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风云渐起
正阳宫 “娘娘,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去哪儿?”瑾儿见德妃披衣而起,忙放下手边的活计过来搀扶。 德妃揉了揉反酸的身子,淡淡的说道:“在床上躺了这么些日子,骨头都僵了,起来走动走动…” “这大晚上,黑灯瞎火的,娘娘您当心点儿。”瑾儿飞快的抄起塌前的一个披风给德妃披上,然后亲自扶着她在殿内散步。 德妃在经受打击之后,整个人放佛一下子老了十岁,想要去争去抢的心思也淡了。更何况,这些时日以来,三皇子似乎突然懂事了,经常入宫陪伴,偶尔还给她带些宫外的小玩意儿逗她开心,她也知足了。 “没想到,放下一切之后,竟是如此的轻松。”德妃有感而发,感慨了这么一句。 “这是娘娘的福气。延禧宫的那位,据说仍旧心有不甘,偷偷地跑去冷宫找了王氏的晦气呢。”虽说德妃已经不想着那些事儿了,可瑾儿却没闲着,时不时地还是会打听一下各宫的动静,以备主子询问。 德妃哦了一声,神情极淡的应付了这么一句。“看来,文贵妃要有所行动,到了不用刻意掩饰的时候了…” “娘娘的意思是…”瑾儿惊愕的张着嘴,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德妃一直都是个聪慧的,很多事情她看的比别人透彻。“皇上,她是指望不上了。如今王家倒了,张尚书又领兵去缉拿晋北侯,京城防守最是松懈。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瑾儿咽了咽口水,心里有些担忧。“娘娘…那…那咱们…” “这个倒是不必担心。”德妃轻叹一声,才继续说道:“文贵妃虽然有文家在背后撑腰,可手里能动用的兵力,也就是戚家的那几万人马。可要调动那几万人马,没有皇上的兵符是不行的。” “或许文贵妃已经偷偷拿到了兵符呢?”瑾儿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德妃勾了勾嘴角,走到桌子上摆放的金钱橘旁,伸手从树枝上摘下一个金黄的果实。“皇上的兵符,岂是那么容易偷到的?光是高全盛那一关,就极为难过。如今的勤政殿内外可是重兵把守,她即便有内应,也不可能将真的兵符弄到手。” “娘娘的意思是,文贵妃手里的兵符是假的?”瑾儿惊呼一声,忙捂住自己的嘴。 德妃笑得云淡风轻。“皇上是个明君,咱们都能探听到的消息,他能不知道?这些年,不过是要仰仗文家的势力来跟王家抗衡。如今王家已然不成气候,文家自然也不用当菩萨一样供着了。一箭双雕,皇上还真是好计谋!” 瑾儿张了张嘴,没敢吱声。 德妃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于是很干脆的道破。“你如今知道本宫为何就算心有不甘,也得放弃了吧?” “王家和文家这样的世家大族,皇上都能轻易地掌控,何况一个区区谢家。更何况,谢家除了太夫人是支持本宫的,本宫那榆木疙瘩的大哥和精明世故的二哥,可从来没想过要扶持鸾儿上位。以前,是本宫钻了牛角尖,不肯服输。如今想想,还真是可笑啊…”她盲目的自信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却只是一场美梦。 触及到德妃的伤心处,瑾儿不由得又红了眼眶。“娘娘,都是奴婢不好,不该提这些。” “都过去了…本宫已经想通了,以后再也不会做这不切实际的白日梦了。”德妃笑得坦然,可见是真的放下了。 西北某镇 “此地离西北军营还有多远?”看着一望无际的绵延山丘,张尚书不禁暗暗心急。 探子上前,恭敬地答道:“翻过这座山,再有五十里就到了。” “还有这么远?”听到探子的话,张尚书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皇上命他尽快将晋北侯带回京城受审,却因为连日的阴雨耽搁了好几日的行程。