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万美空巷
萧睿在李宜寝宫里养伤的日子里,在这大唐宫阙中的烟花四月天里,宫里的贵人们联袂而来探望萧睿。李隆基的妃子们,老李家的皇家公主们,结伴轮番前来探视,这些日子以来,李宜的寝宫里是热闹之极。 萧睿抗旨不从自杀殉情的消息早已在朝野上下传开,虽然大唐的权贵们对此在感叹之余也颇感不以为然,认为萧睿有些愚不可及;但这,却深深地征服了大唐上流社会女子的芳心。尤其是那问世间情为何物的凄清绝唱更是传诵一时,让皇家的这些贵族女人们感动不已,背地里不知道流了多少触景生情的眼泪。 据说,很多公主都派人将那问世间情为何物工工整整地抄写下来,高高悬挂在自家的书房里,作为警示自家驸马专情的名人名言,这让萧睿闻听之后啼笑皆非。这一场溅血的遭遇和别情,让萧睿的心性有了一个彻底的转变,虽然脸上的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淡定,但如果你仔细看,他的眼神中时不时就会飘出一丝丝的阴沉和愤怒。 李宜衣不解带地守在他的身边,无论宫女们怎么劝说,她也不肯离去。经此一事,她心里对萧睿的情感非但没有弱化,反而更加的强烈。心中有了萧睿这个顶天立地至情至性的奇男子,她心里再也装不下其他的男子。 子长。御医不让你饮茶,这是燕窝莲子羹。补气补血地,你多少用一些吧。李宜笑吟吟地坐在萧睿身边,持着一个精美的玉碗。心头充满了宁静地幸福感。李隆基能同意萧睿在她这里养伤,这足以说明,皇帝已经认可了他们之间的事情,想必用不了多久,她就能与自己的爱郎好事成双了。 宜儿,这些日子苦了你了。我真是惭愧之至。萧睿地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只能还是躺在软榻上。动弹不得。 还是那句话。人非圣贤孰能无情,李宜以公主之尊不顾体面不顾女儿家的羞耻。贴身照顾于他,这等的情深似海。萧睿就算是那万年的冰山也早该被融化了。 李宜微微一笑,只要你能好起来。我心里就欢喜的紧。 萧睿瞥了李宜一眼,也不再说什么,任凭将公主尊严抛到爪哇国去的李宜温柔万分地给自己喂着莲子羹,眼中地一抹柔情越来越深重。他伸出手去,轻轻抚向了李宜宜喜宜嗔的俏脸上,为她拂去了散落在额头上地一缕乱。 感受到爱郎地体贴和温柔,李宜心头一暖,心情恬淡的少女此刻越来越欣喜,越来越温柔,她脸上浮起两朵红晕,嗔道,子长别动,你身上有伤呢。 说话间,一个宫女进来禀告,公主殿下,玉真殿下来探视状元公。 李宜脸上地红晕更重了。急急起身将玉碗放在一旁地案几上。摆了摆手。请玉真皇姑进来。 玉真带着春兰秋菊四个花枝招展地女道士。笑吟吟地走进殿中。远远地就招呼道。孩子。你身体觉得怎样了娘亲想过几天接你去烟罗谷里调养。这宫里虽好。总比不上我们烟罗谷里清幽安静。适合养病。 娘亲来了。我感觉好多了。萧睿笑着招了招手。突觉随着玉真盈盈走来地那四个小丫头眼中投来地火热眼神。不禁呆了一呆。有些不自在地摇了摇头。 李宜默默站在一旁。心头有些复杂地望着玉真。这些日子以来。她隐隐觉得。自己这玉真皇姑对萧睿怕不是母子之情那么单纯。当日听说萧睿自刺。她可是生生地晕厥了过去。而在萧睿被救过来地最初几天里。她也同样是衣不解带地守在萧睿身边。一连在宫里住了十多日。见萧睿伤情稳定下来。这才离开皇宫回了烟罗谷。 而即便是这样。