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切将就
“老板，来份三丝炒米粉、一份爆炒螺蛳、十串韭菜、四个鸡翅、六串脆骨….” 华灯才初上，刚睡醒的许晚舟，被拉到小区附近的路边摊档，小李想好好请他吃顿饭。 人还没坐稳，小李一口气喊了一大堆东西。 “好勒，姑娘小伙请坐、请坐！”老板热情招待两人，才刚开档就来了个大食客能不让人高兴吗？ 没一会功夫，各式香喷喷烤串和小炒摆满了小桌子。也不打招呼，小李先抓了个鸡翅递给许晚舟，然后就开始自顾不及地大吃起来。不错！许晚舟喜欢这种毫不造作的作风。 火辣冒油的小炒烧烤，小李吃得笑口开怀，仿佛所有的不愉快，统统被她吃下肚子、抛到脑后。几瓶啤酒上来后，许晚舟也暂时放松下来，听着小李有说有笑，偶尔露出一丝笑容。 初入社会的人总是爱得真切、痛得淋漓，神经比钢筋大条。昨晚的事情，小李居然主动提起，但语气相当平静，仿佛一切未曾发生。许晚舟对此只字不语，对他而言，事情太不足挂齿，不如把精力放在吃上面。小李讲得越多，他吃得越多，最后小李也不说话了，因为再讲下去就没东西吃了。 二人你争我抢，吃了近二个小时，许晚舟摸着滚圆的肚子，习惯性伸手让老板过来收钱，手刚伸入口袋，才想起自己没钱，有点尴尬地看着小李。 “许哥你干啥呢，说好这顿我请！”小李真善解人意，大咧咧地把钱递给了老板。 还好不在以前的城市，否则就要威名扫地了，混了这么多年，许晚舟还从来没让女人帮他买过单。 “谢谢小姑娘，找你钱。”老板倒是坦然自若，世事见多了，女孩掏钱买单用不着大惊小怪。 两人刚想离座回去休息，却见几个披着一身狗皮的保安，摇摇摆摆走到小摊前，衣服扣子也不多扣二个，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前小臂还画龙刺虎，一副rou得不行的模样。 “哎唷，老陈，生意不错嘛！” “几位大哥大驾光临，今天想吃点啥？” 一看几人就不是第一次来，圆滑世故的老板没过多惊讶，张嘴就对来人恭维几句。不过细心一看，老板此时的表情，似乎有点僵硬，手上炒菜动作也没那么利索了。 “吃啥？我它妈都快吃不上饭了，你老陈日子倒是滋润，高朋满座啊。” 一光头大汉大声嚷嚷对老板讲，随手从桌上抓起一瓶啤酒，还满潇洒地用满口黄牙咬开瓶盖。 大城市就是不一样！连地痞流氓都能张口来句成语，许晚舟是暗自腹诽。 “大哥开玩笑啦，这小本买卖养家糊口都难，更谈不上滋润。我请客，你们多吃点。” 老板显然不想得罪来人，生活且不易，能忍则忍，轻易跟人动气不是理智行为。 “吃啥吃的，哥今晚没心情跟你扯。你在这一带做得顺风顺水，怎么滴都有我们的功劳。你说我跟你拿点工资不过分吧？” 咕碌碌喝完手上啤酒，一抹嘴边泡沫，光头汉子腆着肚子，要谈正事了。 “一帮寄生虫，就会欺负老百姓！” 看不过眼，小李已经开始低声嘀咕，看来昨晚的事忘记得太快，正义感开始鼓胀了。 “少管闲事，存在即是合理”许晚舟恢复了冷峻的外表，冷冰冰地对小李讲。别招惹麻烦！以前的仇家，如果知道他的丁点消息，后果很严重。 一听这话，小李马上不吭声了，但明显不太乐意。 许晚舟不动声色，摇头暗叹了口气。涉世未深逞一时之快，有时害得不单是自己，还会连累他人，小李一时半是不会懂的。生活没想象的容易，退一步海阔天空！ “砰！” 桌椅翻地声忽然响起，将许晚舟从沉思中拉了回来，一块破碎玻璃甚至弹飞到他脸上。 屡次威胁不见效，几个流氓地痞早已失去耐心，立即动粗翻台倒凳，对老板来硬的。小摊食客纷纷逃离，也有不怕死的，驻足围在边上，天朝国永远不缺乏爱看热闹的人。 “走吧，时间不早了！”许晚舟语气很平淡。这种事情对他而言太稀松平常了，没什么好看的。 “给不给钱？就一句！老子没这个耐心跟你这挫人叽叽歪歪。” 