好不容易天放了晴,又遇上水患,他又不能对那些灾民见死不救,只得留下部分人手帮着建筑堤坝。如此一番折腾,到了西北境内,足足比预计之中迟了五日。 皇上对他如此的信任,将这差事交给他,他可不能辜负圣恩啊。 这边张尚书心急如焚,距离此地不远的山林里,晋北侯同样忍受着煎熬。他以为,只要回到西北大营,就能重整旗鼓,领着他的二十万大军挥师南下,一举拿下京城的。可谁知道,刚刚踏进军营,就被心腹部将在背后捅了一刀子,并夺下了他的兵符,接管了他的人马。若不是他重金收买了看守地牢的士兵,他这会儿怕是还在军营蹲大牢呢。想到那个该死的背叛者,晋北侯就气得想要吐血。“罗程这匹夫,可恶至极!吾恨不得啖其rou,饮其血,噬其骨,将他五马分尸!” “侯爷,您消消气儿,保重身子啊!娘娘还等着您回去解救呢…”几个死忠的部下一路跟着逃出来,风餐露宿,躲躲藏藏,毫无怨言。 晋北侯看着这几个忠心的部下,不由微微的闭上双眼。事到如今,他就算保养得再好又有何用?单凭他们几个人,能干出什么大事来?! 见侯爷露出沮丧的神情,其中一个谋士不由劝说道:“侯爷,依属下之见,不若与文家联手,先控制住京城局势,然后再徐徐图之。” “文家?”提到那个死对头,晋北侯就忍不住蹙眉。要他跟那个狡猾的老狐狸合作,那还不如一刀杀了他。 “是,文家。”谋士郑重其事的说道。“文家是个什么心思,想必侯爷也是清楚的。咱们不如先假装归顺,帮着他们夺了帝位,然后再拿二皇子的身世做做文章…” “二皇子的身世?”晋北侯喃喃的重复着。“莫非,他不是皇帝的儿子?” “属下也是无意中偷看了罗程那厮的书信,才知道这个秘密的。”谋士毫无保留的将信息来源告知晋北侯,对他没有任何隐瞒。 “原来,他早就投靠了其他的皇子…”晋北侯眯了眯眼,眼底闪过一抹寒光。他怎么就没看出来呢?当初,西北闹出事来的时候,就是他在一旁撺掇怂恿的。原以为他是个大老粗,只有几斤蛮力,没想到城府这么深,还在他身边潜伏了这么久才动手。 可恶!可恶! “他既握有二皇子的秘密,应该不是文家那一边儿的。莫非,他是…大皇子的人?”皇帝的赐婚,让他不得不这么想。 部将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后背忽然生出一股凉意。这大皇子还真是够厉害的,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机,提前这么多年埋下棋子,不动声色的就将太子之位收入囊中,实在是高深莫测得可怕。 只是不知道,他还有什么隐藏的势力?若是换做其他对手,他们或许还能有获胜的希望。可对上他,他们心里就一直打着鼓,刚建立起来的信心又轰然崩塌。 见部将们都不再说话,晋北侯忽然就笑了。“怎么,刚才不还气势恢宏,志得意满的么,一听说大皇子的名号,你们都怂了么?” “侯爷,此人隐藏的太深,实在是让人摸不清啊…” “若是二皇子那个有勇无谋的憨人,根本就不用费多少力气就能将其压制的死死地,可这大皇子…从长计议,方为上策。” “楚旻宁…元后的儿子,果然非同凡响。”晋北侯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脑海里忽然闪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来。 那个文可安邦定国,武可行军打仗的奇女子,她生下的儿子,又怎么会是平庸之辈呢?文昌帝啊文昌帝,你还真是棋高一着。故意偏宠文贵妃,将文家扶持到与王家平起平坐的地位,然后坐山观虎斗。 他也真是傻,就这么跳进了他设下的拳套,防来防去,偏偏将楚旻宁这个最大的威胁给忘在了脑后。不得不承认,文昌帝的心机智谋,都是无人能匹敌的。不过,这楚旻宁,怕也不是泛泛之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难道,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文昌帝得逞吗?