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应急培训
周六的早晨，九十八号寝室的大门被人踹响了。 商洛抬起头，只见电子钟显示的时间是上午六点，他感觉身上有点沉，再用力一动，一大片东西稀里哗啦的砸落在地，原来都是打印出来的设计资料，差不多的东西整沓整沓的散落在寝室各个角落，犹如一张老大的裹尸布。 昨天晚上，在灌下两箱“荒岛”牌啤酒后，商洛借着酒劲作出了宣布进军秋季联赛的决议，并得到全团上下一致热烈拥护（塔丝丽投了弃权票，但是也被视为默认了），借着兴奋劲，立刻就撸起袖子开始收拾资料，整理思路，吵吵嚷嚷一直折腾到凌晨两点才算疲惫睡去。 踹门声依然在爆响不止，巴登和方孝勤也稀里糊涂从纸堆里爬出来，眼神浑浊。嘴角还流着一串晶莹剔透的粘性液体。 “额，难道是塔丝丽来了吗？还真够早的。” 商洛脑子还没睡坏掉，只是相处几天，他就看出这位小姐是个时刻注意着维持优雅举止的家伙，连走路都会将动作和移动频率协调在一个完美的基准上，要她去干踹门这种粗暴的举动，恐怕比自杀都还要困难。 “咣” 门板被一脚踹飞了，一个满身酒气的老头摇摇晃晃的冲进来，一手提着酒瓶，一手叉腰。 “cao你们奶奶的，都几点钟了还在睡，你们到底想不想在秋季联赛上混了。” 来者正是感叹号设计团的荣誉导师——维斯特里。 商洛气得破口大骂： “妈的，当然要混，**先赔我们的门，一扇要五沃顿呐！” 老设计师对青年的喊叫不闻不问，猛灌了一大口酒，瞪起眼睛吼道： “那就跟老子过来，从今天开始到未来三个月，我要给你们好好上上课，你们的水平实在太差劲了！” 商洛心里一动。 虽然这老爷子整天喝得烂醉，除了吹牛骂人之外什么本事也没有，但是好歹也是一位五星设计师，技术素养比他们这些初出茅庐的菜鸟强不知道多少，说不定真能给他们不少帮助。 巴登和方孝勤刚想叽里呱啦乱骂一通，被他一脚一个把话踹了回去，三人以最快速度洗刷完毕，跟在老酒鬼后面屁颠屁颠的来到他的办公室。 维斯特里的办公室依然是老样子，乱七八糟一塌糊涂，墙壁上的荣誉证书和成型战舰模型堆满了灰尘，三个人找不到椅子，只好各自拉过一个酒箱垫在屁股底下，商洛的动作稍微大了一点，拉出箱子的同时，上面的一堆杂物直接稀里哗啦的全掉下来，从里面掉出一个闪着银光的模型。 商洛好奇的捡起来，发现这是一艘有着修长体型和黄金分割般完美长宽比的漂亮战舰，在，全部六座双联装炮塔在甲板上沿中轴线布置，导弹发射器全部压在船舷以下，呈现出鲜明的旧式战舰风貌。 “龙风级重巡洋舰，二十一年前，我就是靠这件作品成为五星设计师的，被评论家们称为‘旧式巡洋舰的最完美谢幕作’如果你们运气够好的话，应该还能在‘战舰墓场’找到残骸。” 维斯特里似乎笑了一笑，笑得有些难看。 “记住，作为一名设计师，生存的方式只有两种，要么是精益求精，七年八年雕琢出一样作品的大师，要么就是以流水线一样推出快餐作品的炸薯条小哥，没有任何中间选项，好了，现在对你们说这些还太早了一些，我们下面来聊聊战舰设计的基础吧。” 巴登和方孝勤都是辅助系统设计人员，这段话主要针对的是感叹号设计图主刀设计者商洛。 商洛点点头，全神贯注。 “你们在SPACE展会上的作品我看过了，的确非常有意思，也很有亮点，不过这应该并不是你们原始设计的作品，而是莱斯共和国的雨云级驱逐舰的大幅度改装产品，我说的没错吧。” 正确。 “等于说你们是把雨云级驱逐舰的外壳，武装，还有上层建筑全拆了，全部推倒重新设计；而老式的罗尔锅炉也做了重新休整，调整的结构有十四处，两边倒都是非常有效，我说的应该没错吧。” 同样正确。 “我看了一下你们的平时作业，前面一种简单粗暴的做法，应该是商洛的风格。而敢对这种旧世纪经典锅炉设计大动手脚，还有如此深刻的了解，肯定就是巴登你的风格了。” 依然是正确。 