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碰撞 （中）
“张大哥，你觉得若是真和那蛮子动起手来，且不动用刘道长的星光罡煞，能有几分胜算？” 离开那处欧罗人把守的货栈走了段路之后，夏明清开口问。 “......只得四分左右。”张大胡子默然了一会，才沙着嗓子回答。 夏明清点了点头，淡淡地嗯了一声。这大概也是他心中对那欧罗蛮子队长的估量。 夏明清身手不见得多高，眼力却是很有些不俗的。刚才那蛮子侍卫队长虽然没真的动手，但那起身迈步之间的动静转换豁然无碍，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最后对张大胡子想要动手的气机也是察觉得异常清楚，这是只有在搏斗厮杀中磨练成了精的老手才有的反应。更别说那一身浓厚剧烈到了极点的外门罡气，分明是把筋骨武技都锤炼到了极高的地步。即便是这欧罗大洲的武技真的粗浅简陋，欧罗人真的头脑简单，但就凭着这些，就算是头猪，也是头很难对付的猪了。 张大胡子在这上面倒也不说虚话，即便是他已经被刘玄应强通了全身经脉，已然勉强算得上是中原江湖中一流高手，但若对上对方，确实也不过只是三四分的胜算罢了。看来这欧罗大洲的人物手段果然也有些门道，倒也不能轻视太过。 当然，也只是不能轻视太过而已，即便离刮目相看的地步也还有些距离。力气再大的蛮子，也就只是力气大些的蛮子罢了，那一身罡气固然浑厚猛烈到了极点，但也不过是外门后天的功夫而已，纵然在普通人眼中看来仿佛惊天动地，比起刘玄应那样的先天手段，仿佛就是狗熊搬石头，不值一哂。所以夏明清也只是点点头，淡淡地嗯了一声而已。 “.....不过若以星光罡煞凝入我自身的血煞罡气，三招之内必取他性命。”张大胡子回头看了货栈方向一眼，眼角跳了跳。“现在那些蛮子把守着，再要去探查那老账房的遗物已是大大的不便，现在可如何是好。” “此处不便，那便去寻另外一处方便的就是了。”夏明清淡淡一笑，从怀中拿出两个戒指扔了扔，正是从那个名叫斯蒂芬妮的女法师身上搜出来的东西。 中原江湖上有句老话，只要你的眼光足够，死人也能对你开口说话。这些从那女法师身上搜出来的欧罗法器，自然也就是现在查找那女法师的线索。只要是人的东西，上面就肯定有可以追踪溯源的痕迹，更别说是需要精心炼制的法器了。 只是这其中稍微也有个不便的地方。若这是神州道门之物，夏明清稍微用些手段功夫就能分辨出到底是哪门哪派，何种修为的人所炼制出来的这些法器，而对这欧罗术法，夏明清只是稍微听说过而已，这欧罗大洲上有何门派更不清楚。 好在他不清楚，找些清楚的人来问问就清楚了。 －－－－－－－－－－－－－－－－－－－－－－－－－－－－－－－－－－－－－－－－－－－－－－－－－－－－－－－－－－－－－－－－－－－－－－－－－－－－－－－－－－－－－－－－－－－－－－－－－－－－－－－－－－－－－－－－－－－－－－－－－－ 作为因克雷这如今大陆最兴旺的城市的最中心，最具有代表意义，也是最初的核心建筑，冒险者公会确实有些寒酸仓促了些。虽然经过了几次扩建，但上面木质的陈旧窗框，内里几面被木框绷起来当做任务栏的老牛皮，还有最外侧的两面老砖墙，还是能一眼看出这幢建筑物最初的娄烂简朴的风貌。老爱德华.史力克在和他的冒险队友建立这个据点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这将会是一座大陆新兴城市的起点，而在因克雷人崇尚实际的精神下，即便是唐尼.史力克，也没有兴趣花功夫将这里装潢修饰一番。只是其中络绎不绝的人来人往，嘈杂而有序的活力生机，确实体现了因克雷这块土地独有的味道。 即便是到了如今，因克雷的广阔土地上依然还有着大片未落入掌控的荒野地区，四处出没的魔兽和亚人类部落依然不少。守卫，护送，清剿，侦查，开发...这些繁琐而没有尽头的工作正需要自由的冒险者和雇佣兵来完成，而以聚集和为之服务的冒险者公会，在两代因克雷公爵的运作下，通过这数十年的发展，成为了一个相当完善的中介平台。无数人通过这里来悬赏自己的问题，更多的人则等着解决别人的问题。 在因克雷，只要你有钱，那就没有办不到的事。这句有些有失偏颇的话不只成了因克雷的俗语，即便是在整个欧罗大陆也流传得非常广，广到了连夏明清也听说过。 “这等集市般的处所，真能辨识得了那些西洋法器？” 