晋北侯仰望天空,心中无限的悲凉。若不是他盲目自大,小看了文昌帝,又如何会落得如此境地! “侯爷…侯爷…不好了…咱们怕是和朝廷派来的钦差碰上了~”在前面探路的卒子见到山下黑压压的大军,不由得慌了神。 晋北侯眼神一冷,立刻从树荫底下站起身来。“可查探到钦差是谁?” 之所以这么问,晋北侯还是带了一丝期望。若来的是自己人,那么他便又会多一个帮手。即便不是自己人,只要不是敌对的一方,他仍有办法脱身。 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那探路的小卒喘了口气,才答道:“侯爷…是…是兵部尚书张大人。” 晋北侯听到这人的名号,心里刚刚生出的一丝希望顿时就给掐灭了。“皇上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他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世人都知道,兵部尚书乃是文昌帝登基后提拔上来的,一直对文昌帝忠心耿耿,也是朝中少数几个中立派之一,不支持任何一个皇子。皇帝让他来捉拿他,就是看在他忠心不二的品行上。 “侯爷…”部下见他身子晃了晃,忙上前去搀扶。 “侯爷,咱们跟他们拼了。就算是粉身碎骨,也是虽死犹荣!” “对,与其这样狼狈的苟活着,还不如跟他们拼了!” “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皇上不是只废了皇后娘娘的位份么,并没有降罪于王家,或许…真的只是带回去问话呢?” 晋北侯身边的人,顿时分成了两派。一派,想来个鱼死网破。宁愿站着死,也不愿意苟且偷生。另一派,则想先蛰伏,待到时机成熟了再做定论。毕竟,四皇子殿下还没有被废,而且他手里还有为数不少的死士,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 晋北侯好不容易稳住心神,见他们吵得不可开交,于是大吼一声,将他们全都震住。“都给我闭嘴!”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思争吵?!”晋北侯扫了这些部下一眼,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侯爷,此地不宜久留。不如,先避过他们?”眼看着山下的人影越来越多,有些人就开始慌神了。 晋北侯却是挺直了腰背,抽出腰间的佩刀,说道:“躲躲藏藏,不是我王家人的作风!也罢,横竖都是个死,本侯就跟着他们回京。我倒要让天下人看看,文昌帝是如何的薄情寡义、恩将仇报,如何对待他的有功之臣的!” 直到这一刻,晋北侯仍旧没觉得自己有错。 部将们见他已经做了决定,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山下的部队蔓延而上,将他们团团围住。 昭阳宫 “娘娘,殿下来给您请安了。”宫女站在佛堂的门口,向正在佛堂里念经祈福的淑妃小声的禀报道。 “知道了。”淑妃手里的佛珠顿了顿,许久才朝着座上的菩萨磕了个头,然后才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地起身。“让他在偏殿候着吧,我换身衣裳了就出去。” “是,娘娘。”宫女恭敬地退了出去。 淑妃年级并不大,不足四十岁。可是在这宫里被冷落了十几年,早已没有了当年入宫时的青春烂漫,活泼开朗。整日不是礼佛就是养花,跟个老妇人似的,完全没了生气。 换下一身沾染了檀香的衣衫,淑妃又重新梳了个头,这才跨过门槛,出了内殿。 “孩儿给母妃请安。”五皇子楚昀疏一聊衣脚,跪倒在淑妃的面前。 淑妃伸出手臂,扶了他一把。“母子之间,何须如此多礼?快些起来。” “母妃近来身子可好?”楚昀疏自打出宫建府之后,极少有机会进宫看望淑妃。上一次文昌帝病重,他刚好又染了风寒,怕将病气过给别人,连府门都没踏出过一步。