商洛暗暗点头，看来这家伙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糊涂。 “嗨，但是这毕竟是在别人的作品上改良，而不是你们团队的自主创造，只靠改良永远只能看着别人的屁股走，没有独立设计能力的团队是无法生存下去的。” 维斯特里猛灌了一口酒，背着手说道。 感叹号三人团静听，哪怕再迟钝的人也意识到这次补课的重要性。 “战舰设计的途径千变万化，不同的流派的作品千差万别，但是从最次的一星菜鸟到九星的大师，永远逃脱不出‘五维’这个概念，即装甲，火力，火控，动力和体量。” 维斯特里在脏兮兮的黑板上随手画出一个五边形，每一个角都标注上相应字符。 “装甲提供防御力，火力提供打击能力，火控提供射击精确度，动力提供速度和机动能力，体量提供空间，这五点相互制约，但是又能够相互组合形成强大的的战斗力，想要弄出一艘出色的战舰，就必须在五维上的两点或三点上表现高度突出。” 维斯特里大幅度一挥触控笔，在装甲和动力上画出了一个突出的“犄角”。 “比如说我当初设计的‘龙风’级重巡洋舰，配备了十英寸强化张力钢装甲和三十万马力蒸汽轮机，可以抵御住装甲巡洋舰240mm电磁舰炮的直接射击，并跑出九十节航速，战场生存能力比任何一级巡洋舰级战舰都要出色，但是为了平衡体量，火力衰减到仅有四门152mm电磁炮和四门127mm电磁副炮，仅仅和轻巡洋舰相当。” 维斯特里又挥动了几下触控笔，将线条全部收回，五维瞬间变成了一个圆润的包子型。 “这就是装甲和机动性维度上拔高的结果，当然具体设计上远比这个要艰难很多，但是我想说的是，军队装备序列中最忌讳的就是五维圆滑，没有任何棱角的玩意儿，一无所成的平庸战舰就是鸡肋，就是大便，哪怕烂也得给我烂出特点来！” “这就是战舰设计的两大原则之一—特色！” 这些老设计师的经验之谈，身为学院三等公民的商洛根本闻所未闻。 维斯特里接下去又说了很多，都是结构，布局还有理念上的理论知识，刚一听上去让人直感叹内容丰富，基础扎实，但是全是内行人嗤之以鼻的基础玩意儿，根本不上档次。 但是商洛却有一种看到了新世界的感觉。 作为一名野路设计师，他没有导师带领，也没有有力团队的帮忙，完全是以一点可怜巴巴的知识在摸索着乱冲乱撞，这些被正规设计师视为常识的东西却是他最渴求的。 “好了，我们下面再说说战舰设计的第二………咳咳咳，第二原则………..咳咳咳，好的，就是这样………..咳咳咳。” 维斯特里正说到兴头上，突然不断干咳起来，原本自信坚定的气势消失的无影无踪，尴尬地不断拿眼睛乱瞄。 商洛奇怪的一扭头，立刻发现了问题所在。 塔丝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办公室，安静地坐在一个破纸箱上，拿着一个随身记录仪听课，一边不断微微点头，一边认真的写些什么，十足的好学生样子。 可是等等。 一个六星设计师听一个五星设计师讲课，这也实在太能搞了。 “喂，大小姐，你在搞毛啊。” 商洛一个箭步冲到了塔丝丽面前怪叫起来，而后者则睁大眼睛，满脸迷路小猫般无辜迷惘的表情。 “认真听维斯特里老师讲课啊。” 此话一出，巴登，方孝勤还有维斯特里都被雷得里焦外嫩，半天说不出话来。 “喂，你不是六星设计师吗？” “六星设计师也需要补基础啊，难得听到那么详细的讲解，当然要好好学习啦。” 塔丝丽鼓起面颊，回答非常诚恳，眼神清澈，好像真的是这样一样，但是商洛对这位小姐有空喜欢整人玩的糟糕个性非常清楚。 “拜托，别玩了大小姐，我们现在可是忙得很啊，再过三四个月就要开赛了，等有空了再陪你玩好不好。” 商洛简直是哭笑不得。 似乎对一帮人郁闷悲伤呆滞的表情很开心，塔丝丽心满意足的站起来，关闭记录菜单，白皙的食指一划屏幕调出一个新页面。 “不好意思，没那么长时间了，今年的联赛提前了，就定在一个月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