被夏明清带着走进冒险者公会，张大胡子不禁皱眉四周张望。再怎么看，这也是个货栈集市的之类的地方，粗枝大叶的宽大平房，不停地有人进进出出，到处传来吆喝和交谈声，四周全是柜台。 能分辨出法器当中的蛛丝马迹的，自然也必须得是精于此道的法师道士。中原江湖之中，不说各大门派世家，就算能有几分道法在身的散修都是自重身份，连那些只为混口饭吃的野道士野和尚，也要装出一番出尘脱俗的模样来。其实这也倒不是刻意的拿腔作调。无论释家道门的经典都是直指大道本心，心性修为境界越高，眼光越是长远洒脱，对诸般俗世事物自然也就看得越淡。而即便是那些境界不到，放不下名利之心的，有了神通手段在身，也就自觉相较于凡夫俗子高高在上，蝇营狗苟讨价还价之类的举动就算心中尚有，但在旁人面前也是万万不屑为之的。所以以中原江湖的眼光看来，这劳么子冒险者公会中，实在不能有什么道法高人坐镇。 “这欧罗风俗和我神州不同。这些欧罗蛮子头脑简单，于礼法尊卑之道更是不甚重视。我听说只要出得起价钱，便自然有人帮你办事。虽然粗鄙了些，却也算得上方便。既然来了，就便去问问也无妨。” 夏明清的听说，自然也只是在那老牧师的口中所听说的，他也早想领教领教。这般做生意般直接了当的法子虽然有些俗气，却比神州中原那种非得请熟人介绍所托，或是拜上厚礼或是欠下人情要清楚方便得多了。夏明清对服务员报上了来意，就被指引到了旁边的鉴定柜台上。冒险者公会的附带服务非常完善，鉴定魔法物品不过是非常常规的一种。 “我需要知道这些魔法物品的详细情况，越详细越好，比如这些魔法物品是被什么法师制造的，使用的又会是什么样的法师？” 夏明清的口气很老练，可惜负责鉴定工作的魔法师却并没表现出丝毫的老练来，只是看了看递过来的几件东西，就马上摇头说：“嗯...先生，我只能帮你鉴别出这些魔法物品的用途和使用方式。您所说的那种程度的鉴别我可做不到。” “那谁能做到呢？”夏明清皱了皱眉。看来这和贩夫走卒混在一起的欧罗道士，修为上确实不大够看。这法师脚步虚浮，面色苍白，神情气度也无什么出众之处，虽然这欧罗术法不求修身养性，专攻实用，但这看上去就和普通百姓无二致的样子，怎么也难说有什么惊人艺业。 “那至少也需要非常高的炼制物品眼光和技巧，也许您可以去那边发布个任务，不过有这种眼光的法师不大可能来这里为了几个钱......咦？”魔法师似乎突然发现了什么，低头仔细看了看夏明清递给他的几件小玩意。 “怎么样？看出些什么了么？”夏明清问。 这魔法师果然还是难堪大用，一副烂泥模样地摇摇头：“没有....不过好像有一位大师正在寻找类似的小西，也许他会帮你们鉴定。” “哦，大师？”夏明清眉头一展。以中原江湖的说法，这大师怎么样也得算是一派宗师或者掌门了，正好见识见识。 “对，马里昂大师，他可是拥有一座独立法塔的大法师。”魔法师神情中有了几分向往和敬仰之意，加重了语气。“能得到他的帮助，这真是你们难得的运气，你们应该高兴才是。” 没过多久，夏明清和张大胡子就在冒险者公会的一间小房间里看到了这位大法师，不过夏明清并不觉得有多高兴。 马里昂大法师长着一张难看的马脸，还是一张全是皱纹的老马脸，一双细长的眼睛总是半睁半闭，眼下一圈黑色的眼袋，手中一只镶嵌着石块的手杖，一身法师长袍有些破旧，不仅丝毫没有一派宗师掌门的气度架势，似乎连那鉴定法师都远远不及，只是看着容貌气色还有身姿气度，简直和一个老叫花子没什么区别。 夏明清自然能看出他并不是个老叫花子，这老头手上那一根手杖庚金之气隐隐外露，还有自身的五行元气颇为浑厚浓烈，比那女法师斯蒂芬妮的若有若无的感觉要强上一大截，确实应该是一位实力不俗的欧罗法师。 先埋头仔细看了看夏明清拿出的几件东西，大法师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然后再抬头仔细打量了下夏明清两人，这才缓缓开口，尖声尖气地问：“你们想知道些什么？” 夏明清说：“我们想知道的是，这些魔法物品是由什么人制造的？什么人使用的？能在哪里找到这个人？” “也就是说，你们想追查这些物品的主人？”马里昂大法师问。 “是。” “为什么呢？你们两个异邦来的东方人，为什么会想要追查一个高贵的法师呢？在因克雷，法师是最受尊敬，最受保护的人，难道你们不知道吗？”大法师的言语中有些疑惑和质问的意思，但是那又尖又细的声音语气中似乎又带着另外一种迥然不同的味道。 PS：最近看到本很不错的西幻，《法师手札》，写得真是好。