直到痊愈之后,这才递了牌子进宫。 淑妃淡淡的笑了笑,道:“我还不是老样子。倒是你,清瘦了不少。母妃这里还有几只上好的人参,你带回去好好儿补补身子。” “孩儿身子健壮,哪里需要大补。母妃身子单薄,应该多用一些才是。”楚昀疏容貌上看不出像谁多一些,却是遗传了淑妃的一双眼睛。标志性的南疆瞳色,深褐色的瞳仁占去了大部分,眼白极少。这样的眸子,第一眼望去,会很惊艳,甚至可以用漂亮来形容。只是盯着看久了,你就会发现,它就像个漩涡,深不可测。 母子俩话了会儿家常,楚昀疏就借着有事情要说,将殿内伺候的人全都打发了出去。“母妃,南疆那边儿来人了。” 淑妃握着佛珠的手猛地收紧,好一会儿才平复心绪,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哦…想必是中秋要到了,你舅舅命人送节礼来了吧?” “母妃…”楚昀疏压低声音,说道:“舅舅亲自前来了,此刻就在孩儿府中。” “什么?”淑妃听到这个消息,不由震惊的高呼。 “母妃…切莫声张。”楚昀疏朝着四周打量了一番,提醒道:“舅舅此次进京,并未禀明身份。而且,舅舅想要见您一面,您看?” 淑妃跌坐回榻上,许久才吭声。“母妃被困在宫里,如何得以相见?” “这个孩儿早就想好了。父皇身染沉疴,久病不愈,母妃去皇家寺庙替父皇祈福,到时候再安排一番,不就能见到了?” 淑妃抬眸看了看他,何尝不知他心中所想。文昌帝对他们母子的不公,儿子心中有怨言也是人之常情。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不希望他走错路。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难道不好么?非得去争那些有的没的。争到了固然好,从此荣华富贵。可若是争不到呢?王皇后和文贵妃斗了这么多年,也算是势力庞大不容小觑的,可结果呢,还不是功败垂成,输给了一个默默无闻的大皇子。 她,是不希望她的儿子因为那个位子而断送了自己的性命啊。 “母妃…”楚昀疏见淑妃露出那样怜悯的神情,就猜到了她的心思。他上前一步,握住淑妃的手,说道:“不是孩儿一定要去争那个位子…孩儿这么做,不过是保命而已。在大齐人的眼里,我们母子始终是外人。即便我是父皇的亲生儿子,他也同样拿异样的眼光看待,不曾有任何的亲近。父皇在世的时候,我们尚且可以苟且的活着。可若是他…新帝继位,这京城便没了我们母子的容身之地。” “我们母子一向恪守本分,并不曾参与夺嫡之争,说不定新君继位之后,封你做个王爷。到时候,母妃便跟着你去封地过日子,这样不也挺好么?”淑妃不想他越陷越深,好言相劝道。 楚昀疏却是冷冷的勾了勾嘴角,道:“母妃也是皇室中人,怎能说出如此不切实际的话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我虽然没跟你大皇兄打过照面,却有幸见过他几次。母妃看他,并不像那种心狠手辣之人…”淑妃抿了抿嘴,劝说的话语变得底气不足。 楚昀疏笑了两声,说道:“四皇子楚昀欢平日里不也是风度翩翩的洒脱之人,可暗地里却不折手段,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勾当。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防人之心不可无。孩儿所作所为,只是想让母妃过着安定舒心的日子。” 淑妃叹了口气,知道再如何劝都是无济于事了,索性也就不开口了。 见淑妃闭上了双眼,又开始口宣佛经,楚昀疏不由得着急。“母妃,孩儿刚才所提之事…” “我会跟皇上提的…至于他答不答应,那就不在我控制的范围内了…”淑妃转过头来一想,或许她能够劝说大哥,让他帮着劝劝儿子。 “母妃…母妃从未有求过父皇,这次定能如愿!”楚昀疏见她应下了,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 勤政殿 “皇上,淑妃娘娘求见。”