望着老板畏畏缩缩的样子，光头大汉愈发嚣张。 “今晚我请客！大哥海涵一下行不？”小摊老板一脸为难，自己一个小档口，根本赚不了几个钱。 “哗啦！” 又一张桌子被他掀翻，桌子上盛着辣椒酱、酱油、陈醋等各式调味瓶，滚落了一地，一坨坨的蒜蓉葱末，撒溅到四周，老板的手开始在发抖，不知是慌张还是愤怒。 “再容我几天时间，我一定把钱给各位爷呈上。”前思后想，老板握紧的拳头还是慢慢地松开了。 “今天说明天，明天说后天，你它妈当老子好忽悠是不是？” 这哥们越吵越带劲，干脆走上前，双手狠狠地推搡老板，把老板身后的菜盆水桶勺子带倒一片。这姿态，今晚非得拿到钱不可了。 “老陈，你没事吧？” 刚才站在一旁不敢作声的中年妇女，紧张地跑过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扶起老陈。 “呜呜，你们几个畜生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良心。就知道欺负我们这小老百姓。” 小摊老板额头撞破了，鲜血往下流淌，沉默无语的中年妇女，终于无法忍受。 “哈哈，良心？！出来混的，哪个讲良心，活该他饿死！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此路过,留下买路财。这一带老子说了算，不给钱就不让你们摆。” 看到这，许晚舟连连摇摇头，这它马都什么年代了，二十一世纪啦！做事带带脑好不好？哪个城管保安还用这种下作手段罚钱收费，随便拿个摄像机、给你开张不盖章的票据，保准老百姓被弄得妥妥当当的，还它马动粗。真是脑袋被门板夹了~~ 所谓盗亦有道，许晚舟以前当混子，也经常吃饭不给钱，但绝对不会下贱到伸手打笑脸人，更不会欺负无辜平民百姓。 “走吧！”不想再看下去，也不管小李是否情愿，许晚舟欲转身就走。 “爸，你伤哪啦？”在旁忍让多时的小伙子，跑了过来，单脚跪在地上，二行屈辱的泪水，顺着年轻的脸庞滑落下来。一把跌落在地的菜刀，离他的右手只有几公分，右手张开的五指，哆嗦地抓向刀把。 “爸没事，不碍事，是爸刚才不小心滑倒在地。” 老板顾不上疼痛，哆嗦着紧紧按住孩子右手，自己这一辈子算是白活了，但小孩还有希望，担忧害怕孩子一时冲动，闯下弥天大祸。自己再苦再累、受再多委屈都可以，绝不能因小事耽误孩子一辈子。 可怜天下父母心，都说忍一时风平浪静，已过天命之年的老板，懂得社会生存很艰难。为了让小孩安心，老板顾不上额角不断流淌的鲜血，颇为艰难地站了起来。 “哟嗬，小年轻似乎有点血性呀。来，往我这里戳吧，老子保证不哼一声。” 光头指着自己又白又圆的肚皮，狂妄的叫嚣引来同伴阵阵助威，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牛逼样。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终于有人忍不住，打开手机准备拍摄下来，耀眼的闪光灯引起几个地痞的注意，光头二话不说上前拍打人家。不平之声终于在人群中响起，有几个不怕死的小年轻，和地痞相互推搡起来。 “报警！快报警。”有人在叫喊。 听到有人要报警，来闹事的几个人顿时有些心虚，众怒难犯啊！但如此一走又似乎太丢人现眼啦。 “你它马走着瞧，过几天再来收拾你！” 借着余威，几个人又对老陈恐吓几句，才心有不甘悻悻离去。 这事应该没完，钱没到手肯定不会罢休的。可怜的老板，满脸歉意地跟食客道歉赔礼，今晚的生意他没法做了。 昏暗的路灯下，可怜的一家三口佝偻着身躯默默地收拾残局。 小李默不作声地跟在许晚舟身后，昨晚那个盖世英雄怎么转眼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