她每日也要来探视一次。每次来还带着她亲自下厨做地各式点心小吃。 玉真回头瞥了李宜一眼。心里一颤面色不由自主地红了一红。但马上又掩饰了过去。淡淡笑道。咸宜。让这四个小丫头留在你地宫里侍奉子长吧。她们本来就是我送给子长地侍女。这也是她们份内地事情。这些日子。你也受苦了。 不用了,这些事儿咸宜做就好。再说咸宜这里,也不缺侍女。李宜摇了摇头,眼神即温柔又坚定。 玉真呆了一呆,默默地扫了李宜一眼,也不再坚持,只是轻轻地趺坐了下去,轻轻抚摸着萧睿的手,孩子,咸宜对你如此情深,已经不顾了公主的体面,你可莫要辜负了她呀好了,娘亲知道你是至情至性的好男儿,但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乃是寻常事,皇上已经答应了我,等过些日子就为你们三人下旨赐婚,你就放下心吧。 李宜全身一震,虽然她心里早有预感,但此番真正从玉真的口中证实了这个消息,她心中狂喜之极也百感交集。在别人看来,或许是萧睿的至情至性感动了大唐皇帝,竟然肯不顾大唐礼法恩准当朝公主与民女共事一夫;但只有李宜,此刻才蓦然醒悟,在自己跟萧睿的事情上,玉真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和让步。她也知道,如果玉真自己不顾一切要下嫁萧睿,那自己多半是要美梦成空。 而自己,刚刚还在猜忌李宜又羞又愧缓缓跪倒在玉真面前,颤声道,咸宜拜谢玉真皇姑的成全 玉真幽幽一叹,探手扶起了李宜,柔声道,跟我还这么客气作甚你是我的侄女。子长是我地孩儿,你们患难见真情。我这做娘亲的,岂能不为你们做些事情好了,别哭了孩子。好日子还在后头只是,咸宜,怕是你地公主爵位要保不住了,你可要有心理准备。 李宜微微一笑,抹去了眼角的两颗泪珠,轻轻依偎向玉真的怀里。毅然道,玉真皇姑。只要能跟子长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 玉真扑哧一笑宛若少女,也没那么严重想想吧。除去公主封号你就不是公主了笑话。孩子,不管怎样你都是皇上地女儿。这是事实谁也改变不了,去的只是一个所谓的名号。只为保全皇家的面子,你该得的一切,都不会少的。 李林甫府,李腾空地闺房。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明媚刁蛮的少女痴痴地望着悬挂在墙壁上地一幅字,喃喃吟唱着,情不自禁地泪流满面。 孩子,别伤心了一双温热地大手抚在了李腾空的肩头,少女哽咽着回头扑向了自己父亲地怀抱,爹爹,我好想哭呀也不知道那洛阳的杨家女是何等之人,竟然能让萧睿不惜抗旨生死相许。 李林甫叹息一声,又皱了皱眉,这萧睿地才学和至情至性,的确是古今罕有,不过在老夫看来,他纯粹是一个傻蛋,无知地少年人。 爹爹,不许你说他李腾空不依不饶地在李林甫怀里撒着娇。 孩子,你们这些少年人啊,太无知了。你可知道,皇帝本来就无诛杀他之意,他却一意孤行自己走上绝路,岂不是愚蠢之极李林甫恨恨地跺了跺脚,痴人,当真是痴人也。 爹爹,抗旨不尊可是死罪呀 皇上的性情如何,爹爹太了解了。他不惜费尽心思重开制举让萧睿登科,还异想天开地收归自己门下,又赐予了金牌你想想看,皇上明知萧睿已有妻室为何还要逼他还有,玉真怎能眼睁睁地看着萧睿走上断头台种种的迹象表明,这不过是皇上在试探于他可是,这傻小子却愚不可及地半路自刺,闹了这么一出,差点白送性命。