高全盛趁着文昌帝还算清醒的时候,小声的在他的耳边禀报道。 文昌帝嗯了一声,道:“她怎么想起过来了?” “淑妃娘娘或许是有事相求吧?”高全盛不愧是服侍过几代君王的老人了,察言观色的能力非同一般,一看一个准。 “你说淑妃有求于朕?”文昌帝听到他的解释,还有些不大敢相信。以他对淑妃的了解,她不想是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人。 “今时不同往日,或许,淑妃娘娘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也说不定。”高全盛之所以肯替淑妃通禀,也是看在她曾经帮文昌帝挡下一箭的份儿上。
对于淑妃,文昌帝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儿的歉意的。若他不是心有所属,若她不是南疆公主,或许他真的会喜欢上这个性子单纯,活泼可人的淑妃。奈何,他们的身份决定了,他们之间不能有真感情。 “让她进来吧。”最终,文昌帝还是准允了。 高全盛应了一声,亲自去将淑妃迎了进来。 “臣妾叩见皇上,皇上万福。”淑妃按照大齐的方式磕头行李,规矩上挑不出任何的错处。若是忽略她那双深褐色的眼眸,完全就是活脱脱的大齐人。 文昌帝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淑妃不必拘礼,赐座。” 淑妃谢了恩,也不推辞,便在文昌帝的下首坐了下来。 “淑妃有很多年没踏进这里了吧?”文昌帝看着她波澜不兴韶华已逝去的样子,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淑妃欠了欠身,如实答道:“有八年了。上一次来,是为了X儿的病。” 经她这么一提醒,文昌帝记起来了。由于他对这对母子的忽视,直接导致宫里上至皇后下至奴才,都没将他们母子放在眼里。八年前,五皇子楚昀疏生了场大病,淑妃命人去传太医,王皇后拦着不让去。淑妃无奈之下,才求到他面前。当时,外面正下着大雨,而他与几位内阁大臣在殿内商议大事。淑妃在大雨中整整的跪了两个时辰,却一直咬牙坚持着。高全盛见她实在是撑不住了,这才壮着胆子禀报到他这里。等到他命人去传太医,五皇子楚昀疏早已烧的只说胡话了。 想起往事,文昌帝心里的歉疚更深。“说吧,你来朕这儿,所为何事?” 淑妃站起身来,再次跪拜下去。“皇上身体一直欠安,臣妾想随着太后去皇家寺院礼佛,为皇上祈福。” 文昌帝没想到她求的,居然是这么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便摆了摆手,道:“朕准了。” “谢皇上隆恩。”淑妃达成所愿,脸上的神情仍旧淡淡的,不见任何的波动。 文昌帝盯着她瞧了好一会儿,才收回自己的视线。“行了,你退下吧。” “是。”淑妃淡淡的应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内殿。 “朕,有愧于她。子初登基之后,希望他能够善待这对母子。”文昌帝想到将要不久于人世,不禁开始为日后的事情担忧。 “大皇子心胸宽广,只要他们安安分分的,定不会亏待了他们几个的。”高全盛怕文昌帝又多虑,忙笑着劝慰道。 “你倒是了解他。” “老奴别的本事没有,看人倒是挺准的。” “高全盛,那你跟朕说说,五皇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平日里对这个儿子不怎么关注,暗卫送来的消息也都是些可有可无的,所以他并不清楚这个儿子的真实脾性。 高全盛斟酌了一番,才答道:“五皇子性子倒是随了淑妃娘娘,沉稳老练。不过…” “不过什么?别吞吞吐吐的!”文昌帝听到一半,没了下文,不由得催促道。 高全盛抿了抿嘴角,道:“不过,怕是并不如想象中的安分。” “哦,他又干什么了?”文昌帝一时好奇,多问了一句。 “陛下,中秋佳节快要到了,南疆那边儿每年这个时节,都会派人给淑妃娘娘和五皇子送节礼。” “这个朕也知道。前几年,淑妃得了上好的灵芝,还送了一些到朕的宫里来。” “今年,南疆的使臣似乎来得早了一些。而且,与往年不同的是,这次亲自押送节礼来京城的,是南疆的摄政王。” 听到摄政王三个字,文昌帝脸上的淡然便一点一点敛去,神色变得冷静肃穆。“南疆摄政王?” “也就是淑妃娘娘的胞兄。”高全盛好意的提醒了一句。 文昌帝慢慢的收拢十指,若有所思,脸上的愧疚之色也渐渐敛去。“消息可属实?” “龙卫刚刚传回来的消息,老奴尚未来得及禀报,淑妃娘娘就到了。”高全盛从衣袖里掏出字条,躬身递到文昌帝面前。 文昌帝没有伸手,冷冷的瞥了那字条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原以为她是个安分的,没想到…” “老奴瞧着,淑妃娘娘不像是那种胸有城府之人。陛下也不必过早的下结论,不若先看看情况在做定论?”高全盛怕文昌帝有个好歹,极力的将事情往好的方面想。 文昌帝摆了摆手,说道:“罢了。她难得有求于朕,朕也准了她的请求,或许她只是想念南疆的亲人了…” “是啊…淑妃娘娘远嫁大齐已经十余载,怕是真的想念家乡的亲人了。”高全盛顺着帝王的话往下说道。 且说淑妃从勤政殿出来,便去了太后娘娘的慈安宫。 太后因为王皇后的事情,伤感了好一阵子,如今心情刚平复了一些。宫里近来乱的很,皇帝的身子又不大好,所以她等不到过完中秋佳节,打算收拾行囊,回深山里礼佛,顺便替文昌帝祈福。 听说淑妃求见,太后娘娘也是吃惊不小。不过听说她也是信佛之人,便命人将她宣了进来。 见面行礼之后,太后便直截了当的问了她的来意。淑妃说明了来意,太后听了直点头。“难得你有这份心,那就随哀家一同去吧,一路上,哀家也有个伴儿。” “多谢太后。”淑妃忙起身谢恩。 “唉…这些年,你们母子过得如何,哀家心里有数。放心,有哀家在一日,必定保你们母子周全。”太后之所以这么说,一来是为了安抚淑妃以及南疆人的心。二来,也是真的心疼她,一个皇家公主,为了两国帮交远嫁异地,背井离乡,的确不易。 淑妃微微红了眼眶,抬手拭泪。她以为已经足够心静如水古井无波了,可是太后的几句肺腑之言,却又轻易的勾起了感伤。“臣妾多谢太后娘娘体恤。” “你是个安分知进退的,哀家多疼你几分又何妨。”太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翌日一大清早,太后娘娘的銮驾悄然的离开京城。 皇家寺庙 “小姐,少主子大婚在即,是否安排你们母子见上一面?”战狼贴身陪同在黑衣女子身后,寸步不离,言语中少了执行任务时的戾气,多了一分柔和。 一身黑纱,从头到脚不见任何饰物的女子站在佛像面前,双手合十,好一会儿才转身走开。“时间飞逝,没想到都过去二十年了。” 战狼不敢打断主子的话,一直默默的跟在她身后。 “战狼,你说的轻巧。在他心目中,怕是早已当我作古了,岂会认我这个娘亲?”黑衣女子苦笑了笑,诈死逃出皇宫那一刻,她最放不下的就是这个儿子。虽说有龙卫暗中保护,可到底缺失了父母的疼爱,所以他的性子才那般的冷淡,对任何事物都提不起兴趣吧? 提到这个儿子,女子就满心的愧疚。 战狼如何不知道她这些年是如何熬过来的,柔声劝慰道:“小姐当年也是迫不得已,少主子定能体谅小姐的苦衷的。” 犹豫了一下,他才又继续补充道:“而且,属下打听到,皇帝大限之日就要到了。小姐此刻与少主子相认,是重新站在世人面前的最佳时机。” “经历了这么多,你认为我还在乎那些么?”她所指的,自然是太后这个称谓。 “可小姐受的那些苦不能白受,起码得向他们讨回一个公道!”战狼是上一任龙卫首领,却只听命于苏瑾瑶一人。虽说文昌帝手里也有一半的龙卫,可在他看来,只有苏瑾瑶才是他的主子。 ------题外话------ 抱歉,更新晚了,小小七太粘人了,又不想更新个三五千,反正不会断更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