” 方人长顿时变了脸色,想起破门之声的确从后方传来,拔腿便跑,“留下几个看着胡惟庸,其余人随我来!” 正堂之中便只剩下被绑着的胡惟庸与四个羽林卫。 方才躲藏起来的百官纷纷走出阴影,对着胡惟庸指指点点。 “贪婪害人啊,都坐到丞相这个位子了还不收敛。” “平日里看上去那么正直,没想到竟会干出这种事来。” 其中不乏胡惟庸栽培的官员与亲信。胡惟庸知晓这帮人如墙头草那般两头倒只求保身,便不愿去理睬,闭眼养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