李林甫摆了摆手。 是,是这样呀,那萧睿岂不是白受苦了,那日我进宫去看他了,好惨呀 也不能这么说,他闹腾了这么一场,又给自己赚了一个好名声。而且,也给了皇上一个借口,恐怕用不了多久,咸宜公主就要跟洛阳的杨家女一起下嫁萧睿了。李林甫叹息着,孩子,你的事情,爹爹 李腾空眼中闪出一丝失望,但马上她的失望之色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嫣然一笑,用少有的一本正经地口气郑重道,爹爹,我也是非萧睿不嫁哦嘻嘻,这样的好夫君,女儿怎么能放过他不过,爹爹呀,你就不用管了,女儿跟萧睿的事情,女儿自己去处理。 孩子,你要嫁过去哎,我李林甫的女儿岂能给一个小子做妾,简直就是岂有此理李林甫恼火地跺了跺脚,在这场博弈中,他明白,他已经输给了皇帝和玉真。可越是这样,李林甫越觉得不甘。 只要他对女儿好,怎么还能拿女儿当妾室呢再说了,咸宜公主连公主的名分都不要了,我这个李家小姐又算得了什么呢爹爹呀,我就是喜欢萧睿,从见他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了李腾空紧紧地咬着红唇,明媚的俏脸上红光流动,也不顾李林甫那羞恼的神色,她径自又走到那字幅下面,继续低吟了起来,问世间情为何物 又十日。萧睿伤好得差不多了,虽然还不敢剧烈运动,但也可以下地稍微活动了。李宜知道,他也不能长期滞留在宫里,只得同意了玉真要接萧睿出宫调养的建议。 红日高悬,萧睿在兰儿的搀扶下走出李宜地寝宫。刚要上玉真的马车,突见不远处地宫道上。武惠妃带着一众妃子和宫女,缓缓走来。 旁边的李宜笑了笑,子长。母妃和宫里的各位娘娘们也来为你送行来了,你地面子好大 宫里的贵人们送了萧睿好些小玩意儿,像什么珍珠丝绸玉碗玉盏和金银器皿之类的东西,萧睿一概收下再三拜谢,又寒暄了好半天,这才冒着一头冷汗从一群宫里女人的包围中解脱出来。 兰儿盈盈一笑。公子,跟咸宜公主道别吧。 李宜缓缓走上前来。仰起宜喜宜嗔的脸。眼圈一红,也不顾宫里的众位娘娘在场。牵住萧睿地手,柔声道。出了宫,你要保重身子。我,我明日便去看你。 萧睿心神激荡,心中柔情满怀,他紧紧地握了握李宜的玉手,温和地目光在她娇媚地身子上打了一个转转,低低道,宜儿,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走了,你也保重
玉真地豪华马车骨碌碌地行走在宫中悠长而宽阔的宫道上,武惠妃上前一步,拍了拍李宜地肩膀,叹息道,孩子,他已经走远了,回去吧,这些日子也苦了你了,好在你们马上就可以好事成双了。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李隆基的妃子钱妃挥舞着华丽地霓裳宫袖,连连赞叹不已,惠妃jiejie,这萧睿当真是名不虚传,出口成章顺嘴就是佳句,这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当真是妙极妙极呀咸宜,不管怎样,经过了这么一场劫难,你总算是心愿得尝,有这样一个绝世才子为伴,你还有什么不快活的 众妃子又是一阵赞叹,李宜涨红着脸,向众位贵人们躬身一福,面红耳赤地拖着长长地宫裙,在绚烂的阳光地里跑去。 玉真的马车出了皇城的朱雀门,萧睿趺坐在马车中,梳理着自己嘈杂的心绪。突然兰儿惊讶地呼了一声,公子,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马车戛然而止。萧睿惊疑交加地从马车上下来,放眼一看,顿时吓了一大跳。从朱雀门通往城南的宽阔官道两侧,从兴道坊和光禄坊中涌来黑压压地一群女子拥挤在路边,无数双水汪汪娇滴滴的眼睛都直勾勾地向玉真的马车望来。 人声鼎沸,喧闹无比。萧睿倒吸一口凉气,心道这是作甚哩怎么来了这么多的女子,摩肩接踵,各式的五颜六色的孺裙袍袖挥舞接天,浓烈的香气冲天而起,莺莺燕燕地一眼望不到边恐怕,恐怕满城的女子都聚集到了这里吧 人间自有真情在,万美空巷望萧郎。也不知道是那个多愁善感才女在人群中低低吟唱了这么一句,旋即被众女也不管是妇人还是未出阁的少女,也不管是权贵富人家的千金小姐还是平民百姓家的小家碧玉,都一起叽叽喳喳地呼喊起来,来了,生死相许抗旨殉情的状元公来了才子酒徒萧睿来了萧郎萧郎 萧睿耳边嗡嗡作响,他有些晕头转向地站在那里,那声苦笑已经淹没在众美如海的赞美歌唱和呼喊声浪中。 兰儿嘻嘻一笑,伏在萧睿耳边吹气如兰地笑道,公子,你如今已经是长安城女子心中的如意郎君了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没日没夜地痴迷吟唱那问世间情为何物,也不知道有多少未出阁的少女将你的画像悬挂在闺房之中 我的画像萧睿一怔。 公子,你还不知道呢,王维大人不知在什么时候为你画了一幅像图,又不知道怎么就流传了出去,如今这长安城里你的画像可谓遍地都是呦兰儿掩嘴一笑,眼中闪出一丝火热,就是兰儿房里,也挂了一幅呢。呃太夸张了萧睿尴尬地皱了皱眉,返身在兰儿的搀扶下慢慢上了马车,马车在众女潮水一般的呼喊声中慢慢沿着官道向前行去。 萧睿身上有伤,马车行得极慢,足足用了两个时辰才到达烟罗谷外。谷外,玉真已经带着一众侍女早早地等候着。萧睿刚下了车,一个俏丽的身影便扑了过来,哭喊道,少爷少爷 秀儿在萧睿怀里哭了一个歇斯底里,惹得烟罗谷里的众女也是一阵唏嘘,陪着掉了不少眼泪。被萧睿好生安慰了半天,秀儿才恋恋不舍地从他的怀里走开,哽咽着道,少爷,你出了这等大事,秀儿心急如焚,就让令狐大哥回洛阳报信去了。 呃萧睿一怔,正要说什么,却见玉真已经迎了上来,只得忍住不言,低低吩咐了一声,秀儿,你先回府去,如果如果玉环和我姐来了,一定要立即来谷里通知我,记住,一定不能耽误,记住没有 秀儿知道了。秀儿点了点头,温柔地抚着萧睿的胸口,少爷,还疼吗里之遥的官道上,一辆马车疾驰而至,又缓缓停了下来,扬起一阵烟尘。亲自驾车的令狐冲羽回身低低道,两位小姐,今日天色已经晚了,无论如何今日是赶不到长安城了,不如我们找个客栈歇息一夜,明日一早早早赶路,争取晚间进城如何 马车中传来杨玉环疲倦嘶哑地声音,好吧,一切听令狐大哥的吧,jiejie,你看这样可好萧无力地出一声低唔,再无任何动静。这一路上,两女不仅心急如焚凄凄惨惨地哭了一路,要不是令狐冲羽在一旁宽慰,并再三保证说萧睿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没准这两个女子会伤心地晕厥在半路上。 萧睿突然在宫里闹了这么一场,秀儿和令狐冲羽一商量,赶紧让令狐冲羽昼夜兼程赶回洛阳报信。闻此噩耗,萧和杨玉环连衣裙都没顾上换,就雇了一辆马车,跟随令狐冲羽向长安飞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